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高祖伉俪情深, 但是架不住男人的本性，在登基后后妃就多了起来，但都是低等的妃嫔，或者说之前有两个快要封妃的美人结果因为当初太过嚣张跋扈,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得罪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太后直接让人让人把她们两个一个按在水里溺毙，一个活活杖毙。

两个活生生的美人顷刻间香消玉损, 光是听着她们的惨状都能让舒太妃觉得浑身发抖，更不用说当初太后直接把后宫的妃嫔全都拉了出来让她们看着行刑过程, 被按在水里溺死的那个美人还好说，而那个被杖毙的真的是血肉模糊, 舒太妃当时直接被吓晕了。

而事后, 皇后依然是皇后，出入勤政殿, 批阅奏章, 那两个美人的尸骨不知道扔到哪个乱葬岗, 从此高祖再没有分封过任何一个美人，而其他的妃嫔在太后跟前更是俯首帖耳，怕太后怕到了骨子里。

每次从太后那里出来, 简直是逃出生天了一样, 就是儿子当上了皇帝舒太妃依然各守本分, 现在冷不丁的听到太后宣召，浑身一哆嗦，端在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她的女儿三公主也是大惊失色, 对于这个嫡母，她也是怕的不行。

她们都不想去，但是慈宁宫的姑姑就在门外，她们连耽误不敢，匆匆收拾了下就直奔慈宁宫，手心都在冒汗。

在她们到慈宁宫后陛下也到了，母子三人互相看看，就听姑姑道，“陛下，娘娘，殿下，太后娘娘请您进去。”

因为太后这两天卧病在床，整个慈宁宫都带着药味，站立行走的宫女都悄无声息的，更让他们觉得忐忑，等进去后舒太妃等人还没行礼，就听太后道，“舒太妃，你可愿陪着哀家去地下侍奉先皇？”

侍奉先皇？

那不就是要殉葬？

舒太妃神色登时苍白，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立刻想起当初那两个美人的惨状，三公主也跟着惨白了一张脸，她扑腾一声跪下，“求娘娘饶了阿娘吧！”

小皇帝比三公主沉着，“母后，可是阿娘做错了什么？若是这样，还请母后看在儿臣的面子上绕过阿娘。”

太后：“舒太妃是先皇的妃嫔，伺候先皇是她的本分，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惩罚？陛下和三公主年纪小，哀家不给他们计较，但是舒太妃这是这么认为的么？”

此言一出，母子三人的脸色顿时像是从水里掏出来一样，太后今天明显就是来者不善，顷刻间给她们扣了这样一个大帽子，三公主顿时吓的哭了出来，“娘娘，儿臣错了。”

小皇帝却不愿意屈膝，他以前是太子，现在是皇帝，他不会跪任何人，舒太妃再次哆嗦了下，“……妾、妾愿意。”

太后又笑道，“哀家怎么听舒太妃的意思是这么不甘愿呢？果然是荣华富贵享多了现在舍不得了，已经忘记了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荣华富贵，先皇已经去了，哀家这次大病说不定也要去，年纪大了就想着老人，眼下宫里只有你一个老人，你又替先皇生了一儿一女，想必先皇也是很满意你的侍候，现在不愿意跟着我去了？”

这话太重了！舒太妃立刻俯首，连颤抖都不敢有，“愿意侍候娘娘！”

小皇帝：“母后！”

“陛下叫哀家？”

小皇帝语带不满道，“母后你——”

“陛下！”舒太妃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刻打断他，再次狠狠的叩首，这次的力气更大，屋内的人都听到咚的一声，“妾是心甘情愿侍候娘娘的！能到地下侍奉娘娘是妾的荣幸，还请陛下成全！”

舒太妃一边磕头一边使劲的哀求儿子，心道你哪里知道太后的厉害！小皇帝看着母亲这样的惨状，发鬓凌乱，脸色苍白，好像随时可以晕过去一样，哪里像是皇帝的生母！心里的不满更甚，但是舒太妃的脸色太难看了，磕头的力道又大的不行，没一会儿额头就青了，虽然还不满，但是却在舒太妃的哀求下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她在让他不要说出来。

薄纱后面的太后看到这样的情景，唇边的不知何时泛起了一点冷笑，舒太妃不敢抬头，若是敢抬头肯定又要昏厥过去了，当初下令处死那两位美人的时候她的表情和现在差不多。

“舒太妃有这样的觉悟就好，哪天哀家真的去了，舒太妃就跟着哀家一块走吧。”好半响，太后的声音才从薄纱后面传出来。

又随便寒暄了几句，太后就让姑姑送他们出慈宁宫，母子三人惊魂未定，实在不懂太后这是何意，以前太后不是把这些妃嫔都当空气的么？先帝过世的时候太后都没有提起这一茬，现在怎么忽然想起来殉葬了？

小皇帝站的笔直，脸上还带着一点茫然，似乎有点不懂，明明他身边的人都说他已经是皇帝了，在大燕至高无上，为什么他说的话没有人听？甚至阿娘都不让他说？刚刚三公主和舒太妃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只有他站着，透过薄纱他可以看清太后床上还有一人。

他们走的很慢，忽然就看到一个华丽至极的步撵从慈宁宫出来，透过薄纱依稀可以看到端坐在里面的人。

和他们的方向相反，但是可以看到那前呼后拥的气势，他们还能瞧见太后跟前最为得宠的姑姑，此时正恭敬的站在步撵外说着什么。

小皇帝：“那是谁？”

小太监立刻道，“回禀陛下，今日长安郡主进宫探望太后，想必那就是长安郡主，护国公主和驸马的独女，也是您的表妹。”

小皇帝道，：“朕在这里，难道她不过来拜见朕？”

小太监脸上讨巧的笑容立刻化为尴尬，这位长安郡主可是刚刚从慈宁宫出来，可见一直在太后跟前，这么太后都没让长安郡主来拜见陛下和太妃，现在过来的可能性不大。”那可是太后唯一的外孙女，完全放在心尖上的存在。

三公主羡慕嫉妒的看着那边，她从来没乘坐过这样的步撵！半响后才恋恋不舍的移开头，忽然压低道，“娘娘忽然提起，是不是她说了什么？？”

又愤恨道，“一个郡主而已！”她才是公主！先皇的女儿，当今陛下的同胞妹妹！她本来才是应该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现在却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比不过护国公主她认了，为什么连她的女儿都比不过！

舒太妃恨不得捂住她的嘴，现在还在慈宁宫附近呢！“快住口！”惊慌的四处看了看，魂魄都要飞出来了，“我们快回去。”

而慈宁宫的太后正在闭目养神，不断回想孔翎说的话，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被子，看到她这样一副模样，宫女立刻放轻动作，不敢打断太后的沉思。

而太后还在想着孔翎最后对她所说的话，“——人的野心是会不断膨胀的。”

舒太妃现在还对她惶恐，那是因为她之前余威太重，她还没彻底认清自己的分量，随着小皇帝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她迟早会认清的，三公主也是如此，小皇帝更是不会忘记，从今天的试探就能看出小皇帝对她的感情果然不如对舒太妃，而且之前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可是从来不敢这么对他。

果然是母子情深。

血缘天性啊。

半响后，太后睁开眼睛，“三公主到现在都没有封号，是哀家的疏忽，而且三公主年纪已经大了，再跟着舒太妃住西六宫不太合适，让礼部送来三公主的称号，搬去落月阁，另，现在宣六部尚书进宫，之前陛下的课业都是先帝负责，现在先帝已经归去，也该给陛下另择名师。”

舒太妃三人战战兢兢，或者说小皇帝只是不满，惶恐是只有舒太妃和三公主，她们两个能依靠的也只有小皇帝了，无论如何都不放小皇帝走，似乎他一走，慈宁宫的人就会拉舒太妃去殉葬一样，谁知道等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他们等到两份懿旨居然是这样！

舒太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三公主也惶恐不已，真的是这样？她居然也有封号了？

小皇帝也高兴起来，“朕要有太傅了么？”

护国公主随之也等到了这两份懿旨的内容，在孔翎回来后消息就传来了，这时机也未免太巧了，“是你给母亲提的？”

她比太后更早的发现孔翎的聪慧，甚至之前不久和她还发生了一段并不算短的谈话，对于女儿的聪慧，她比太后更甚，轻描淡写的道，“母后做的对，陛下是必须择名师严加教导，若是母后近日不下旨，那几位大臣也必定会上书，到时候免不得就显得母亲不慈。”

孔翎道，“外祖母一贯是这样。”她细声细气的道，虽然两人的外表不太相似，但是从此刻看来，她们的神态和姿势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在外祖母看来，这江山就是她的，可是在其他人看来这江山是陛下的，若是外祖母像之前那般，事后还不知道会闹出来多少风波。”

所以表面上的功夫绝对不能少，尤其是这样非常容易被抓到把柄的地方，她们母女交谈，周围安静一片，好像完全无人一般。

孔翎道：“母亲，还有一事。”

“嗯？”

“外祖母觉得年迈，母亲又要忙于朝政，父亲醉心书画，怕是无法照顾我，她希望我代替母亲去宫中承欢膝下。”

她又补充了句，“顺便和陛下一起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