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
作者:绮年锦上 | 分类:穿越 | 字数:69.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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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知恩图报
因为今日不当值,所以苏思曼并没打算去寝宫,而是直接去了宫女们住的地方。
推开香儿房间的门,屋里原本坐着的人一弹而起,两手紧张地抓着身侧的襦裙,望着门口。
苏思曼打开门,眼睛余光已然瞥见了她,蓦地升起一股异常柔软的情绪。
屋里的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直直地盯着她,视线却不知怎的,有些模糊。
苏思曼踏入门槛,转身将门掩上,什么也没说,背过身子的时候感觉眼眶微微发热。
“公主!”碧玺小声地喊了一声,声音都有点发颤,拔足奔来,激动得眼泪直掉。
苏思曼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碧玺喜不自禁,泣不成声。
“傻丫头,这不是活着回来了么,哭什么。”苏思曼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自语道,“好久没听你叫我公主了,今日听到这个称呼,当真是久违了。”
碧玺赖在她肩膀上蹭了好几把眼泪,这才正了正身子,边抹泪花儿边哽咽道:“那日听闻公主被人绑架,我是日夜不安,寝食不宁,偷偷去寺里为公主祈祷,可后来却又听到说公主被恶人挟持坠落下崖……我还以为佛祖没听到我的祷告……我那时候就想出宫去寻你的,却被仲晔离拦下了。还好,还好,公主你总算平安回来了……我都不敢想,公主若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碧玺唯有一死为报……”
“说什么傻话呢!”苏思曼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眼泪,“我哪那么容易死,那么多回生死劫难不都没事么,我命硬着呢,阎王爷都不收的。”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公主是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保佑着呢。”碧玺终于被苏思曼逗得破涕为笑。
苏思曼心里装着事儿,也顾不上叙离情别绪,径自问起宫中发生之事来。
出乎苏思曼的意料,宫中一切似乎如常,平静无波。太后依旧初一十五出宫去万福寺诵经念佛,没有旁的举动。皇后近来似也潜心向佛,不怎么过问朝政,皇帝依旧碌碌无为,成日和后宫妃嫔打成一片,与平常毫无二致。唯有一点,太子失踪一事被隐瞒下来,对外称太子前往耀州秘密视察去了,归期未定。
可苏思曼明白,如今这种情形下,越是一切看着正常,越不正常。皇后一向善能明察秋毫之末,必然已经有所察觉,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着,潜心向佛?不,苏思曼不会相信。说不准皇后明面上如此,暗地里早派了人手调查堵截,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换做苏思曼,她就决不会。试想,养育了二十来年的儿子,即便不是亲生,几十年的相处,也早已胜似亲生,如今他却要反了自己,意欲置己于死地,谁能淡定得了?皇后这反常的举动,不正恰恰暴露了为上者冷酷绝情的一面么?明面上向佛,实则是要对太子下狠手了,母子相残的故事,即将上演。
苏思曼打了个寒噤,后背冷意直窜。这便是她身处的宫廷,贵为太子又如何,尊为皇后又如何,母子情分寡淡如水,对阵厮杀亦是手下不留情,骨肉相残绝不含糊。
她意识到了,梁少钧如今的处境,真的很艰难。他弟弟要置他于死地,他母亲要置他于死,而他真正的父皇,不知道在哪里。如今坐在那皇位上的那位,肯定也巴不得他死,他死了就暂时不会威胁到他的宝座。昭贵妃和梁少轩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早就巴不得他死了。人人都要他死,苏思曼心中陡生悲凉。她忽然发现,在那些个权力核心人物中,她竟是找不到帮手,她意识到,其实她依然是孤立无援的。这一个认知,突兀地盘旋在她脑海中,将仲晔离带给她的安全感击得粉碎。
这宫里面,她找谁帮忙?她能找谁帮忙?她茫然。
举目四望,天地浩荡,却唯她孤然一身,茕茕孑立。
碧玺看她面色苍白,眸色冷淡凄寒,站在那里呆如木鸡,心中大是不忍,紧紧握住她手道:“公主,不怕,风浪再大,碧玺都在您身边。但凡公主吩咐,碧玺万死不辞,虽刀山火海亦不在话下。”
“碧玺……”苏思曼声音苦涩,孤立无援感觉到挫败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上天待她还算不薄。还好,总有人是愿意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上的,碧玺,仲晔离,皇甫崇他们,都没抛弃她。不管怎么样,不管前路是有多艰难,总要放手一搏才能死心。
不到黄河心不死,苏思曼就是这样固执的人,挫败感没法从精神上击垮她,要救梁少钧的信念支撑着她。
苏思曼坐下,正要端起小几上的冷茶喝,被碧玺拿走了杯子。碧玺倒掉冷茶,给她重新泡了一杯热气袅袅的雨前龙井。半杯热茶下肚,苏思曼感到身子暖和了一些,思维也活络了一些。
“安沁园里如今的这个太子妃是谁?”
“卿染从宫外找的,是个瞎子,名字叫做莺红。”
“莺红?”苏思曼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很熟悉啊,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是了,在沙州城绘春楼要跟她一道逃跑的那个风尘女子就叫莺红。就因为她动作不利索,险些连累得苏思曼那次被梁少轩他们当场捉住,若非蠡垣搅场子,后果还不知会如何。事实上在沙州城养病那些日子,苏思曼就多少已经洞悉,莺红此人多半是被梁少轩收买了,毕竟绘春楼事件本来就是以她做诱饵,引诱太子上钩,莺红在最后关头给她使绊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至于之前在绘春楼的种种照顾示好,当然都是另有目的。梁少钧肯定那时候也看穿了她的身份,所以后来离开沙州城时,他将莺红留在沙州城,并不肯带她回宫。不知此莺红是不是彼莺红?只是她如今又怎么到京城了,还成了瞎子?她怎么又与卿染认识了?冒充太子妃,这事若被查出来,后果有多严重,碧玺和卿染都不会不知道,她们如此胆大替她遮掩,足以证明对她赤胆忠心。不过,卿染如今到底是惠贵人的人了,于整件事,她又知晓多少呢?
苏思曼脑子里有很多疑问,不待她一一问询,碧玺已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一笑道:“公主好记性,这个莺红,便是当初在绘春楼害你的人的帮凶。听卿染说,后来她被梁少……轩……”碧玺不自觉地结巴了一下,“被梁少轩所弃,作为惩罚,还用毒雾毒瞎了她的双眼。她流落街头乞讨时,被卿染发现,随后被惠贵人收留。我跟卿染商量找人假扮公主时,被她听到,想着从前坑害过你,如今悔不当初,感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当日不杀之恩,便请求由她假扮,以赎己过。我看她身形同太子妃也颇相似,便允了。”碧玺求情地看着她,言辞恳切,“还望太子妃不计前嫌,饶了她,她已经痛改前非了。”
“原来如此。”苏思曼又喝了口茶,茶水已凉了大半,“既是已经改过了,我又何必再紧抓着不放,何况这次她还帮了我大忙,我还得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