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

姜芷回去的时候刚好是下午第一节课的课间，走廊上，同学们看她的表情变得异样起来。

姜芷刚走进教室，气氛有一瞬凝滞住了。

“卓越…你还好吧？”谢明明语气里有一丝担忧，吴林他爸妈每天在学校外边晃荡，逮人就问是不是高三的，认不认识照片里的人，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他们纷纷绕道走。

“我没事，不用担心。”姜芷点点头。

讲台边上的时雨见状，从箱子里拿出一本运动会纪念册，走到卓越的课桌边上，笑着说：“卓越，这个给你，之前我跟童莉忙着复习没时间整理素材，刚好今天快递到了，给你一本。”

“谢谢你，时雨。”姜芷接过纪念册翻阅了起来，之前谢明明给他们拍的合照也在上面，放在了最为显眼的服饰集合里…

“喂，你看看这张，是张建跳高直接跑过去撞垫子上了，人才哈哈！”

张建：“……”侮辱性极强，他翻了一页，嘲笑道：“大家快看第十页，这是李琦语跳远，吃了一嘴的沙！哈哈哈哈……”他笑得更为大声，李琦语怒极，直接冲过来打他。

旁边的同学也翻阅起来，这一本小小的纪念册记载的是他们的青春啊。

-

转眼到了晚自习下课。

秋夜的天空灰蒙蒙的，却没有完全暗下来，连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

姜芷背着包走在许若欣后面 ，直到前面的人停下来。

许若欣回过头，看到浑浊的夜色之中，卓越的身影如影随形。她压下心中的一丝不安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姜芷微微一笑，故作轻松道，“没什么，我准备起诉吴林父母诽谤敲诈，想请你出面做个人证而已。”

听闻许若欣赶紧转过身去，手指无意识地攥在了一起，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家里这么有钱卓越就不能私了吗？为什么还要走到起诉这一步…

她回避卓越的目光，“我也是受害者，我也不想出庭作证，这是我的权利。”

姜芷把她慌张的神态尽收眼底，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哦？难道你不是怕被吴林父母认出来，毕竟是你向他们指认的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许若欣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前方走去。

“运动会的名单是你自己动的手脚吧？”姜芷看着她逐渐停下脚步，提高了音量，“监控，我和陈矜一拿到了。何晓薇说是我和谢明明修改的，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视频公之于众……不过这对你的影响不太好吧？”

许若欣没有回头，身体微微一颤，

如果视频流出去了，何晓薇，裴翊，还有其他同学会怎么看她？说她自导自演骗了所有人只为了污蔑卓越和谢明明？

陈矜一也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她？

她不想名誉扫地。

许若欣的神色变得慌张起来，她缓缓转过身，声音有一丝颤抖，“卓越，对不起…那天我想走，吴林爸爸拦住我不让我走，我是迫不得已的…他们可能是误会我的话了……我会再去跟他们解释清楚！”

许若欣急着走到卓越前面，红着眼眶哽咽，“卓越，名单的事，能不能…不要让大家知道……是我太想为班级争光了，我以为这样大家会喜欢我一点……”

姜芷轻轻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其实，你向吴林父母指认我的事，是我猜的。”

许若欣站在原地，看着她举起手机，屏幕中的录音屏幕愣了一愣，她被骗了…

那修改名单的视频也是个幌子…

瞧见女主恼羞成怒的样子跟吴林如出一辙，姜芷忍不住莞尔一笑，“视频是真的，没有骗你。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许若欣：“……”

两人并排站在路灯下，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闷热的潮湿，雾气渐渐涌上，逐渐捂上了她的胸口。

“你把录音关了，我就告诉你…”

许若欣的声音有一丝无力，她不想连最后的自尊都输得彻底…

她看着卓越把手机关掉，苦笑着问道：“卓越，你知道我考进晟英花费了多少努力吗？”

“你不知道…你从一出生什么就都拥有了，你怎么会知道呢…”许若欣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我为了买跟同学一模一样的书包，花了我妈半个月的工资…”

月色下，女孩姣好的容貌映入眼帘，许若欣第一次见到卓越是在开学的时候，她那双清澈如水的黑眸仿佛带着无尽的吸引力，她们无意间对上了的视线却惊艳了十六岁的她。

许若欣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人既有钱又长得这么漂亮，还有拿的出手的才艺，像她这种只知道读书的丑小鸭的的确确上不了台面…

“贫穷不是你陷害卓越的理由。”姜芷淡淡出声。

“是啊，我讨厌你…是因为嫉妒你卓越！”许若欣奔溃地喊着，喊出了她心底，压抑了最久的声音，“因为你抢走了陈矜一啊…”

许若欣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掉在地上，她不止一次在学校里看到他们牵手拥抱，无比甜蜜的样子，可原本陈矜一应该会喜欢上她呀，一切都被卓越从中搅和了…

“不只是因为陈矜一。“

有人说嫉妒卑下的情感，使人失去理智迷失自己。一个人的恶意尚且如此，一群人的推波助澜足以使人落入深渊，跌进谷底。她无法替卓越表示原谅，也没有资格这么做…

“即便我们没在一起，你还是会陷害我。“姜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出声，“因为你心里最妒忌、最想毁掉的人就是卓越。”

听到这里，许若欣脸色倏变，卓越轻易戳穿了她内心最黑暗的一面。

她看着卓越离开的背影，瞳孔猛缩，高声喊着：“可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让谢明明他们做的一切，不就是让我知难而退，好让我别跟你抢陈矜一吗？”

许若欣紧紧盯着她，卓越没有回头，她淡漠的声音逐渐消散在空气里，“我卓越不屑于用那些手段，我会自己争取想要的东西…”

……

卓家。

“我回来了。”

姜芷刚换下鞋，看见两人坐在沙发上里一言不发，气氛安静地不同寻常。

“站住。”见卓越想上楼，余荔站起身喊住了她，想起这段时间卓越干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卓越，你统考成绩一落千丈也就算了，还学会跟人打架是吧？”

一旁的卓父拉住余荔的手让她消气，解释道：“这也不能定义成打架的性质啊…”

“人家父母都找上门了，你们父女还把我蒙在鼓里呢，”余荔推开丈夫的手，此时也忍不住了，“别人打架，你一个女孩子去瞎凑什么热闹？”

“他又不是别人。”姜芷反驳道。

余荔被她的态度气笑了，“对，我还没说起这个事儿，初中你不想出国就是为了他吧，现在呢？又是为了他？算了，你明天去跟学校请假，直接上语言班去吧。”

“我不会去的…”

一旁的卓父眼见两人气氛焦灼，他插了句话，“越越，你妈听说吴林这件事很担心你，就怕那同学的爸妈缠着你不放，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解决，爸妈都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就是做法有点危险…”

他继续说道，“至于出国的事情，我们肯定尊重你的意见。你不是打小就喜欢钢琴吗……”

“卓越，你以为我们是害你吗？”余荔看着卓越的眼睛，放缓了语气，“你现在还小，分不清什么才是重要的东西。感情这种事……不是你现下要考虑的事。现在正是你追求梦想的好时候，我们不希望你错过。”

姜芷沉默了一会，抬眸对上余荔的视线，她低声道了歉，“对不起…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余女士知道，我为什么学钢琴吗？”

姜芷偏头看向余荔疑惑的神情，笑了笑，“因为我看到余女士站在舞台上，眼里是饱含对舞台的热爱……小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跟你旁边的叔叔一样会弹钢琴，那我们之间的话题会不会多一点，我在你心里能不能重要一点？”

余荔：“……”

余荔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她不算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因为工作的缘故她时不时就要出差，连续两三个月也是常有的事，能陪她的时间还没丈夫多，可卓氏这么大的集团也需要人打理，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她不希望卓越成为玩物丧志的富二代，而卓越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自小独立懂事，学业也不需要操心，还有自己的爱好……

“你说的没错，钢琴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在我觉得孤独的时候，是琴声治愈了我。可现在，与大家相互陪伴的成长过程中，我找到了更珍贵的东西，这远比学校教于我的知识更重要。”

“卓越…”余荔是感到诧异的，她没想到卓越喜欢钢琴是因为她……

姜芷的语气里有一丝坚定，“余女士，舞台带给你的是满腔热爱与不懈坚持，而音乐带给我的是自由和希望，这就是我现在的选择。”

余荔轻颤着眼睫，眼角有一些湿润，“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你的想法，我很高兴。”

“您是我的母亲，是世上唯一盼我好的人，我当然希望，您也能支持我。”

她看着眼前出落得水灵灵的姑娘，第一次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应该是…长大了吧。

房间里。

卓父看到床上余荔涂着身体乳，欣慰一笑，“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那个什么国还去吗？”

余荔没好气的回答：“她成年了，翅膀也硬了，我哪里还管得了她…”

“嘿嘿，不去也好，国内资源多了去了……”卓父笑着说道。

“你说的那个傅时卿怎么回事，白给你一个项目就为了让越越不要出国啊？”余荔越想越觉得那人有病，无缘无故花钱…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他，不会，喜欢越越吧？”

“谁知道呢，你也别管了早点睡吧……”卓父匆匆关了台灯躺在床上，一旁传来女人小声的抱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