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礼三年十二月初十·忌纳采。

越是年关将近这雪越小，薛婠婠和陆杳年纪相近，虽然一个已经结了婚，另一个也即将入宫，但还是喜欢玩耍的，沉碧她们有事物在身，留在她们两个人身边陪着玩的只有凤歌和夕佳。

夕佳原来不是宫女，是先皇身边的女官，说是女官其实就是没有名分的妃子，夕佳实在不想一辈子都困在那个牢笼里面，才找了门路来了宓太妃的身边，后来才跟了薛婠婠。

薛婠婠眯了眯眼，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呐，夕佳今年二十三了吧。”

夕佳微微一愣，耦合色的衣裳称的她更好看了，她确实是这些下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姣好的眼微微垂下，恭敬的答道，“回殿下的话，是二十三了。”

“可以嫁人了耶。”她歪着头说道，“夕佳是怎么想的呢？你是想当一个名副其实的陪嫁，还是想嫁出去呢。”

夕佳也是这几个大丫鬟里面最漂亮的，气质和陆杳有几分相像，眉眼里透着几分扬州瘦马的感觉，薛婠婠看了看夕佳，又看了看陆杳，母妃大概打着和陆家一样的打算，让夕佳陪嫁过来，就是让她当妾的，比起外面不知道底细的，自己的丫鬟能拿捏的地方就多了。

“想嫁出去。”夕佳痛快的说道，一双狐狸一样的眼里闪着温柔的光芒，微微垂下的脖颈看上去分外诱人，“如果没有嫁出去的机会的话，奴婢原因一辈子伺候殿下，终身不嫁。”

这份答案薛婠婠是有数的，她自己带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她很清楚，“那夕佳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作为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夕佳的身价其实还挺高的。

“军人吧。”夕佳微笑道，“殿下谈这个太早了，像我们这样的人，三十岁才嫁也有不少呢，是不是凤歌。”

薛婠婠看向凤歌，那张笑脸上已经飘上了红晕，这个时候薛婠婠才意识到，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们的嫁娶是要依靠她的，抬手敲了下夕佳的额头，打趣道，“肯定是拿你先下手，你最大了。”

这般平和的氛围是陆杳之前从未感受到了，她乖巧的笑着看着这下，什么话也不说，发间莹润的东珠在阳光的抚照下显得更加耀眼了，薛婠婠见她笑了，心里也开心了许多，她拉起陆杳的手，“笑起来很好看。”

这般直白的夸奖，也只有薛婠婠会直接说出口，陆杳脸色一红，声音小的如同蚊音，“谢……谢谢，殿下。”

“你又欺负人家。”

一道充满磁性的男音从门口响起，撩起用来挡风的门帘，李道彦充满笑意的脸出现在两个人面前，这还是陆杳第一次见到外男，刚才浮上的红晕，一时间散的干干净净，有些怯懦的躲在薛婠婠背后，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

华安安抚的朝陆杳笑笑，那笑容有如阳光般明媚，然后才不爽的对李道彦说道，“欺负人的明明是你好不好？刚才我俩可好好的，你一来就这样了。”

李道彦一窒，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过来，毕竟陆杳还未嫁人，即使他们是表兄妹说出去也不好听，“没办法，奶奶让我多抚照一下这个表妹。”

抚照，这个词就有意思了，是陆杳进宫后永安王府的抚照，还是其他的就很有商议了。

华安眉毛一挑，冷冷的笑道，“你是什么意思。”

“杳娘不会！”还不等李道彦出声，薛婠婠身后的陆杳就急急忙忙的开口，妩媚的眼里闪着焦急的神色，她想不到太深远的东西，但是表哥对表妹的抚照她也清楚，那绝对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照顾，“杳娘……杳娘，不希望公主不开心。”

华安为陆杳的反应给逗乐了，她先是楞了楞，随即绽出一个尊贵明媚的微笑，“好，说定了哟。”

“说定了！”陆杳认真的开口，比起表哥，公主的心情对她来说要重要的多了。

李道彦站在门口，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们两个，华安对用人方面又一种独特的天赋，她似乎天生就会让人顺从她，成为她的人，他想到了皇城里高高在上的那人，大概皇宫里出生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你们两个都想多了，奶奶只是让我看着点她的安全，陆家不想让她进宫的人也有不少。”他耸了耸肩，不过似乎不用他出手了，对于女人的事，华安出手更方便一点。

勋贵们送哪个女儿进宫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薛婠婠眼睛一转，闪过皎洁的光，不过这也是为什么奶奶说不用提携陆家的一个原因吧，她看不上如今的陆家，她出嫁的时候还是满门清风，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着实令人心痛。

不过没什么不好，华安在心里默默的想到，正因为有缺点，所以哥哥才能更好的掌控住，一个没有缺点的臣子，对于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陆杳羞愧的低下头，艳丽的脸上通红，“对不起。”

“没事。”李道彦摆摆手，“你这几天就先住在永安王府。”

“我想想啊，这个人要是想阻止你进宫的话，多半是从你的身体上下手。”薛婠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捏了捏她的脸蛋，“会从你的脸下手吧，毕竟这么漂亮。”

陆杳眨眨眼，除了脸色有点红，并没有对那所谓的迫害有害怕的感觉，“殿下才是最好看的！”

她是真心这么觉得的，比起过于妖媚的她，华安的长得很周正，一张小脸娇艳中带着无人可比的贵气，是长辈们都极其喜欢的那种类型，至于她自己的这样脸她并不在意。

“你还是进宫比较好，至少哥哥不是那种看脸的人。”薛婠婠真诚的说道，她对陆杳的好是不太单纯，但是她说的也是实话，陆杳这张扬州瘦马的脸，无论嫁给谁都不会得到婆家的尊重。

“我……我不进宫会给殿下带来困扰吗？”她鼓起勇气问道。

“不会。”薛婠婠摇摇头说道，“等过两天会陆家后，我把沉碧借你几天，有她在你不会有事的。”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举动，把自己的心腹借人，实在是无奈之举，陆杳接回家的时间尚短，客观条件也不允许她带出来一个完全忠心她的人，想到这里薛婠婠的语气更温柔了一点，“陆家很清楚，沉碧是我的人，把她借你就是告诉陆家的人，你是我看重的，和你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可……这样对殿下不好吧。”她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她本能的觉得这样不好，这是不利于公主的事。

“没什么不好的。”薛婠婠扯出一抹安抚的笑意，她当然知道这事不妥，可也没必要说出来让陆杳烦心。

“外男进不去后院，府里的家将帮不了她，要是有女家将就好了。”李道彦抱怨了一句，这个时候他才深刻意识到，一直跟在他妻子身边的姽婳究竟有多难得，这年头会武功又懂规矩的女子可不多。

“没有用，女人之间的战斗从来不是来自明面的。”薛婠婠反驳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道彦，“沉碧可以保护好她的。”顺便还可以打探一下陆家的消息。

消息这种东西，无论多少都不会嫌弃多的，况且她也很好奇，为什么陆家的家风会变成这个样子，能养出来老夫人这样的人家，应该不会做出来养外室的事情呀。

“……我是不懂，你就懂了。”李道彦嘟囔了一句，一双星眸闪着些许恼羞成怒，“玩心计谁能玩的动你们家。”

薛婠婠不是姽婳，没有那好身手，李道彦的声音太小她根本听不清，但看那表情也知道在说道她，薄唇微微抿起，一幅委屈的模样，“你欺负我。”

每次看到华安这个样子，李道彦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像是被纠在了一起，酸酸的难受，“没有，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陆杳下一旁眨着眼看着永安王和公主的互动，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懂了，怎么掌握住陛下的宠爱，除此之外又有那么一点点开心，永安王和公主感情很好呢。

“哼。”薛婠婠倨傲的把头转过去不看李道彦，谁知一转头就对上了陆杳的眼，那眼睛宛如狐狸，即使主人什么也不做，也是衣服含情的模样。

“你很开心？”她歪着头问道。

陆杳娇羞的点点头，眼里的替华安欣喜的感情流露出来，“公主很喜欢王爷吧。”

这一记直球打了薛婠婠猝不及防，娇媚的脸上罕见的透出几分羞涩，声音还是含满了傲气，不容人拒绝，“没有。”

陆杳眨眨眼，是这样吗？

“杳娘觉得公主在驸马面前格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