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一脚踢开脚前的石子，明明恨的咬紧牙关，却怎么也擦不尽眼中的泪水，

“其他人就算了，可是，你们是我爸妈啊！我死里逃生，你们不怎么关心我，你们还...我...”

我握紧拳头想要一拳打在一旁的树上，但是看了眼粗糙的树皮，犹豫了下，又放下了手，

走到一旁的大石头边上，伸手拍了拍不多的浮尘然后坐了上去，

“我又做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我要遭受那些眼神，那些...那些....”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狠狠的割断了一旁的野草，

“那些歧视！那些偏见！为什么遭受这些的不是那些把我扔进仓库的人？为什么不是出卖朋友的钟盈！为什么是我啊？！”

草丛中一阵晃动，一只小兔子探头出来，也许是因为年龄尚小，又或者天生有所不足，它的反应慢了一些，被我捏住脖子拎了起来，

“被鬼上身？恶魔附体？是不是还要像故事里那样把我架起来火烧了啊？！”

兔子在我手中不断挣扎，我顺手就用那枚尖石头在它喉间划过，

“还好，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到城市里，到时候我就离家出走，对，离家出走！”

兔子流出的血液划过我的掌心，粘稠温热的触觉让我的眉头不自觉的舒缓了一些，

“既然爸爸妈妈也把我当成什么怪物，那我就离开他们，城市那么大，我....我一定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的吧...”

随着鲜血的流逝，手中兔子的挣扎越来越无力，那种生命消散的过程似乎也化开了我心上笼罩的阴霾，

“我才不是他们说的恶魔，奶奶还在的时候就天天捧着我说我是天使，是上天的恩赐！我....我......”

我低下头，看着我怀里的兔子不知什么时候被那尖锐的石头划开了肚皮，内脏夹杂着鲜血沾染了我身上白色的长裙，

“我....我在干什么？”

思绪一下子断掉，脑海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此时的感觉，震惊？恐惧？不知所措？或许还夹杂着由灵魂深处溢出的舒爽感？

“...啊....啊啊啊！！！”

终于反应过来的我尖叫出声，急忙扔掉手中的兔子尸体，看着被甩的到处都是的内脏血肉，我竟然有一种扑上去细细抚摸的冲动，

“我...怎么...我没有..我不是...我...”

我断断续续的念叨着，也不知道是在解释给谁听，

我抬腿后退，然后转身就跑，想远离这里，但我身上的血腥味却一直缠着我不放，

抬起手，看着满手的血迹，狠狠的甩了两下，几滴兔血甩到了一旁的草叶上，但手上却依旧鲜红一片，

“洗...去河边...洗....”

我的声音在颤抖，腿也是，头上析出的冷汗模糊了视线，甚至让我的眼睛有些刺痛，但我却不敢用沾满血的手去擦，

这里的路并不平整，满地都是藤蔓树根，我好几次都要被绊倒，好在反应及时，能伸手扶到一旁的树上，

“哗啦啦.....”

一路的连滚带爬，我终于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声音，

扒开碍事的枝叶，三两步走到河边蹲下，将手插·进冰凉的河水中用力的揉搓，

河水冰凉刺骨，揉搓片刻便冻得受不了，缩手在衣服上擦下水，然后握拳哈了两口气，略微暖和过来后，就再次伸进河水里，

就这么如此反复数次，终于洗掉了手上的血迹，

“呼....还有衣服....”

我捏住裙角伸向河水，但却差了点距离，

我稍稍挪动脚步，离河水近了一些，然后倾斜身子，可还是差些距离，

再向河流挪了一点点步子，可还没等我捏着裙子去接触河水，就感觉脚下的泥土好像有一点松动！

“啊！！”

我刚想后退脚下的泥土就已然撑不住我的重量，我只来得及一声尖叫就滑进了湍急的河流！

“噗通！”

河水没过了我的头顶，好在落水时我伸手够到了岸边的土地上！

“呼！哈！哈！”

手臂用力向上拉扯，好歹将头露出了河面，

接下来只要爬上岸就可以，全身湿透，恐怕难免要感冒了，

我双手搭在了岸边，用力将自己往上拉，可身体却被另一股力量死死压在河里！

有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踝！

什么东西？！水草吗？！

我用力缩腿，但那水草缠的死死的，我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把腿拔出来！

“呃啊！啊！”

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扯不断脚上的水草，

河水很冰，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迟早会因为寒冷而失去力气，

得进水里把水草解开才行！

我深吸一口气，被水草缠绕的腿上用力，将自己拉进了河里！

河水很急，我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

借着外面的光，我看见了缠在我脚上的水草....以及一个小小的亮闪闪的东西正在靠近我的小腿，

是什么？

我努力瞪大一点眼睛，这才看清，

是鱼钩，钓鱼时用的那种鱼钩！

这怎么会有鱼钩？！

我顺着鱼钩连接着的线，看向了河底的淤泥，

那里有一根断成两截的钓竿被一团淤泥压在了河底！

是有人把损坏的钓竿扔进了河里吗？！

我再次向下，想要赶紧解开水草拍开鱼钩，但却来不及了，

“唔！！”

我眼睁睁的看着鱼钩那尖锐的一头在河水的裹挟下，扎进了我的小腿！

我急忙伸手想去把它拔出来，却不想河水拉扯我的身体四下摆动，导致那鱼钩在小腿肚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唔！！”

冰冷的河水早就冻得我失去了知觉，细小的鱼钩这么一拉也许并没有让我感到多么疼痛，可亲眼看到伤口中飘出的血液，还是让我因恐惧而呛了一口水！

急忙把自己拉出河面，双手压在岸边，我不顾因呛水而开始疼痛的肺部，大口吸着新鲜空气，

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再潜入水下了，

“救....救命！救命啊！！来人啊！有没有咳咳...有没有人啊！”

力气在流失，我我渐渐感觉不到身体各个部位的存在了，只是求生的心理让我麻木的一遍又一遍的求救，

“咔咔！”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草丛一阵晃动，两个人影粗暴的撕开拦路的枝条，向着我的方向跑来，

终于有人听到我的求救了！

我的心中重燃希望，冰冷的身体内似乎滑过一丝滚烫，

“救救我！”我喊道，“我的腿被水草缠住了，还有鱼钩！帮我解开！”

来的人似乎是一对父子，父亲听完我的话后，就开始脱上衣并往我这走，

“别过去！”

父亲还没走两步，儿子就伸手拉住了他，

“你看清楚啊爸，她是雪柔啊，那个...恶魔.....”

“......”

父亲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转头看向正在呼救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我迈开步子，

“等等！爸！你看她！她脸上还有血呢！”

那个男生指着我的脸，对着他爸喊道，

“有问题！别过去爸！她肯定是想把你拉进河里淹死！水鬼的故事你还记得吗？！你给我讲过的！”

脸上？血？

我愣住了，

是刚才不小心沾到脸上的兔血吧？

“不是的！我.....”

我开口想辩解，但是又顿住了，

那对父子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感到了无比熟悉，

恐惧，厌恶，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开口解释也无济于事，乱发脾气只会让他们更想远离自己，这是我这些天在村子里收到的教训，

“....这血是我不小心沾上的，我不是什么水鬼，求求你，求求你了！救我！”

咬着牙，我再次开口求救，

可他们却也是下定了决心，再没有看我一眼，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跑去，

“......”

冰冷的河水浇灭的心中刚流淌起来的滚烫，

我闭上了嘴，不再呼救，趴在岸边，任由河水拉扯推搡，

疲惫，寒冷，带来了蒙上双眼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终于是再也没了力气，

闭上眼，我滑入了河水中，

水里的世界出奇的安静，我忽的发现，原来只要不再挣扎，冰冷的河水下便只剩下黑暗与平静，

“噗通！”

恍惚间，有什么声音让我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

“爸.....”

看着眼前熟悉的脸，我不自觉的想发出声，可却只是吐出了一串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