箭从远方而来，落在了全富前方，点燃了他身前的一块儿草地，暂时将他的具体位置从蛮夷人的视线里隐瞒了，大龙看到之后，感激地看向了前方的洛婉，而洛婉已经收了短弓继续向前跑了，前方的所有人都知道全富舍命为他们夺得生机，没有人敢懈怠而辜负他的牺牲。

风声在耳边呼啸，所有人都只有两个念头那就是“跑！”和“全富要跟上来！”

终于，他们越过了茹般妇孺的横跨领域，来到了相对来说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在那里停下来，站在高坡上往回望去，在一片火光的背景下，是全富拼命向他们接近的影子。

大龙咧着嘴角，伍长成功了，伍长不愧是伍长，他激动地来不及细看就要回去接他，却立刻被软骨扯住了胳膊，他的身体还牢记着不能说话，即使是在这么远的距离，只是眼睛疑惑地看着

软骨，软骨没有说话，大龙又看向洛婉。

却发现洛婉连同霍北取下了自己的长弓，遥遥对准着全富的方向，大龙吃惊地四下望着，发现带着长弓的所有人都举起了弓，他颤抖着嘴唇重新看向全富的方向。

在那片火光之后，是蛮夷人不断训斥着马匹，要冲出火海的身影，也许还有一把又一把要射出的箭正在试图瞄准着全富。

随着一匹又一匹骏马的哀嚎，蛮夷人终于跨着马离开了火龙，即使是无用功，他们也连出声提醒让全富更加快点也做不到，只能一个个地不知疲倦地向着那些凶狠的蛮夷人射箭，可是他们的箭射光了，蛮夷人却还在追赶。

知道已经不能抓到他们的蛮夷人，把怒火都撒在了全富身上，追赶上全富的蛮夷人挥打着马匹，绕着全富旋走着。其中一个蛮夷人遥遥看着霍北洛婉等人的方向，脸上有了狰狞的笑意，马鞭挥在头顶打了一个响亮的旋儿，然后清楚地鞭打在了全富的脸上。

大龙剧烈地挣扎着，他一定要回去救全富，就算是死，他也一定要回去。软骨一人竟然还没办法控制住他，铁头赤着双眼狠狠地打了大龙一拳，回去除了送死什么都做不了，还会徒加暴露的可能性。

大龙偏着头又是看向全富的方向，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霍北看着这一幕，心里叹了口气，再睁开眼，已经做了决定，比着一开始约定好的手势，霍北要求所有人立刻撤退。

大家咬紧牙关准备离开，大龙趁软骨不注意终于挣开他要往下冲，而正在这时全富动了，他是大龙的伍长，最是知道大龙的秉性，总爱说些浑话但是最重感情，要他顾全大局撇下自己不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全富在状似躲避的过程中，将小火把箭失装进了自己右手的箭弩里，在看见大龙的动静后，他无奈地笑了，然后扣动了箭弩，火光迅速蔓延了这片干草，蛮夷人被自己□□受惊的马匹带得四下奔走，重新控制马匹后，却根本靠近不了那片火地，而全富则无声无息地留在了那片火光之中，能听见的只有被火烤焦的弓箭发出的破碎声音。

在全富动作之时，大龙就知道了他的打算，火光生起。大龙张大着嘴，却连嘶吼都发不出来，无声地呐喊却觉得鼻里嗓子里全是弥漫的烟，让他连呼吸都做不到。

没人无动于衷，但他们必须得走了，霍北回头看了那片火光，握紧了拳头，指间似乎就要戳进手里，他在心里发誓，战场上所有的蛮夷人，他都一定会全部杀掉，一定会把那些蛮夷人全部赶走，让他们终生都无法再靠近北国一步。

来时是完整的十人，回来却只剩下九人。

一路上大龙都没再说话，其余人偶尔还会出个声，但很明显，大家心里都没有任务成功的喜悦，只有失去兄弟的悲痛。不是没有失去过兄弟，但在战场上，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命的，死也就是那么一刀子而已。

这也许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亡，而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于连把全富的尸体带回来好好埋葬都做不到。

回到军营，已是亥时了，霍北让他们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军功上会好好记他们一功，随后就自己沉默着冷着脸回去了自己营帐。软骨和铁骨对看一眼，最后也还是沉默地走了，剩下六人依旧安静地走去了他们的营帐，这个时候恰是士兵们都将要休息的时候，有人注意到洛婉他们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出来迎他们进去。

大家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几人，连他们的佰长都不见了，有人悄悄问过营长，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厉害被带着出去执行任务去了，这下子，大家都与有荣焉的样子，好不得意。

只是白菜一伍五人和全富一伍四人，只各自剩下了小狗子和老三孤零零地留守在营地，这两天真是落寞得不行，白菜他们回来，就属他俩最兴奋了，“伍长，伍长，怎么样？你们又杀掉了多少蛮夷人？”

“诶，我也想问来着，蚯蚓，孝义，咱们伍长呢？是不是表现最厉害，所以还在被将军、军师夸奖啊？”老三从床上蹦跶起来，看着他们身后，拼命找寻自家伍长，发现确实没有之后，期待地看着孝义询问着。

场面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看着这六人不对劲的表情，大家不由得都产生了一个念头，老三期待的脸色不见了，神情紧张又拼命笑着，“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孝义，蚯蚓你们快说啊，不然别人都该误会了，咱们伍长肯定是在将军那里吧？或者就是佰长那里？”

大龙低着头不说话，孝义张张嘴，看着老三的表情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众人哪里还会不知道全富怎么样了呢？当下，没有人再想说什么，死别他们经历了太多了，但就算如此，每一次他

们还是会大伤元气，尤其是如此亲近之人。

“我艹，狗日的蛮夷人。”老三也不再自欺了，从床上下去，狠狠地刮了眼眶把眼泪刮掉，“走吧，带我去伍长那里，我要给伍长磕个头。”

老三一开始也常常被全富照顾的，他真心把全富当亲哥哥，看着孝义和大龙不动，他急躁地推了二人一把，“别跟我说你们累得狠了，要先睡一觉啊？”

洛婉看着大龙紧握的手渗出了血，心下微叹，走过去用力掰动着大龙的拳头，“有这力气就留着杀蛮夷人。”

孝义哑着声音开口：“伍长的尸体我们没能带回来，是伍长用命给了我们机会活下来，我们······”

“妈的，我们这伍是不是都不能入土为安？孝忠是这样，伍长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