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没成为传奇之前，也很少有人，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卡桑看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诧异，仔细看林安几眼，发现她眼中并没有任何忐忑和不安，眼神微闪：

【难以想象您是在怎样一个环境中成长，但我想无论是我们还是人族，都改该感谢培养您的人。】

联系到缪斯大陆上女性的地位和所受的教育，林安很明白卡桑言下之意，不过她却摇摇头：

【女性其实本性坚强，完全能够独立和保持自我，只是因为教育和环境的缘故，被扭曲本性而已——即便如此，我也见过不少为追求自我和独立而始终坚定的女性……

何况，露露她不也是女性吗？】

【不，不，您与其他人的灵魂是不一样的……】

卡桑喃喃说着，却不知林安心里猛跳，心想难道她的来历被对方发现了，却听卡桑继续说下去，

【我也见过不少女性强者，她们可以因为仇恨、嫉妒、地位、名利或者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而强大，但这种因外界影响而造成的强大和独立，与发自灵魂深处想要强大，是完全不同的……

即便是达到金字塔顶点的露露，也未能免于前者的桎梏，她依然受限于自己的心灵弱点——】

卡桑淡淡道，

【越是强大，这种心灵弱点就越突出，对他人的影响也就越大，甚至无心中失去目标，弄不清自己前进的方向——

正如露露，就是最好的前例——她其实知道自己所做的与大家共同的目标违背甚至矛盾，但她无法自控，理智被感情操纵，令她迷失了方向。

而您则不同。您有着与她们不同的灵魂，强大而没有弱点……也因此，我很庆幸您的与众不同，并且由衷希望，您可以继续这样坚定下去。】

卡桑笑笑，【我很期待您的未来，看看您能给人族带来什么，呵呵！】

【您真是过誉了，恐怕我会令您失望……】

林安受宠若惊，感觉对方对自己的评价实在有些过高。在她看来，卡桑所说的坚强独立，在她从前的世界。虽说不一定每个女性都具备，但至少还不至于那么凤毛麟角。

【是不是过誉，还要看以后，】

卡桑挥挥手止住林安的话，

【您不是要找您的那个朋友吗。让我继续露露没完成的事情吧。】

话音落下，也不见卡桑有什么动静，林安的精神力甚至没感觉有任何异动，身前的空气微微扭动，丝丝白雾状的气体凝结成椭圆形，像一面镶嵌在空中的镜子。里面的雾气汇聚成平面图像，动了起来。

整个过程完成得很快，不过眨眼间。却给人一种举重若轻又无迹可寻的感觉，展示出另一种与露露完全不同的特质。

林安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心里暗暗对比着，似乎有所收获，但又一时没法具体描述出来。只觉得十分奥妙。

——在没见过和对比过之前，要林安相信施法过程也会有气质之分。她绝不相信，亲眼见识过之后，她不得不相信了：

这或许就是大师与学徒之间的区别。

雾镜里的景象像白驹过隙般流动着，林安想起之前引起争论的导火索，问道：

【对了，刚才的光明圣女和她的守护骑士呢，还在亡灵之地的碎片里吗？】

【是的。】

【不是说监守者不能插手参与者的竞争吗？】

那么克里斯蒂安这样做，明显是区别对待了吧，怎么不见法则惩罚。

【克里斯蒂安这样做虽然有个人原因，但也是出于职守——】

卡桑抚了抚胡子，画面中再次出现了光明圣女和她的守护骑士。

卡桑杖头点了点那个高大的执剑男子，

【光明圣女所带进来的这个守护骑士，明显封印了大部分实力，他的真实阶位应该在元素显化以上，出现在一般位面碎片中，对其他参与者也是不公平的。】

既然光明圣女作弊，那么就不让对方进来就好了，举手之劳就能做到的事情，克里斯蒂安这个第一层的监守者却故意把他们放到了亡灵之地的碎片里——

从露露的反应看，那个满是死寂的位面碎片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还是克里斯蒂安和艾德里安故意弄进去的，显然是对他们不怀好意。

林安对卡桑挤挤眼，耸肩道：【当然，您说的都是对的。】

光明圣女和她的守护骑士的死活又不关她的事，她这个法师对教廷也没特殊好感，当然不会纠结这一点——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法则对监守者们的约束力有多大，所以点到即止。

而卡桑却没有停止这个话题，

【光明圣女作为神眷者，有光明神的护佑，在通天塔里出事的可能性并不大，否则露露也不会就这样坐视他们被困了。】

【受护佑的神眷者……对世俗的影响力很大吗？】

【在魔灾末期，神迹降临最多和人族与神明们沟通最频繁的时候，神眷者地位超然，每一任得到光明神眷顾最大的神眷者，就必然是当代教皇——

他们的神祗在人间的化身和代表，是虔信者心目中的信仰支柱……您说大不大？】

卡桑露出微微嘲讽的表情，反问林安。

【既然如此，教廷为什么要将光明圣女送进通天塔呢？

虽然说这一千多年都在没有神迹降临过，但神眷者终究能够和神祗沟通，传达神谕，如果光明圣女出事，难道教廷不怕他们的父神震怒吗？】

【一个拥有神眷、在信徒中的影响力可能超过自己、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教皇地位的圣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对她呢？

当然，这并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问题的核心是：

这一千年没有神迹显示人间，并不是信徒们信仰不够虔诚，令神祗们遗弃了信徒，而是那些神祗就算想降下神迹。也无法降下——】

卡桑轻轻哂笑，声音沉凝淡然，即使是在说到高高在上的神祗时，也并没有太大忌惮和敬畏，

【换言之，教廷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最大后盾。

否则就算是我们，也不敢以人力对抗神威，将神圣帝国看做第一个下手覆灭的目标，

而当初的梅林就算君主再贤明。再励精图治、野心勃勃，也不会听从我们的计划，痴心妄想以世俗之力对抗真正的神权。将教廷彻底从国土上驱逐出去，将梅林缔造成现在的第一强国……

只是正如你所知，我们的计划因为一些原因出现了偏差，原本的四大强国中，只有欧罗巴如我们计划所料地覆灭。】

林安心说。你们被关在通天塔里，就能轻易地说覆灭一国就覆灭一国，这已经很恐怖了好不好！

但同时，她也明白过来，【这么说来，教廷派圣女进通天塔。其实也是为了……】——露露？

正如卡桑所说，教廷其实早已失去最强大的后盾，而真正能影响整个人族局面走向的。正是这些隐藏在幕后的超级强者。

圣女再怎么招忌惮，教皇也不至于明目张胆派来送死，那么真正的目标，当然是为了唯一能庇护神圣帝国和教廷的强者了。

而教皇当然不能亲自来，一般人的身份是不够的。那么身份足够引起注意和重视、但失去她又不会对教廷造成实力影响的，当然就非圣女莫属了。

【如果露露一直不知道。那么或许她不会做什么，但是现在光明圣女被她发现，显然提醒了她……】卡桑叹息一声。

——换句话说，圣女的出现，就是为了提醒露露，希望能得到超级强者的庇护和倾向。

难怪教廷只派了两个人来，甚至不舍得多放两个炮灰。

林安眨眨眼，为这些看似难解的举动背后深奥难测的真正用意而吃惊不已，觉得这种关乎整个时局的勾心斗角，实在是可怕。

【圣女她知道吗？】

这里可是有好几个仇视教廷的强者，如果她知道，她还会来吗？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一个空有与神祗沟通能力、却无法得到充裕神眷和后盾的圣女，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用来吸引教徒的傀儡而已——不知道，对她来说反而是幸福，】

卡桑看着镜像，淡淡道，

【你看她的样子，多么纯洁可爱，浑然不知身边人内心的*和黑暗——哼，教廷的神圣骑士，真是越来越堕落，恐怕只是空有其名了！】

林安也从那个守护骑士偶然看向圣女时的眼光，看出了一些端倪，脸色不由变了变：

那种思慕中蕴含的深沉*和黑暗，与她曾经在成为暗之女的那一个轮回中所见过的非常相似，令她想起来就浑身不适。

【那么就让她的纯洁继续保持下去吧，不要让这份美丽受到污染。】林安心中对这位圣女生出一丝怜悯，不由开口道。

刚说出口，林安就觉得卡桑周围的气息仿佛变化，似乎元素力场都停止了一下，心里不由一紧，向他看去。

之间卡桑看着她，眼中闪过真正的诧异，里面的激动之情，仿佛火花在心中闪耀。

【好！好！】

他重重顿了顿杖，哈哈大笑起来，雪白及胸的胡子都颤动起来，眼尾挤出深深的痕迹，仿佛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追求强大之余还保持人性，不忘记对弱小的怜悯和对美好的珍惜，这才是我想要的塔主！好，我的有生之年，终于等到你了！】

PS：

今天好晚好晚，都12点半了，终于更出来了，希望大家别介意，某P在此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