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侧身看着他，不高兴的问：“干嘛？”

“让承影准备酒菜，我要边喝边听。”

“你也太会享受了吧……”

“怎么？”

“行，你是大爷，你说了算。”颜真轻轻一笑。“我这就去让承影准备。”

“嗯。”齐远之望着她轻快远去的身影，抬手摸摸腰间，从白国使者那里拿来的另一件东西。

——王爷可将此物放入水酒之中，只要颜真喝下，老朽自有办法将她带出王宫，神不知鬼不觉，定然不会牵连王爷。

既然她利用齐国谋夺天下，那么他拿她换一个白国，也不为过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

“太惨，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换！”

“人家都换了好多了，你一个都不满意……要不你来唱一段，让我学学？”

齐远之想了一下，清嗓子唱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颜真托着腮，入神的听着他唱。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齐远之唱完，端起酒盏喝了一口，转而见她出神的看着自己，奇怪道：“怎么？”

“再唱一次，我喜欢听。”

“到底是你唱曲给我听，还是我唱给你听。”

“我爱听你唱。”

“不唱了。”

“唱嘛……”颜真轻轻推推他的手。

“不唱！”

颜真没趣的哼了声，抢了他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齐远之看着她手中的酒，眼神微黯。

“了却君王天下事……也许哪天我长出了白头发，也会有此感慨。”颜真捧着酒杯，看着他笑。“不过，不管前生身后，我的名声必定不会好。”

齐远之想起白国使者的话，不禁深思。“你一个女人，老老实实在凤城呆着过你的逍遥日子不好吗？干嘛要卷进诸王之争，

淌这场浑水。”

“我也不想。”颜真浅浅叹息。“哪个女人不希望依靠着心爱的男人，与他长相厮守，不问世事？可像你我这样的身份，又有几件事当真是自己能够作主的？”

“身份说到底就是一个空名，你抛不开名望带来的虚荣，才会受其所累。”

“说的也是啊。”颜真笑笑。“在这件事上，你看的比我透澈，所以也活的比我洒脱。”

“你若想，一样也可以做到。”

她吗？

颜真仰望半空的新月，眼底一抹忧色凭生出几许怅然。以她的身份，说身不由己，的确太过虚假。“这么好的夜色，说这些未免太扫兴了。”

颜真浅叹一声，抛却烦忧，重拾笑容，将酒捧到他面前。齐远之看着杯中液体泛起的一圈圈涟漪，思绪百转。

“陪我喝一杯如何？”

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不能相融的矛盾，无怨亦无仇，即便他不喜欢她，也只是因为看不惯她刁钻任性的作法……可有的时候，他又会疑惑，他所认识的她也许并不是本来的她，因为她眼中偶尔闪现的寂寥与落寞……

齐远之很想告诉她，她喝的酒里被他下了药，但是他看着她喝下，选择了沉默。

到底他们立场不同。

这一晚，齐远之度过了生平第一个不眠夜。一整夜，他都在想颜真喝下的那杯酒，想着以此换来的白国玉玺。

他不觉得这么做是卑鄙。

为政者，利益重于一切，无关是非，无关卑鄙磊落。然而若是换个身份，他不是齐远之，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将她出卖给白国便是不可饶恕——

他不应该那么做。

尽管有了如此清楚的认识，但还原各自的身份，他无法找出足够充分的理由拒绝白国提出的交换。

很矛盾。

这便是在位者不得不面对的困惑？

还没有坐上王位，就已经开始厌烦……他果然不是这块料。

“王爷！姑爷！齐远之！”承影一边喊一边拍他的门。“主子不见了，我家主子不见了！”

齐远之在屋里听到她的喊声，压下心中逆反起的不快，装作若无其事的去开门。

承影一掌拍空，怔愣的看着他。

“什么事？”

“主子不见了！”承影焦急不已。“昨晚她在屋里睡的好好的，可是早上我过去的时候她不在了！”

“她不是经常会消失不见嘛。”

“可今天又不是十五！”

“找找吧，说不定是去了别处。”

“纯钧到处都找过了，赤霄和龙渊也帮着一起找去了，王宫里，夜城里，哪儿都没有！”

“你们都找不到，找我有什么用？”

“主子昨晚是跟你一起喝酒……”

“我没见到她。”齐远之不想见到她忧虑的样子，托辞有事先走。“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没准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承影见他漠不关心的样子，又生气又心寒。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薄性至极！

颜真不见了。

这件事惊动了齐近安，他下令派人四处寻找，但一无所获。齐远之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帮着一起找人……因为不做些什么，他的心情无法平静。

承影每天哭，每天哭，哭的人心烦意乱。齐远之想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却发现越是不愿想就越忘不掉，到底，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

颜真失踪的第五天，夏倾城驾临夜城。

“颜真在白国。”

夏倾城那般注重享受的人，放弃舒适的车驾，不远千里骑马而来，那身雪白的衣衫被沙尘染成灰黄色他也毫不在意，可见他这趟前来是有多么心急。

“你怎么知道？”齐远之虽讶异他的消息来源，却仍不动声色。他知道颜真的下落，会不会也知道他与白国的交易？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人，你是救还是不救！”

齐远之坐下，默不作声。

夏倾城没有耐性，冲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襟，怒道：“人是在你这儿丢的，要是你不把她找回来，信不信我马上发兵踏平齐国！”

“夏王找错发泄对象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