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蛋夫君
作者:汤圆 | 分类:穿越 | 字数:3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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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身为皇家人的悲
二蛋似抽空了力气,一派萧索无力,进行了一翻挣扎,之后便依势瘫倒在我怀里,如摄去了心魂,只喃喃道:“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二蛋,父王被种下死盅,纵然华佗在世也是束手无策,其中的痛苦与煎熬你也是瞧在眼里。如今父王走了,便是与你的生母团圆去了,你反而要为他高兴才是,好叫父王走得安心。”于二蛋,不单单是他待我好我便待他好的人,他是我此生唯一一个要用生命去爱,去追随的人;他是那种痛一处,我便痛十处的人。于这样的人,我怎能忍心见着他受伤?靖王的仇,烙在二蛋心里的同时,更深的也烙在了我的心里。我前生孤苦,却不曾记恨过任何一人,而今,我却生生地恨煞了那个人,那个荣坐在九五之位,手握重权,却仍野心勃勃的人。想到此间,我不觉得恨红了双眼,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生冷的言辞自咯咯响的牙缝中挤出:“你委实也没有萎靡的时间,父王的仇,必报!”
二蛋颤着肩,微微抖索,一滴滴的热辣愈发湿润了我的衣襟,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泪,只能感受到那是二蛋内心的温度!此前的二蛋,不如现在的这么能忍,稍有些痛处便被扑在我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他一哭,哭了之后又憨笑着继续干活。但自从那次大出血后,便不再见他哭过。当下感触颇深,像是回到了当初,二蛋还是憨傻的那个二蛋。
“死盅虫已开始攻击‘赤障’,快快退出密室,我得尽快布阵焚毁此地!”龙姑娘盯着靖王胸前的那只凶猛如虎的死盅虫,脸色煞白,语气不免有些急迫。
小沐似惧怕极了这只死盅虫,惨白着一张小脸,听得龙姑娘之言,如梦初醒般,忙不迭地跑来助我扶起二蛋,又连拖带扯的将一旁灰死灰死的赵科往石门拉去。待到了石门外,那张仿若白纸的小脸算是稍稍缓回些血色。
四人各自揣着各自的悲伤,待龙姑娘布阵回来,二蛋取下墙上那盏燃着冥火般的人鱼灯,依着龙姑娘的指示,连同那个敦实善良的心,一起抛向石门后阵法的引子之处。霎时,密室内熊熊烧起来,传来霹雳啪啦的声响。
龙姑娘上前一步走到石门左侧,底头察看,抬起左脚落在左侧地板一个微凸的石块上,方用力踩下,石门便徐徐合拢。
我略略看向龙灰姑娘,她抿着苍白的双唇,抖索的十指紧紧拽着衣角。凤目中,似念想着某段悲欢离合,两颗映衬着火光的晶莹自眼睑下流来,随着石门的合拢而变得暗淡无光,又因墙上另一盏人鱼灯的辐照,衬得幽蓝。她对靖王有情,故才日以继夜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着靖王。她的痛,不同于二蛋血浓于水的伤痛,更不同于赵科伯牙断琴的悲痛,却是那种犹若切骨的锥心之痛,如我一般,情到浓时方有的锥心。
密室中噼劈啪啪的大火烧到子夜时分方才停熄,我们又在石门守着到天明,才能进得还算热辣却不至于将人烤熟的密室。收拾靖王的骨灰时,二蛋只容我做他的下手,用一句“且让儿子与儿媳再尽这最后的孝道!”而婉言拒绝了龙姑娘的帮忙。
于二蛋来说,靖王固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可谁又可以去指责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呢?失而复得的生父,如今又得而复失了,何不干脆如我一般,从未得到过,也不会有失去后的悲恸与念想。我委实体会不到这是何等的心境,故而,也不知该如何开解!
二蛋捧着骨灰,一点一点的装在由赵科在书房里找来的,一款靖王身前最爱的青花瓷罐中。封严实了封口,这才揣着份念想,步履艰难的迈离了这个已成一片焦土的地下石室。
二蛋的额头上的伤口因为包扎的晚,已经发炎了,所幸小沐身上别的没有,药丸子倒是挺多的。且是莫公为小沐闯荡江湖之便而亲自提炼的,药效神奇的很,二蛋吃下一粒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伤口便有良转的趋势。
自二蛋抱着青花瓷缺罐离开密室,便一直坐于榻边,不曾合过眼。眼睑无力的睁着,视线轻飘飘的随意垂在地面上,漆黑的双眸如朔月下的湖,颓废且萧条,如此,已过一天一夜。
靖王逝去的第二天,龙姑娘就那身染满了烟灰的白衣前来告别。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朝装了靖王骨灰的靖花瓷罐伏地拜了三拜,便不吭一声地走了。满肚子要劝慰的话,在对上了那双沌浊阴冷的凤眼时霎间梗在了喉中,只眼巴巴的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慢慢远去,只觉得是那般的孤寂与落寞。
这一天一夜里,天空阴沉沉的,应景般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似感应到了众人的哀恸。
这夜,没有星光,也没有月明,更没有虫鸣鸟啼,昏沉的云雾飘下清洌的雨水,被着烛光照得有些淡红。黎明前的黑暗,果然是传说中那样的黑,那样的静。
我仍是垂首默哀在二蛋身旁,与他一起守护着靖王的亡灵。只是我多么希望,他可以一如既往,受了些委屈便跑来我怀里痛哭一回。而今,他真的成熟了不少,亦愈发的稳重了,那个希望便成了永远的希望。我哀叹了一气,有时我独自想着,以往的那个二蛋,应该是未经成长的二蛋。而我,却越发的想念那个未经成长的二蛋。
“记得大病才是初愈,随师傅初初踏入京都这个繁华的都会。我犹记得那日与父王说:日后我定要好好干活,将媳妇与爹娘也接来这里开一开眼见!当时父王便骂我糊涂,说:你身在乡野说这些俗话倒也罢了,如今进了靖王府,你便是皇家的人了,应有皇家的风范,断不能再说这等俗话。”二蛋维持着颓然的姿势,无采的双眸移向怀里的骨灰坛,拇指轻轻的拂动着,像轻抚靖王的脸颊。嘶哑的声音有些干涩缥缈,乍然听来,像是随着窗外的细雨,自遥远的天际飘来。
我起身倒了杯水,欲要给二蛋喂下,二蛋却毫无理会,只木讷的开口继续说道:“父王许就是这样严格的人,时时叨念着身为皇家人的不同。何事不能做,何事不好做,何事要弯绕着做。那时不懂何为皇家人,直到有一日父王带我入宫,宫中的景致都是我从未见过的,便趁着父王与皇上谈事,悄悄溜出殿去。那些个花花鸟鸟,红红绿绿的比靖王府还要耐看,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不觉便迷了路。”
“一位年幼的小太监过来为我引路,我当他是好人,千恩万谢,谁知路过湖边时,他一个转身,将我推了下去。当时我心里难受极了,我并未得罪过他,只是迷了路,为何要将我推入湖中。父王得到消息赶来后,我以为他会将那名小太监惩上一惩,可父王却听信了小太监的说辞,我气极了,潜在湖里不愿出来。父王见我如此,当下拂袖离去,我无法,只好跟着回了府。回府后,父王才道:这便是皇家,你必须学会在这样的皇家里生存。渐渐的,我也就明白了,那次与路过虎头山遇伏一样,不过是皇上给的一个警告,顺便探探我的深浅。呵呵,那时我的丑态,定是叫他欣慰极了吧。”
我听得心拨凉拨凉的,想替二蛋哭上一哭,却又哭不出来,夹在哭与不哭之间甚觉难受。
“数次之后,我便讨厌了这样的皇家,厌倦了算计与被算计的皇家,可是父王却说:安儿,你可以讨厌,可以厌倦,但绝不可放弃,若是放弃了,便等同于选择了死亡。我以为父王危言耸听,不以为然,可待我见了被囚于西院的祥玉长姐后,才知道,皇家人的心里头个个都藏着把尖刀,只要你稍有不备,那刀刃立马就会进入你的身体,将你的心绞得粉碎。情于皇家人来说,薄若蝉翼!”
“二蛋,你若是要哭,便到这里痛痛快快的哭他一哭!”我指着胸口,及其真挚地看着二蛋,正色道。
二蛋不曾抬头看我,只将身子斜了斜,靠在我肩上:“一年多来,父王教会了我很多,我已非当年的傻二蛋了。今后,我只能是世子博安,在密室中你且说的极对,这仇,必报!”
二蛋说得极为凄凉且决绝,听得我的心不由的漏跳了一拍,将头触在二蛋那已散乱的发髻上,在心里偷偷地哭泣着。
靖王得知自己被中了死盅,心有不甘,便指了赵科暗中培育二蛋,有心让二蛋成为他的接班人。可怜的二蛋,为一步一步踏入这水深火热的计谋当中,定是吃了许多的苦。我当真惭愧,做为妻子的我,竟然都不曾发现二蛋的异常,只一味的相信婆婆的说辞,一味的相信二蛋早出晚归的干活,一味的相信他回来时我睡着,他出发时我依然还是睡着,甚至连大半年也没见着的人影,心里半丝的怀疑也没有。
我揽起二蛋坍塌的肩膀,听他不急不徐的声音再次响起:“媳妇,你的身份父王查的出来,那人自然也查得出来,若是他将你的身份公开,你必是难逃悠悠之口。我且送你回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