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片刻，厉语陌只觉得腹痛难忍，连额前也出了些细小的汗珠。她神色有些闪忽，但是依旧撑着，强忍住身体的不适。隔了会儿，腹痛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痛了。

厉语陌只得让玉绡上去跟皇帝说了声她想要去茅房。听完玉绡所说的后，皇帝关切地看了眼已经开始浑身打颤的厉语陌，挥手便让一个小太监带着厉语陌去茅房。厉语陌想着很快便能回来，就没有带上玉绡和菡荨。

南宫羽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厉语陌出了大殿，就想跟着出去，刚起身的一瞬，一只有力的大手拍便在了她的肩头，南宫羽雁吃痛，跌坐回原席，心中有些惊疑，回眸一看，正对上一对寒雪黑眸，那眸冷得好似没有温度，正好笑地看着她。

南宫羽雁不禁浑身一颤，心里惶恐至极。但倒是安分了，连动也不敢动一下。适时，厉天寒嘴角才上扬起一个弧度。

外面已是黑夜，天空无星，更显得谧静幽深。况且茅房离举办宫宴的长华宫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四下无人，正是幽暗之处，风一吹都让人泛起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到了茅房，厉语陌撇下小太监便进了去。

隔了好一会儿，厉语陌觉得腹痛渐渐散去，却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居然没有带厕纸。“门口的小兄弟，我忘了带草纸，你能帮我拿些来吗？”厉语陌扯着嗓子喊出来。但是等了半响也没有听到一点回声，四周呈现一种诡异的静，仿佛连外头的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人吗？那个小太监走了？厉语陌眸光一闪，换了一种语气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喂，有没有人啊，来帮帮我啊，我都快被熏死了。”

话音刚落，厉语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冷哼声，几片草纸从檐顶上飘了下来，她的心中不禁又警觉了几分，伸手便接住了，但也管不了那么多，解决了便急忙打开了门。

风忽地卷起满地的尘土，如浪嚎一般喷洒在了她的脸上，她眼睛一痛，心胸顿结，一口气差点咽不下去，只得紧忙扶着门，闭眸轻喘着。过了好久风沙才渐渐消停。

厉语陌缓缓睁开双目，夜色渐深，那小太监倚着门背对她站立着。看似并无异常，但她心里却总有些不舒服。厉语陌颤着手正想摸上去，门吱呀一响，那太监忽然倒了下来。她神色一变，伸手接住了，只见那小太监额间插着一根约莫手指般大小的银柱，他双目圆瞪，口吐白沫，竟已死去了。

门外的古树下站着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凉风吹起她的发丝，眸光清凉，她就像那夜间无害的精灵。

“慕小姐，在皇宫之内你还敢杀人，就不怕被人发现么？”厉语陌将那小太监放下，直直地看向慕如颜。

慕如颜轻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不过是一个阉人，贱命一条，皇宫里那些个贵人哪会放在心上。而且，这个人很快就会消失了。”

“什么？”厉语陌闻言一愣，却见那少女慢慢走近，缓缓吐出几个字，“银柱上有毒。”

厉语陌回头一看，不禁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窜。纵

使她上一世杀人无数，但又何曾见过如此景象，那小太监只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已面目全非，原本平整的肌肤上长满了像豆子一般大小的水泡，那水泡呈现嫩红色，在逐渐变大，还不断的往外喷射乳黄色的脓液。最后长至一个足球大小时就完全破裂开来了，流出来的液体并非是水，而是深红带黑色的血。

血肉殆尽，尸骨无存。仅存的一点黑血还在月光的照射下沸腾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小太监便全然化成了一股烟，飘散于天地中。

“慕小姐还真是够残忍的。”厉语陌心中有些小骇，但面上却仍是冷笑着。

“我们不过尔尔，这情景要是寻常女子见了，还不早吓昏了过去。而你却还淡定如初。呵，终于不再装那闺中的弱女子了是么，厉语陌，我真的很讨厌你。”慕如颜瞪着厉语陌，语气已不复方才的平静。她怒气冲冲，眼睛瞪得滚圆，双手紧握成拳。

“慕小姐说笑了，你我是第一次见面，哪谈得上什么讨厌。”

“是你自己命不好，被我撞见了。谁叫你…偏偏入了我哥哥的眼！这二年来，只要是和哥哥说过三句话以上的女人，我全杀了。多你也一个不多！”衣襟飘飘，发丝乱舞，她的双手渐渐覆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嗯？”厉语陌一笑，有些转不过弯来，她又听慕如颜说道，“我的哥哥只能是我的，以后都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女子染指他，就算你是太子妃。”

慕如颜的眼神中猛然带上了一丝狠绝，看着厉语陌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厉语陌又是轻轻一笑，看来这慕如颜还喜欢她的亲哥哥，这可算是禁断之恋吧，她心中不禁起了一丝玩意。“如果我说，我就要染指慕白呢？”

“我会杀了你。”慕如颜的眼里顿时充斥着杀意，浑身也散发出一种杀气。

厉语陌眼中的花朵绽放得更加美丽，如同在雪中盛开的曼珠沙华一般的清艳。她捂嘴轻咳一声，一看手心，又是血迹点点。“就算慕姑娘不杀我，厉语陌迟早会死的。不过…”厉语陌将手心的血用力在衣裳上抹尽，“我已经放手过一次，死过一次…是老天不愿意收我。那么，这条命本就是捡的，我又有何畏惧？”

慕如颜听见厉语陌的一番话，心里一怔，脑海里回放起一个场景。她的眼神却更加凌厉。只见面前的女子缓缓张开双手，朝她挑衅地笑了笑。

“那么各凭本事吧…”厉语陌话语未落，一排银针便冲着她的门面而来，厉语陌面上丝毫没有一丝的慌乱，尽管她此刻已经劳累至极。

厉语陌不作犹豫，微微侧身，挥动风向，右脚向前勾去，那一排银针竟一时间被她扭转了方向，直直向着慕如颜袭去。

慕如颜心里一阵惊讶，急忙抽出了身上的佩剑打落了银针，随后便举剑向厉语陌刺去，快，很快，一切仿若在一瞬间发生。那剑宛若游蛇，随即化成千万朵剑花袭向厉语陌。

“没想到慕小姐看着像个久病之人，却有一身的好功夫。”厉语陌话里带着深深的嘲弄，身子半弯，手

上打的不知是一种什么拳法，动作十分之慢，但却偏偏抑制住了慕如颜的剑气。厉语陌心想，她在上一世便是冷氏集团的掌门人，各类武道和医学都多有接触，太极可是她打得最好的，虽然这身子虚弱无力，但这太极还是可以勉强打出的。而慕如颜虽凭着高超的剑技，对上了她却也不过空有其表。

以慢制快，以缓制急。

慕如颜有些心急了，右手依旧握长剑，左手却从内衫中摸出了银针。她朝准了厉语陌的眼睛……只一刹那，左手传来的剧痛让她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她的左手被一根手指大小的银柱贯穿，鲜血直流，痛苦难耐。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

“你说过这银柱有毒的吧，但只要不接触肌肤就没事了…在跟你讲话的时候，我就悄悄地隔着衣布捡了起来…”

“你…”慕如颜缓缓后退，她心中很是难受，自己身子不好，眼下出了一身的汗，不仅未曾伤到厉语陌半分，还被她重伤，这绯霜宫少宫主的面子往哪里搁？

慕如颜见厉语陌似乎并不打算攻击她，急忙摸出解药服了下去。

“果然能让哥哥感兴趣的女子就是与众不同，”她挣扎起身，将剑插回剑鞘中，眼睛一直瞪着厉语陌，面上却有了些许乏意，肤色铁青。

“我倒是有些不太相信你就是我几年前见过的那个手无寸铁之力，只知道哭泣的草包了。”还有…她一顿，立马噤了声。

“人是会变的。”厉语陌微微垂眸。

慕如颜轻笑了一声，而后又说道，“厉语陌，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伤我！你就不怕我动用绯霜宫的势力...”慕如颜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怪异，她微咬下唇，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慕如颜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问，只是几年前那一幕太触目惊心，让她现在还记忆犹新。方才在大殿上见到厉语陌，她还有些不相信是她。引她出来，一面是因为慕白，一面是试探。

“活下去。”厉语陌淡淡说道，似乎是一句随口之说。

“什么？”慕如颜倒是没想到厉语陌会如此说，一时只觉得她很好笑。便想嘲讽她一句，不料，还未开口便感到一阵头晕，只能狠狠地瞪了眼厉语陌，“下一次，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你若想活，我便偏要你死。”

慕如颜随后便转身慢慢地往前走去，眼皮有些支撑不住，看来她已经到极限了。

“慕小姐下次别再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引我出来了，这样做可有损你们绯霜宫的声誉。”厉语陌冲慕如颜的背影喊了一声，果不其然，慕如颜一顿，但仿若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

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厉语陌才轻轻冷笑一声，也转身往大殿的方向走去，都这个点了，宴会理应结束了吧。走至一处较偏僻的转角处，一双手突然捏上了她的肩头，并伴随着那冷酷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