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十几岁就开荤, 现在后宫之中有名分的妃嫔就超过十个，更不要说那些至今没有名分的，各种美人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但是今天手就一直在发抖, 整个人觉得口干舌燥。

他这一路去自己的寝宫中间不知道碰到多少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地请安也没有让他回神，眼睛里全是昏迷在他怀中的孔翎, 心脏和手心火热，等回了寝宫皇帝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踹开门, “都给朕出去！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几个跨步来到龙床旁，把孔翎放下, 室内还有些昏暗, 皇帝的脸在半明半暗变的极为可怕，眼睛更是亮的惊人, 一眨不眨的盯着孔翎的脸, 半响后伸出手哆嗦的去解她的腰带, 在即将挑开的时候一双手伸出来制止了他，略带凉意的手让他一个激灵，猛的抬头, 就见孔翎不知道何时已经清醒了过来, 垂着睫毛躺在龙枕上, “陛下，您这是何意？”

皇帝：“朕——”

孔翎叹了口气，半躺起来, 手还握着皇帝的手腕，“陛下，您是天下之主，万民之表率，天底下多少人都在看着您，盯着您，您这么做想过后果么？”

皇帝：“朕为了这江山尽心竭力，自忖并无半点懈怠之处，远小人，亲贤明，努力维持这太平盛世，对天下，对百姓，朕已经尽到了，难道朕还不能有喜欢的人么？”他和孔翎对视，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心，“真人心有九窍，朕不相信真人没有看出朕对你的心思。”

“陛下，我说过，我不过是草芥，比不得公主千金之躯，自然更不敢和陛下相比，若是陛下真的喜欢我，不管我如何，陛下都应该坦坦荡荡的来，而不是用这种行径，若是传出去，陛下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我到时候真的万难的其咎。”孔翎放开握住他的手腕，“除却这个不谈，陛下想过今后如何么？”

“今日之后，我名声尽数悔去，千般骂名都将落在我身上，纵然我不在意，但是我会有何颜面去见老师？唯有一死，陛下，您是想让我去死么？”

皇帝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手僵在原地，“朕会让你还俗，接你进宫——”

“好。”孔翎居然点点头，“再退一步，就如同陛下所说，我被您接进宫，成为你妃嫔中的一人，那以这种方式进宫陛下让我如何和您的其他妃嫔相处，又如何让我面对您的妻子皇后娘娘呢？还有对您寄予厚望的太皇太后，您是九五之尊，日理万机，每天送上来的奏折何其多，您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和大臣商议各种政事，可我只能留在宫中，日夜面对那些娘娘，她们都是名门淑女，进宫的方式无可辩驳，可是我呢？就是我自忖无愧于心，面对她们我也想起我这样并不名誉的进宫方式。”

皇帝一直以来都知道孔翎的口才非常厉害，她想做的事情很少有做不成，但是今天用在他身上却让他很不痛快，偏偏他根本没有办法反驳，他也知道今天他是热血上头，一时间禁不起诱惑这才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

但是眼看就要成功了，现在让他放手实在是不甘心，两人一时间就僵在原地。

“陛下。”

孔翎再次开口叫他，低着头，先前因为皇帝动作太过粗鲁，莲花冠歪掉了，头发变的凌乱，现在头发就遮在她脸上，“如果您真的想要和我做那种事情，那就做吧。”

之前还以为今天真的要不成了，谁知道冷不丁的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皇帝惊疑不定的看向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咽了下口水。

“陛下是天下之主，我不过也是芸芸众生之一，陛下想要我，就是我并不太甘愿，我也只能从了陛下。”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仿佛一个恒久远的雕像，“只是陛下日后再也不要说什么喜欢了，陛下的喜欢我实在承担不起，若是陛下还对我有半点怜惜，还请陛下在明日放我离去，想来这一夜之后陛下得偿所愿，也不会对我多有惦念，只希望日后山高水长，和陛下后会无期。”

她这么一说，皇帝哪里还敢动！甚至还有点委屈，他都这么小心翼翼了，她居然还说这不是喜欢，若不是顾忌她，他哪里还需要忍这么久？

“我思来想去，陛下所喜欢的恐怕也只是这张脸而已，我以面具覆面就是怕有朝一日会这样，本想毁去，可是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因为未发生之事就做出这样自残的事情，只是今日之后我便可以安心毁去了。”

皇帝几乎是大惊失色，立刻道：“真人为什么这么狠心！”而且他是真的有点伤心了，“真人觉得朕只是看脸么？朕仰慕真人的风采很久，自真人为了朕殚精竭虑，朕就一直、”他有些说不下去，硬着头皮，“今日一时情动——”

孔翎：“陛下这么说，让我更伤心了。”她再次叹了一口气，“原来我为了陛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所有的衷心和才能都比不上陛下的情动，陛下谨记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今日我听听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你让那些大臣如何作想？”

“陛下，等我离去后，您尽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不过是方外之人，辱骂就当是红尘炼心，可是陛下却还要高居在金銮殿，不可声名有瑕。”

字字句句的为对方考虑，不要说皇帝对她抱有心思，就是普通人，这个时候也要有点羞愧之心了，皇帝很少有这样挂不住颜面的时候，几乎是在这句话落地后，陛下就后退一步，狼狈的道：“真人好好休息！朕让人来好好服侍你。”

听着他的脚步远去，孔翎还是没动，直到听到一个宫女小声的叫她，“真人？”她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手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血肉模糊。

孔翎醒来后就发现她不能离宫了，宫女小心翼翼的道：“真人，陛下有吩咐，您暂时不能离宫。”那日皇帝的模样谁都瞧见了，他们还以为今天宫里就要多一位娘娘了，谁知道陛下之后又匆匆的离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妨碍他们对孔翎小心伺候。

这位说不得真的有大造化。

皇帝被孔翎一顿话说的暂时离开，但是让他放弃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先去见了皇后，“皇后，你说该让真人如何同意留在宫中？”他把两人之间的对话大略的说了下，“朕对她着实喜欢，又不想伤到她，今日朕做的实在是鲁莽，险些让她名声尽毁，而且真人似乎对朕误会极深，朕事后冷静下来，想要补偿她，又不想让她离开，你可有什么方法？”

皇后自从看到孔翎的真面目就明白皇帝是绝对不会罢手的，这样的美人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况且这位还拥有和美貌匹配的气质和风度，她叹了口气，“臣妾改日去劝说下真人，只是臣妾的话真人不一定能听的进去。”

她本来是有点怀疑是不是孔翎欲擒故纵，但是只要想想之前的仪容，那点怀疑就冰消雪融。这样的人物怎么能和这些东西挂钩？

皇帝极为满意：“皇后不愧是朕的贤内助。”

之后皇帝就去了太皇太后那里，而太皇太后在宫中经营了几十年，没有什么消息能瞒得过她，在皇帝一进来她就板着脸呵斥：“你当初怎么和哀家说的！”

皇帝这边劝说太皇太后，那边皇后就去见了孔翎，皇帝把她的道袍和莲花冠面具全都收走了，宫女就给她换上宫里的华服，孔翎就抱着琴在凉亭抚琴，明明是一身富贵，但是在她身上你就是找不到烟火气，周围伺候的人时不时的就抬眼偷看她，皇后刚屏退他们，就听孔翎道：“娘娘，您不该过来的。”

孔翎垂下眼睫，“您现在应该趁陛下不在，赐我一杯毒酒。”

皇后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如果您不想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那就让我离开，把我的消息告诉临平公主，她一定不会放过置我于死地的机会，如果您让我留下，到时候您必定会后悔。”孔翎站起来，一步步的走向皇后，眼睛直视她，“有我在，您的皇后之位在将来不一定保得住。”

皇后勃然变色：“你——”

“您愿意来这里劝说我，不正是因为您还想要这个皇后宝座，顾忌您的家族？只是您想想，陛下现在已经被这张脸所迷惑，昨日那样莽撞之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甚至还想让您来说服我，今日能如此，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因为我想要废后呢？”

这直接说中了皇后的隐痛，让她再也无法维持平静，：“我是先皇赐婚，明媒正娶——”

“可是现在陛下才是九五之尊。”孔翎打断她，“娘娘，您可以保证不会有那一天么？我现在还无心这些东西，可是人都会变的，如果我进了后宫，我的生死荣辱全都系在了陛下身上，您觉得我是不是还能维持这样的光风霁月？就是有这种可能，您愿意去赌这种可能么？”

“我……”皇后被自己的虚弱给吓到了，复杂的盯着孔翎的脸，“你有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