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九天
作者:喵喵猫叔 | 分类:言情 | 字数: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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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当洛樊一脸怒气站在自己面前时,白潋好不容易压制住得火又猛地升了上来。自己一向都不喜欢这个小子。洛樊玄色的袍子在纷飞的大雪里分外的显眼,他疾步走过来,未等白潋张嘴便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
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像是要融化一般,盛怒之下,青筋暴起,周围的风都变得凛冽。
“你居然还在这里!”
白潋的双眸眯起,“如何?”
“你知不知道月照已去了诛仙台?!”
白潋先是一惊,随即一笑道:“他怎会去那里?”
“你真的不知道?!”洛樊额头渗出汗珠,他有些气馁的放开白潋,转眉道:“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白潋怒喝道,周身升腾起凌厉的气流。
“月照他已去了诛仙台,准备脱离仙胎下凡托世去了。”
白潋望着洛樊的表情,不像是说谎,微微有些慌了,“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他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洛樊也顿时失了理智,冲白潋喊道。
“他答应过我,不离开我的。”白潋喃喃道,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昨日玄华帝尊来东海,若不是他说,我也根本不信。”洛樊已然红了眼眶,“今日我去倚梦居寻他,他已不在了。”
话刚说完,只见面前一阵劲风来袭,顿时满目苍茫,飞扬而起的雪花迎风而起。满满的落了一身,洛樊抬起头望着白潋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希望来的及。”
诛仙台,在天界的最西方,也是仙人所说的灵魂安息之处。月照小时候便听母后说起过,诛仙台跳下便是万劫不复,从此剔去仙骨,永世不得为仙。自己当初听说还有些许的疑惑和惧怕,母后便将自己搂在怀里,笑道:“月儿不必怕,你乃天界皇子,无论如何也上不了诛仙台的。”
如今想起这话倒是讽刺的很,自己先下正站在诛仙台之上,若是母后见了自己这幅模样,该如何想?月照浅浅的叹了口气,附身向下望去。
本以为诛仙台上断送了多少仙魂,本该怨气深重,可却仙气浓郁,一台似水明镜在群山环绕中,隐隐的发着光亮。月照身披浅金色的衣裳,谷中冷风颇盛,吹得肌骨隐隐作痛。他的魂魄已经快散了,违背天命,九九八十一天,其魂必散。只因自己体内有恒殊帝尊的仙魄才堪堪撑了这三个月,如今走到此已是极限。
望着脚下苍茫辽远的仙境,倒无一丝可惜。自己只需从这里跳下去,什么天庭,什么天君之位就统统与他无甚关系。若是运气好,还能早些去阎罗殿寻个好胎。
为何还迟迟不肯迈出那一步?只是,只是还是想见他一面。
白潋驾云而来,正巧看到那瘦弱如菊的身子站在明镜之上,见他来了,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的望着。
“你别动。”白潋的心已经着了火,眉目紧蹙,接着便是一句:“为什么?”
月照淡淡的望着他,白潋的心揪得更紧。
“你不气了?”
“不气了,不气了。”白潋忙到,也不敢往前走一步,“你下来好不好?”
月照只是摇摇头,他望着白潋略有些蓬乱的发,缓缓道:“如今我便要死了,一些事也该和你说明白。”
“你与我两万年前相识,这些年来,我蒙你照顾不少。仙魔之战中你又帮了天界良多,我自觉亏欠你。我早便知你喜欢我,自知寿命无多,不知如何报你恩德,才告与你说我喜欢你。”月照顿了一顿,又继续说下去,“如今,我乃将死之人,是我欠你,这辈子怕是无力再还,只是希望你不要因此事自苦。”
铺天盖地的酸楚蔓延开来,眼眶红了又忍住,月照紧紧地握着拳头。白潋一脸悲戚,喉咙动了动,哑着嗓子道:“你答应过我,不离开我……”
“那是见你颓废潦倒,特此说来,让狐王振奋的。”月照淡淡的说着,他已不敢看白潋脸上的表情。
“我不管你喜欢我与否,我只求你回来。”白潋呆呆的说道。
“我只当你是朋友,你也知我心。”月照伸手拂过自己的一缕发,“先下我体内有恒殊帝尊的仙魄,只求我死后,不要来寻我的归处,让恒殊与我的魂魄得以解脱。”
“我不要。”白潋艰涩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最喜骗人的,我不信你说的。”
“信与不信都无妨了。”月照静静说道,“我就要离开了,说不定从这里跳下去能看到凡间的大好风景。”
月照淡淡一笑,像极了万花丛中一抹淡雅的梅花。
“记着,莫要来寻我的归处。”月照的身子跌了下去,“来世,我不想再见到你。”
又是一年春来,这年的春来得分外猛烈,姹紫嫣红浸染的遍地都是。柳絮才冒了头,漫天的烟雨便瞬间浸润了这座临山而建的小城。
春雨贵如油,今年的春雨却从昨日便下个不停。顺着山间小路慢慢的走,竟有些泥泞。周围的竹林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幔,如梦似幻。
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撑着一把暗红色的骨伞,缓缓的走在上山的路上。白衣扫过布满水珠的嫩草,却纤尘不染。
渐渐的一座小木屋浮现在眼前,白潋骤然停下脚步。他站在竹林之后,不敢向前进一步。
“您可是来找我家先生的吗?”忽然身后一个脆脆的童音传入耳际。白潋猛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披蓑衣的男孩,手中提着渔桶和鱼竿,桶里还有几条鱼翻动水花的声音。
“正是。”白潋浅浅的笑着道。
那男孩点点头,走到前面,“先生今日不在,隔壁张婶家的老三病了,先生带他去镇上看病了。不如你跟我去屋里坐坐,等先生回来?”
白潋点点头,跟在那男孩后面,进了屋。屋子不大,但却干净的很,内堂有四张椅子,一看便知皆是手工做的。那男孩脱下蓑衣,自己才能看清他的模样。黑豆般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看你这穿着定不是寻常人家,怎会认得先生?”
“早在镇上听说柳先生满腹经纶,慕名而来。”白潋拱手作揖,一脸超尘出世的笑容让那孩童呆了一呆。
“你真漂亮。”那男孩脸上满是惊艳的表情,“我本以为先生是这世上最美的人,没想到还有你这般漂亮的人。”
白潋没有答话,在椅子上坐下,眼神从这屋内的器物中缓缓掠过,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让自己兴奋的东西。白潋猛的起身,疾步走到对面,凝望着墙壁。那是一幅画,挂在墙上已被潮气斑驳了颜色。
画中人的相貌已模糊不清,但看的出,在浓郁的梅林中,一抹白色的颜色,手持利剑迎风而舞。
眼中又浮现出那一日的情景。一人舞剑,一人抚琴。
舞剑之人,一身白衣,身法轻盈,婉转之间,不乏凌厉之感。
抚琴之人,衣袂翻飞,双眼流转,堪若秋水,音色凄美催泪。
想到此,一滴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惊得居然有声。那男孩看到面前绝美的人流泪,即惶恐又惊讶。
“原来他没忘了我。”
男孩直觉眼前一花,原本在面前的白衣人就像化为烟雾一般从这房中消失了,待追出去看时,雨下的更大了,只见一个浅绿色的身影从另一条路上慢慢悠悠的走了来,连伞都未打。那男孩早就顾不得白衣美人,赶紧从屋内拿了把伞来,待撑起才发现是那白衣人落下的。
“怎么不知道找地方避避雨?这样下去又要生病了。”男孩撑着伞,有些怪嗔道。
一张尖细白皙的脸在伞下若隐若现。
“不碍事。”一个俏皮的声音响起,只听得那男孩轻微的叹气。
“对了,刚刚有人来过,说找您。”
“人呢?”进了屋,换上干净衣服,那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见了。”那男孩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不见了?”那男人皱起眉头,“可曾问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有些气馁的摇摇头,“只知道是个绝顶的美人儿。”
那年轻男子一把打到男孩的头上,笑道:“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不顾那孩子的反抗,直接扯了条干布去擦他湿漉漉的头发。
“先生,那个人怎么办呢?”那男孩抽出头来问了句话。
年轻男子将目光抛向远方,喃喃道,“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屋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不过云已散,就快要放晴了。
白潋站在船头,船无风自动,顺流而下。两岸风景与自己当年所见别无二致。忽然船尾一沉,白潋回头望去,洛樊一身宝蓝色的袍子,倒像是浊世佳公子。
“见到他了吗?”洛樊已然褪去了当年那份稚嫩。
白潋笑着摇摇头,“他临走时说不愿见我。”
“这真不像你的风格。”洛樊走到白潋身侧,“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会将他死死地束缚在身边,可没想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将他留在身边,他依旧过的不快乐。”白潋的双眼苍茫一片,“还不如放了他。这一世他活的太苦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洛樊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你还不赶快回去,茗烟公主怕是要生了吧。”
洛樊笑着点点头,“那你保重。”忽然一道蓝光冲天而起,骤然消失不见了。
白潋长身而立,岸上早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姑娘,在碧空之下熙熙攘攘,谈论着这是哪家的公子。
天庭已选出了新一任天君,映水。他也正式接了镜息的位子,玄华常年隐居不问世事,如今天庭只剩一位帝尊。但现今天下太平,白潋闲来无事,虽自在逍遥但不免有些孤独。
成为帝尊之前好友便不多,如今就只剩下洛樊还能与自己说说话。但茗烟公主有喜之后,自己便少去走动了。
倚梦居关了门,清音接替自己成了狐王,一心一意的忙于狐族各类事务,也很少见面了。
阳光照得有些刺眼,白潋使力催动船向前驶着,忽然双眼一亮。一个身穿浅金色长袍的清瘦男子,向自己挥着手。
他面似桃花,眼若凌波,乌色的发随意的扎在身后。站在满城柳絮中,干干净净的,披了一身的碎碎阳光。
白潋站在船头,不能动弹,任船缓缓的驶到他身边。
“在下冒昧,不知公子要去往哪里,可否载在下一程?”那男子的笑容灿若星辰。
白潋点点头,拉他上船。
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淡色花瓣落入掌中,白潋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群山,不由得勾起嘴角。
人间春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