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两两相忘
作者:L凰梧 | 分类:穿越 | 字数:12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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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我们飞去美国找爸爸好不好?
顾律看了商佑城一眼后,在商佑城的示意下,顾律低沉地对宋荣妍说:“蔺韩轩用了调虎离山之计,趁着医护人员不在病房的时间,蔺韩轩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医护人员以为他逃跑了,就通知外面的警方立即找人。”
“在这期间蔺韩轩的下属假扮成医护人员进去病房,蔺韩轩换上了下属的衣服后,他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等警方意识到上当了,再返回病房的时候,抓到得只有蔺韩轩的那个下属。”
宋荣妍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真是防不胜防,对于蔺韩轩这种囚犯,就不应该让他在医院里治疗,或者说把他用铁链锁在病床上才可以,否则只要蔺韩轩能活动,他就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何叔本就不应该为子墨顶罪。”商佑城放下手中的苹果,语气悲凉地说,若是傅尉衍和蔺韩锦结婚了,那么蔺韩轩就会伏法认罪,但现在的情况是蔺韩轩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就范?
蔺韩轩已经走投无路了,肯定会放手一搏,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搞出什么事,商佑城担心蔺韩轩会对尉子墨和宋荣妍下手,尤其宋荣妍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决不能再出现任何差错,他只有把宋荣妍保护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商佑城沉默片刻,用温和的语气对宋荣妍说:“明天早上我安排你出院,让几个医护人员跟着你回商家,你的安全能得到绝对的保障,并且有我长姐和那么多的佣人在,他们能更好地照顾你这个孕妇。”
“好。”宋荣妍点点头,在自己的实力跟蔺韩轩相差甚远的情况下,她只有选择依附商家,再怎么说商家也是傅尉衍的亲人,作为傅尉衍的妻子,这也不算是她欠商家的人情。
宋荣妍合上笔记本,唇边勾着讥讽的弧度,她的双眸里结了一层冰霜,“蔺韩轩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傅家二少,那他再想冒充蔺家大少就不可能了。我们要让蔺家家族里的人知道蔺家大少早就在六年前死于傅家二少之手,傅家二少整容成蔺家大少的样子。如此一来,傅家二少就不能再掌控蔺家了,失去了蔺家大少这个身份,他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往后还怎么呼风唤雨、兴风作浪?”
宋荣妍觉得蔺韩轩可能会出阴招对她下手,但蔺韩轩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也就意味着蔺韩轩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和商佑城几人斗了,蔺韩轩为了让蔺韩锦嫁给尉子墨,已经压上了最后的筹码,结果没想到何管家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就算蔺韩轩逃跑了,也没有机会东山再起了。
商佑城的想法跟宋荣妍一样,虽然目前他还没有找到证据证明傅家二少的种种罪名,但蔺家那些人若是知道了这个蔺韩轩是假的,傅家二少就不可能再回去意大利的蔺家了,一直以来蔺欧朗的其他子女对蔺韩轩的位置虎视眈眈,时刻都在找机会取而代之。
商佑城只需要让跟蔺韩轩争夺地位的另外一个蔺家之子,知道这个蔺韩轩的真实面目就可以了,他无需拿出什么证据给另外的蔺家之子,居心叵测的那个人就会抓住蔺韩轩的这个把柄,到时候那个人就会置蔺韩轩于死地了,无需他们再出手。
所以蔺韩轩现在就如同秋后的蚂蚱。在和蔺韩轩几年来的相斗中,赢得还是他们这一方,最悲伤的就是牺牲了何管家,商佑城一想到何管家不在人世了,他心里就很难受。
商佑城吩咐顾律在意大利那边放消息引起蔺家内讧,随后商佑城低沉地问顾律,“蔺韩锦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律摇摇头,告诉商佑城蔺韩锦在那天晚上放火烧了房子后,蔺韩锦就销声匿迹了,或许蔺韩锦疯了,死在了某个无名小镇,也或许蔺韩锦被人抓了贩卖到山区里,更有可能蔺韩锦回去了意大利……等等,反正不管蔺韩锦是什么凄凉的结果,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他们会尽量找蔺韩锦,找不到就算了。
商佑城摆摆手让顾律出去办事情,他拿着水果刀继续削苹果。
晚上六点多钟,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快到了春节,窗外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宋荣妍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偶尔翻过去一页,发出轻微的响动,她和商佑城谁都没有说话,床头开着的一盏台灯散发着柔和的晕黄色光芒,洒在两人身上,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屋子里却很温馨静谧。
商佑城把苹果切成小块装入盘子中,走去厨房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屋子里亮如白昼,灯光有些刺眼,商佑城高大的身躯伫立在操作台前,突然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商佑城就开始发呆了,几天前在妇产科他让沈崇泽给自己时间考虑,如今期限已经到了,他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说实话,就算没有宋荣妍,他也不想和连依结婚,他不想让自己因为一个孩子被婚姻束缚,连依不是他心中的妻子人选,然而他也不想让连依打掉自己的孩子,两全其美的办法是什么?他只要孩子,不让连依记起他。
然而沈崇泽和连依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而他自认为自己没有渣到这种地步,所以只有让连依拿掉他的孩子,而和沈崇泽幸福一辈子吗?这样做似乎是为了连依好,但他不甘心这个结局。
商佑城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低垂的眼眸里一片复杂涩痛,垂下去的两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商佑城从未像此刻这般矛盾又纠结过。
微波炉发出“叮”的声响,商佑城的神思猛地被拉了回来,他的胸口憋闷得有些难以呼吸,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商佑城端着加热后的苹果走出去。
“佑城不在吗?”商佑瑕亲自送了晚饭过来,放下保温桶随口问宋荣妍,她撑着伞从外面的寒雪中而来,身上披着凉意,就暂时没有靠近宋荣妍。
商佑瑕站在离病床几步远的位置,心疼又怜爱地对宋荣妍说:“你别太忧心了。保重自己和孩子最重要。除了眼睛尚未恢复光明,子墨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了。我来之前他打了电话给我,子墨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他很快就回来跟你重逢了。”
宋荣妍一听到傅尉衍的消息,她原本平静的胸腔突然翻涌起来,眼中涌上一股潮湿,她咬着唇对商佑瑕点点头,“嗯。”
她和傅尉衍都在休养中,平日里彼此的时间总是错开,要么是她在休息,要么就是傅尉衍在治疗中,打过几次电话都错过后,两人就让商佑瑕传消息,即便宋荣妍想傅尉衍想得发疯,她还是不得不克制着。
商佑瑕不让她总是打电话给傅尉衍,也是为了她好,否则一旦听见了傅尉衍的声音,她就情绪崩溃难以控制,宋荣妍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容易保住了,现在她的身子不允许任何大的波动,若不然华佗在世都救不了她,商佑瑕只有尽量安抚宋荣妍,很多时候爱是克制。
病房里的暖气很足,商佑瑕身上的寒气很快就散了。她叮嘱商佑城自己吃晚饭,宋荣妍则由她来喂。
商佑城刚把米饭盛出来,沈崇泽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商佑城看过内容后抿了抿薄唇,收起对商佑瑕和宋荣妍说:“崇泽有事找我,我过去一趟,晚饭就在他那里吃了。”
“没什么事吧?”商佑瑕关怀地问道,蹙着眉说:“连依最近几天都不来商家了,直到现在她怀孕的消息我都还是从你们口中听说的,见都没有见过怀孕后的她,不知道是怎么了。”
商佑城还没有回答,宋荣妍有些好笑地对商佑瑕说:“连依现在这个月份也看不出来什么变化,而且长姐你想看孕妇,不是有我这个现成的吗?毕竟连依和沈医生结婚了,总不能三天两头去商家蹭饭,是长姐你一时间不习惯,连依没有出什么事。”
商佑瑕闻言愣了一下,仿佛猛然间意识到连依已经嫁人了,正如宋荣妍所说,连依不会再像以往那样黏着她了,这个认知让商佑瑕心里很失落,真的像是失去了一个女儿的感觉,商佑瑕含泪点点头,又匆忙笑了笑掩饰自己的情绪。
商佑城的薄唇抿了起来,商佑瑕的反应提醒着他连依确确实实成为了沈家人,以往连依每天都跟在他的身边,就算有时候他执行任务不带连依了,但只要回商家,就能看到连依,连依和他们还是一家人,可如今他想见连依一面,都变得很不方便了,这就是连依嫁人后的差距吗?
商佑城很不喜欢这种状态。
商佑瑕叮嘱了商佑城几句,商佑城点点头就离开了病房,他没有撑伞,那一抹颀长的身躯伫立在医院的门口,灯光从背后照过来,让风雪夜中的男人看上去萧索又落寞,直到司机把车子停在面前,商佑城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他弯身坐进车子。
二十几分钟后商佑城到了沈崇泽的诊所,这个诊所处在不算繁华的位置,到了晚上万家灯火,倒是显得很安宁温暖,前面是沈崇泽给人看病的,二楼和后面的院子作为住所,沈崇泽走出来给商佑城开门,面无表情地瞥了商佑城一眼,沈崇泽什么都没有说,铁青着脸色让商佑城跟着进去了。
灯光从屋子中透出来照在院子里,鹅毛般的雪花一片片落下来,整个院子里白茫茫的,满墙的爬山虎被雪花覆盖,隐约露出枯黄衰败的叶子,商佑城看到沈崇泽卧室的窗户开着,房间里的灯没有关,大半的家具摆设映入眼帘,包括那张大床和女人的梳妆台,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让商佑城不由得想到沈崇泽和连依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商佑城想到他们新婚燕尔,在房间的大床上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商佑城的脚步慢慢地顿下来,没有在卧室里看到连依的身影,商佑城突然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沈崇泽,“沈崇泽。”
“做什么?”沈崇泽在院子里停住脚步,转过身锁紧眉头看着商佑城,见商佑城正盯着他和连依的卧室,沈崇泽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冷嘲热讽地对商佑城说:“不用找了,连依和沈颖正在厨房里做饭。你是以为我会把连依藏起来,不让你看到吗?如果真是那样,我今晚也不会让你过来我家吃饭了。商佑城,我沈崇泽是个正人君子,没有担当、伤害连依的那个男人是你。”
商佑城没有反驳沈崇泽,因为沈崇泽确实从来没有跟他抢过连依,是他亲手把连依推开沈崇泽的。
商佑城紧握的手指发出“咯吱”的声响,他高大的身躯背对着沈崇泽而站,肩膀在风雪中也依旧那么宽厚,迟疑了很长时间,商佑城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嗓音沙哑干涩,“你和连依发生过关系吗?”
沈崇泽闻言一愣,紧接着深邃的双眸陡然眯了起来,他的手一下子攥成拳头,风雪夜里商佑城看不到沈崇泽面上的苍白,他嗤笑着反问商佑城,“你是不是怀疑连依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呵呵……商佑城,就算你想推卸自己的责任,也不用找这个借口吧?”
“你是在担心我逼迫你吗?可笑了,你不愿意对连依负责,我不勉强你,相反我会很高兴。如果我告诉你我和连依发生过关系,你就能认定这个孩子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对吗?或者说我和连依做过爱了,你嫌弃她脏,就不要她了?”
商佑城用力地抿着薄唇,好半天一语不发,他没有想那么多,就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连依和沈崇泽有没有发生过关系,两个多月前醉酒的那天晚上,他没有想过以往连依是不是跟沈崇泽也做了,此刻他问沈崇泽,大概正如沈崇泽所说,他很介意连依和沈崇泽上床了,然而就算他介意,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
“看来你是考虑清楚不要这个孩子了,既然你在找各种借口让自己心里舒坦点,那好。”沈崇泽用力地点点下巴,心里为连依喜欢上商佑城这样的男人感到不值又愤怒,他冷笑着讽刺地对商佑城道:“我把连依从酒店里带回来的第二天就和连依发生了关系,她心甘情愿给我的。按照她具体的怀孕天数来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至于我为什么不想留下这个孩子,那是因为……”
沈崇泽的话刚说到一半,沈颖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她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对沈崇泽喊道:“哥,出事了!大嫂刚刚说下腹很痛,就去了洗手间。没过多久我听到她在叫我,赶过去时就发现她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我看见她的下身……出血了。”
“什么?”商佑城闻言面色大变,迈着修长的腿疾步走去屋子里的洗手间,沈崇泽立即跟了上去。
商佑城到了门口看见连依果真蹲在地上,她两手抱着自己的肚子,面容上没有血色,冷汗从额头流淌而下,连依紧咬着两片唇瓣。抑制不住地发出疼痛的低吟,商佑城的心口一紧,连忙单膝跪在地上,商佑城扶住连依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痛……”连依的唇瓣被咬得冒出了鲜血的血珠子,跟她苍白的脸色形成了对比,冷汗浸湿了额角的几缕头发,连依并没有看商佑城,而是在进来的人中找着沈崇泽,见沈崇泽站在商佑城的背后,连依无助地喊着沈崇泽,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了,“崇泽……”
“我在。”沈崇泽伸手抓住挡在前面的商佑城,一把用力将商佑城推开,沈崇泽立即弯起胳膊将连依从地上抱了起来,他大步流星又极其稳健地往外走去,到门口时,沈崇泽低了一下头,满眼通红地安慰着连依,“别怕,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商佑城毕竟不是医生,尤其面对的是一个孕妇。他没有任何经验,在被沈崇泽推开后愣了几秒钟,紧接着商佑城跑着跟上沈崇泽,告诉沈崇泽他去开车。
沈崇泽只觉得面前一道人影闪过去,再抬头去看时,商佑城已经不见了踪迹,沈崇泽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讽,商佑城刚刚的速度也是够快的,但他早干嘛去了?
连依的胳膊搂着沈崇泽的脖子,躺在他的胸口不断地喊着痛,泪水流了出来,沈崇泽心慌得要命,用外套裹着连依冰冷的身子,沈崇泽收紧双臂温柔地安抚道:“不会有事,相信我。”
几分钟后沈崇泽把连依抱进车子里,让连依坐在他的腿上,商佑城立即发动车子,“嗖”一下疾驰而去。
一路上连依的眼泪浸湿了沈崇泽的衬衣,连依仰头盯着沈崇泽,哭着哽咽地问沈崇泽,“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你不想要孩子。肯定是你给我下了药。沈崇泽你骗我……”
连依恼恨地用手捶打着沈崇泽的胸口,小腹处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她没有怀孕的经验,但下身淌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连依那么害怕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如果真的是沈崇泽做的,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沈崇泽。
前面开车的商佑城听到连依的话后,他的凤眸陡然睁大,转头看了沈崇泽一眼,难道真的是沈崇泽做得吗?
商佑城的两手紧握住方向盘,漆黑的双眸里浮起浓烈的血红色,浑身上下蔓延出阴冷杀气,若是今晚连依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要了沈崇泽的命。
“哥……”沈颖也是满脸震惊地盯着沈崇泽,就算连依不同意打掉孩子,她的大哥怎么能做出下药这么残忍的事情来?她和沈崇泽是治病救人的医生,在自己选择这个行业时,大哥就教过她每个生命都是宝贵的,可现在大哥对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下手,这算什么?
这还是她认识的大哥吗?沈颖摇摇头,满眼的失望和愤怒。
“我什么都没有做。”沈崇泽坦然面对商佑城和自己亲生妹妹的误会,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放在连依的脸上,掌心很快就被连依流出来的冷汗浸湿了,沈崇泽的眉宇染上灰白,低头看着连依,沈崇泽深邃的眸子里一片通红,他嗓音沙哑地对连依说:“几天前去医院做b超的时候检查出来了,你是宫外孕。”
宫外孕?连依瞳孔中的泪珠子一瞬间顿住了,这个事实让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连依怔怔地盯着沈崇泽,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而开车的商佑城差点把车子撞上路边的护栏,下一秒钟被沈崇泽低吼着小心点,商佑城立即稳住情绪,胸腔里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着,他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好半天商佑城语声颤抖地问:“怎么回事?”
“宫外孕还能怎么回事?你难道白痴到让我详细地对你解释吗?”沈崇泽抬高声音讽刺地反问商佑城,致使连依宫外孕的罪魁祸首是商佑城,沈崇泽当然愤怒又恼恨。
但低头看向怀抱中的连依时,沈崇泽又是满眼的心疼,“那天我就知道了,我怕你伤心,就暂时没有告诉你。我背着你安排好了医生。准备在后天给你做手术,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对你说出事实,结果没想到你出现了流血症状。”
沈崇泽说着让沈颖拿他的打给他安排的医生,让对方立即调出时间准备给连依做手术。
“好。”沈颖点点头,泪珠子滚落下来。
而连依突然间沉默了,动也不动地依偎在沈崇泽的臂弯里,瞳孔里宛如一个黑洞,没有焦距和光亮。
沈颖打过电话后,车子里就变得一片死寂,沈崇泽看到连依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里难受得厉害,凑过去亲了亲连依的额头,沈崇泽近乎哽咽地安慰道:“没关系依依,我们会有下一个孩子。你还很年轻,以后想为我生多少孩子都可以,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打掉了。之前是我错了,对不起……”
话音落下,沈崇泽眼中的泪水就涌了出来,浸染在了连依的额头上,连依感觉到皮肤上的湿热,她一瞬间回过神。两只胳膊紧紧地搂着沈崇泽的脖子,连依的脑袋埋在沈崇泽的胸膛里,她失声痛哭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
宫外孕也是个生命,这同样意味着她要失去一个孩子,知道自己怀孕后的这段时间,即便沈崇泽劝着她拿掉孩子,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喜悦的心情,如同每个怀孕的母亲一样,她沉浸在孕育孩子的幸福中,幻想着这个孩子生下来后的种种,或是在怀孕期间她应该吃什么、怎么做胎教、为孩子准备什么……等等这一切,她每次想着的时候,唇边都不自觉地浮起笑意,手抚摸在平坦的小腹上,体验着怀孕的快乐和辛苦。
然而事实真相却那么残忍,这不就是给了她最大的幸福,结果又让她跌入地狱吗?若是不曾给过还好,一旦有了再失去,她怎么可能不伤心痛苦?
商佑城听到连依的哭声,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揉碎了。宫外孕确实不能留,但若是那天晚上他没有碰连依,连依就不用承受这一切了吧?归根究底责任全都在他的身上,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招惹连依。
“吱”一声,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医护人员早就在外面等着他们了,沈崇泽把连依抱到推床上,此刻连依几乎陷入了昏厥中,宫外孕相当危险,严重的会造成大人休克有生命危险,沈崇泽作为一个医生,越是了解,心里就越惊恐害怕。
一路上沈崇泽跟在床边,他俯身紧握着连依冰冷的手,男人的泪水不断地掉出来,在那么多人面前,沈崇泽也顾不上自己的颜面了,语声哽咽地安慰着连依和他自己,“放心,不会有事的。你睡一觉,很快这个手术就过去了。我陪在你身边,不要害怕。”
不久后连依被送入了手术室,医护人员从里面把门关上,沈崇泽和商佑城被挡在外面,沈崇泽转过身背靠着门,他一点点滑下去,最后瘫坐在了地上,沈崇泽屈起腿将脸深深地埋入膝盖中,瞳孔里的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沈崇泽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心痛得无以复加,虽然连依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但他心疼连依承受这一灾难,他更害怕手术中会出现什么意外,若是连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怎么办?他也不想活了,他那么爱连依,不跟连依在一起没有关系,但如果连依离开了人世,他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大哥。”沈颖站在沈崇泽的身侧,一手按在沈崇泽的肩膀上,试图安慰沈崇泽,她的大哥真是太痴情、太傻了。即便连依和商佑城上了床,还怀着商佑城的孩子,她的大哥依旧深爱着连依,大哥没有放弃过,对比起来,商佑城算什么?
连依是瞎眼了吧?如果在后来哪一天连依记起了商佑城,她就不信连依还会喜欢商佑城,商佑城把连依睡了,推给沈崇泽也就算了,并且连依怀孕后,商佑城的态度很明显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这种男人真是太无耻了。
“你怎么还不滚?”沈颖恨透了商佑城,是商佑城让连依承受这份痛苦,而她大哥更是被折磨着,沈颖抬起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她语气冰冷地对商佑城说:“我嫂子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拿掉了,商佑城你应该高兴了吧?你不用愧疚,觉得对不起我嫂子,我们就当做了一个普通的手术,只要以后你不再来招惹我嫂子,就足够了。”
夜晚的手术室门口回响着沈颖的控诉,头顶的灯光洒下来,延伸到很长的地方,空旷的走廊里商佑城高大的身躯如雕像般伫立在那里,他深邃的凤眸里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商佑城的目光紧锁着关闭的手术室门,瞳孔中的潮湿涌出来,渐渐模糊了视线。
外面鹅毛大雪飞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渐深深了,沈崇泽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的手掌按着门从地上起身,沈崇泽很想歇斯底里地冲着商佑城嘶吼,又或是跟商佑城打一架,但沈崇泽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此刻他前所未有的冷静,特别替连依感到心寒。
沈崇泽猩红的目光看着商佑城,语气淡淡地对商佑城说:“事已至此,你就当连依压根就没有怀孕,你商佑城和连依不曾有过一个孩子。既然在两个多月前你已经把连依推给了我,那就不要再对连依纠缠不清了。几天前我给过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对连依负责。我一定会退出,但在几个小时前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既然如此,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弃连依了。她和我办过结婚手续,那就是我的妻子了,所以我希望你认清这一点,不要做出抢人老婆这么没有道德下流之事。以后连依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为了她好,就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眼前了,哪怕是以兄妹相称也不行。”
在沈崇泽的这番话中,商佑城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两下,把即将发出的哽咽吞了回去,灯光下他的俊脸苍白,藏在袖口中的手松开了攥紧,攥紧了又松开……反复几次后,商佑城猛地用力闭上凤眸,压下差点涌出来的那股热泪,商佑城处在一片黑暗中,胸口闷得几乎快要窒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空旷的走廊里只传来商佑城几不可闻的一个字音,“好。”
沈崇泽勾起唇笑了笑,心里泛起苦涩和悲凉。明明是他赢了商佑城,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那么爱连依,宁愿成全连依的幸福,让连依和商佑城在一起,他也不想让连依过得不快乐。
但他给过商佑城机会了,商佑城没有解除掉对连依的催眠,既然这样,他以后对商佑城绝不会再心软。
“长姐若是知道连依宫外孕做了手术,她一定很难过,所以我准备瞒着她,希望你能配合我。”沈崇泽抬眸看着商佑城,低沉又沙哑地说:“到时候我们告诉长姐诊断有误,连依并没有怀孕。”
商佑城此刻像是被支配的木偶,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沈崇泽说什么就是什么,商佑城机械地应着沈崇泽,“好。”
一个多小时后医护人员把连依推了出来,沈崇泽向医生确定了连依平安无事后,他猛然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商佑城,商佑城已经转身离开了。
医院的走廊里空旷、悠长仿佛没有尽头,灯光照得长廊亮如白昼,处处透着冰冷和死寂的气息,商佑城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两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他一步一步从容地走着,男人的身躯一如往常笔直高大,然而背影却透着落寞和苍凉,让人看得心酸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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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是商佑城在病房里陪着宋荣妍,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商佑城还没有回来,宋荣妍就让顾律打电话给商佑城。
但商佑城并没有接听,顾律就找了沈崇泽,沈崇泽简单地告诉了顾律今晚商佑城和他在医院里,后来商佑城一个人走了,他也不知道商佑城的行踪。
虽然商佑城这人一向独来独往,但顾律能判断出来商佑城什么时候是执行任务去了,什么时候是故意躲了起来,顾律安抚了宋荣妍一会儿,让宋荣妍先休息,他去找商佑城。商佑城不会有什么事。
“嗯。”宋荣妍只好点点头。
顾律离开病房后从外面关上门,立刻让医院的执勤人员调出了几个小时前的监控,半个小时后,顾律在住院部的楼顶上找到商佑城。
外面下着很大的雪,冬夜里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几乎把人的视线都淹没了,顾律拿着手电筒照过去,只见商佑城靠着墙壁坐在地上,雪花飘下来,由于待在这里太长时间,商佑城的头发和身上已经积了一层白雪,他动也不动的,仿佛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佑城。”顾律皱眉叫着商佑城。
商佑城的腿边横七竖八倒着很多的酒瓶子,顾律抬腿一脚踹开,他单膝跪地蹲下身,顾律的手按住了商佑城的胳膊,掌心中的肌肉僵硬没有温度,此刻的商佑城仿佛一个冰雕。
顾律看到商佑城的两手上血肉模糊,一滴一滴的鲜血正滴下来,融化了一小片积雪,把雪花染成了鲜红色。顾律猜测商佑城应该是握着拳头不停地砸地面,才受了这么重的伤,顾律抬手摸了摸商佑城的脸,那些液体是温热的,商佑城在哭。
顾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商佑城总是把所有的心事都藏起来,就连可以称之为兄弟的他也不告诉,顾律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最终他保持了沉默,转身跟商佑城一样背靠着墙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就这样陪着商佑城。
灯光从对面的高楼上照过来,白雪映得眼前明亮,商佑城墨色的发线和眉宇上都落满了雪花,像是白头翁一样,他的睫毛颤动下,那些湿热的液体淌出来,商佑城从脖子里拉出一直戴着的那个吊坠,银色的四叶草和紫色的钻石散发着光芒,商佑城低着头久久地看着。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是连依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当连依告诉他这条吊坠能为他带来幸运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得到连依,把连依变成他的女人。
这个想法持续了很长时间,那个时候他处在少年时期,雄性荷尔蒙旺盛,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每天和连依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只要看到连依穿得衣服少一点,就会引起他的无限遐想,而后不知不觉就勃.起了,他躲在浴室里自己打.飞机,连依十八岁的那天晚上,他终于付诸行动,在酒精的作用下把连依睡了。
现在商佑城知道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错了,如果不是因为生理上的冲动,他没有招惹连依,多年后的今天在连依终于属于别的男人时,他的心也就不会痛得像死去一样了,所有的罪恶全都源于连依送给他的这条吊坠,若是他丢掉吊坠,他就不用承受这份折磨了吧?
商佑城的双眸里一片猩红,酒醉后脑子里越来越不清醒,这样想着,他突然把吊坠用力地拽了下来,不顾勒出血痕的脖子,商佑城抬起胳膊将吊坠丢了出去,银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商佑城忽然笑了,眼中湿热的液体大片地涌出来,也只是那么十几秒钟的时间,商佑城就后悔了,他从地上豁地站起身,宽厚的肩膀晃动着,踉踉跄跄地跑去吊坠丢出去的地方,商佑城猛然跪在雪地上,扒着积雪就开始找那条吊坠。
“佑城。”顾律跟着大步走过去,手电筒照在地面上,顾律帮着商佑城一起找吊坠。
在医院高楼的顶层上,空中鹅毛般的大雪飘落而下,不甚明亮的灯光照过来,男人疯狂地扒着几厘米厚的积雪,手指甲全都折断了。鲜红的血冒出来,商佑城的两手上没有一处完好,被扒过的雪花上浸染了鲜血。
商佑城弓着背跪在那里,从凌晨两点多找到第二天天色微微亮起来,最后终于在护栏的角落里找到了吊坠,商佑城一下子瘫在地上,像是寻回了丢失的宝贝,商佑城把吊坠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他靠坐护栏上,手贴于心口,商佑城满足地闭上了双眸,苍白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如果刚刚他再稍微用一点力,吊坠被扔了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整栋楼都掀了找出吊坠。
———
早上十点多商佑城回去了宋荣妍的病房,宋荣妍看到商佑城的两手上包着纱布,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脸色苍白如纸,凤眸里全都是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很落寞。
宋荣妍瞥了一眼顾律,顾律什么都没说,打过招呼后去办出院手续。宋荣妍蹙着眉问商佑城,“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商佑城的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可语气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把沾染着冰霜和酒气的外套脱下来,商佑城站在离宋荣妍几步远的位置说:“我跟沈崇泽打了一架,原因是连依根本没有怀孕,他误诊了。”
“是吗?”宋荣妍用质疑的眼神盯着商佑城,商佑城的理由太牵强了,连依怀孕两个多月,各种反应都有了,沈崇泽是有多蠢才能误诊?尤其沈崇泽当年可是被称为医疗界的鬼才。
宋荣妍沉默几秒钟后,语带讥诮地提醒商佑城,“我劝你还是换个理由比较好,否则连小白和商旭两个孩子都不相信你,何况是长姐?若不然你就别把连依怀孕的天数说成两个月那么久。”
商佑城凤眸里神色一点点变得复杂,他顿在那里和宋荣妍对视着,病房里一片寂静,半晌后商佑城试探性地问:“你全都知道了?”
“我怕你灭口我,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宋荣妍靠坐在床上,手中拿着孕妇方面的书,挑眉半真半假地对商佑城说,只是转瞬宋荣妍嘴角的弧度沉了下去,她望进商佑城的瞳孔里,“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今连依是有夫之妇了,你最好不要做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婚姻。”
商佑城闻言嗤笑了一下,迈着修长的腿走到病床前,他俯身用手指捏住宋荣妍的下巴,商佑城俊美的脸靠近宋荣妍,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宋荣妍的肌肤上,商佑城勾起嘴角戏谑又暧昧地说:“你难道不清楚我就是对有夫之妇感兴趣吗?”
“就比如如今我霸占着荣妍你。听清楚了,我不会放过你,下个月我们的订婚典礼照样进行,你没有反抗的余地宋荣妍。毕竟子墨如今一无所有了,他现在在美国那边的医院受我保护,我可以随时把保护变成软禁,除非你想让他待在美国一辈子不回来了。”
宋荣妍垂眸看了看商佑城包得像是粽子一样的手,她冷笑着拍掉商佑城,丝毫不畏惧商佑城的逼迫,宋荣妍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做什么?”
商佑城神色间的漫不经心收了回去,深不可测的凤眸里很复杂,他直起身子,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着走去内室换衣服。
宋荣妍休养了这几天后,已经能下床了,她跟着商佑城回去了商家,一进门就看到小白和商旭两个孩子,他们正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扑克牌。
最近小白在商家蹭吃蹭喝,并且有商旭这个小伙伴陪着,宋启帆几次要接他回去,他都嚷嚷着拒绝了,此刻见宋荣妍走了进来,小白立即放下扑克牌,顺便踹了商旭一脚占便宜,小白蹦蹦跳跳地冲到宋荣妍的面前,本来想猛扑到宋荣妍的怀里。
但记起商佑瑕说过宋荣妍在保胎,小白就不敢莽撞了,他伸出两只短胳膊小心翼翼地抱着宋荣妍的腿,小白如往常那样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宋荣妍的肚子,“妍妍你终于出院了,我的妹妹很好吧?”
宋荣妍:“……”
宋荣妍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小白口中的妹妹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自己都还不知道性别,小白怎么就一厢情愿地认定是妹妹了?
小白的身上很温暖软绵绵的。宋荣妍被小白这样抱着,一颗心都快要融化了,她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眼睛里含着笑意怜爱地说:“我没事了,你的妹妹也很好。”
“嗯嗯!”小白认真又用力地点点头,他仰着一张粉雕玉琢般的脸看着宋荣妍,那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转动着,小白满含着期待问宋荣妍,“那爸爸呢?他什么时候能治好眼睛,从国外回啊?”
“妍妍,我好想爸爸啊!既然你和我的妹妹都没事了,那么我们飞去美国找爸爸好不好?他一定也很想我们,他生病住院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实在太孤单太可怜了,我们去陪他吧!若不然你让人把我送过去也可以。何爷爷不在这个世上了,爸爸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他无亲无故的,我们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到国外那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