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颜淡淡说道：“臣妾没有生气。”

“你这么一说，就是生气了。”霍君燿不容分说地走上前，将她冰凉的小手包在掌心：“以后不要自称臣妾，听了生分，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好吗？”

水红颜心里一阵起伏，抬眸静静地看着他。他说的轻松，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以为还能回到从前吗？此时南遂远在场，黎蔚然也在旁边，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和他起争执。她没有答应，只是轻轻答道：“燿，我知道了。”

听到她叫他燿，他比从前都要觉得开心，抓住她小手的大手紧了紧，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样就对了。”

黎蔚然将带来的两个瓷罐子放到了桌子上，霍君燿说道：“前几日得了两块上好的玉石，我让工匠赶制出一套棋子，今天早上刚刚做好，就送过来了。”

说着，他打开了瓷罐，只见里面分别放着黑白两色的棋子，每粒棋子都圆润饱满，光泽莹润，可以看出玉质极佳。

黄老邪在琴棋上颇有造诣，水红颜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习惯了一个人下棋，未出嫁时偶尔也会与皇兄水承灏对弈几盘，每次都是没下几步水承灏就乖乖认输。

好东西人人都喜欢，水红颜承认对这两罐棋子很有好感，而且好感度超过了那个送棋过来的人。

和水红颜话说的差不多了，霍君燿这才问南遂远道：“先生，颜儿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南遂远答道：“王妃身体还很虚弱，不过比前几天已经大有起色，只要不再受到刺激，服上一两个月的药内伤就能痊愈。可是这心疾之症，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霍君燿眉宇间有淡淡的忧色出现，但很快就信誓旦旦地说道：“本王不会再让颜儿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最好。”南遂远余光扫了一眼水红颜，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种不信任的目光。他在心里轻轻一笑，表面上还是那副千年不变的老样子：“待在下为王妃开几副方子，这两日内就要告辞了。”

霍君燿挑眉：“哦？先生若无事，不妨在府上多住些日子，不用急着回去。”

南遂远说道：“在下先谢过王爷的盛情，只是在下这次外出云游已有些时日，该回月祗了。”

他是月祗的国师，虽然不用每日上朝，一年有大半年在各个国家游历，但是每年至少要在月祗国待上三五个月，这是他和月祗皇帝的约定。

霍君燿知道不好再留南遂远，也不勉强，看到手上的玉石棋子，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先生要回月祗，小王也不便强留，早就听闻明镜先生擅长卜卦，今日不如拿这玉棋子帮小王算上一卦如何？”

最虔诚的算卦方法，是在焚香沐浴之后，用五十五根蓍草，采用天、地、人六爻法占卜。不过发展到后来，也有用玉石棋子等物替代蓍草占卜的，而且占卜前心诚则可，不用再焚香沐浴祈祷。

南遂远从小在道观长大，算卦对他来说是手到擒来。他很爽快地应了，随霍君燿进了书房，之后取出五十五颗白色棋子开始占卜。

六爻之法很是费时，即便是南遂远，也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才算出结果。他正要将卦辞告诉霍君燿，却发现水红颜一副了然的模样。

她一个年轻女子，也熟悉五行八卦？

南遂远不禁好奇地问道：“王妃已经知道此卦象的含义了？”

水红颜微微笑道：“乾卦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先生，不知我说的可对。”

“正是此卦！”南遂远惊喜地说道：“没想到王妃不用查书，就能记得卦辞，在下真是佩服！”

水红颜无聊的时候就会读《周易》，对里面记载的各种卦辞早已烂熟于心，其实记住卦辞并不难，她相信南遂远绝不会比她差。

她无视霍君燿和黎蔚然投向她的惊诧的目光，淡然说道：“先生过奖了。”

南遂远道：“既然王妃知道此卦，不如就由王妃来为王爷解释一下卦象的含义吧。”

水红颜掩唇轻轻一笑：“先生是在考我呢。”

察觉到霍君燿期待的目光，她也不去矫情地推辞，稍作了思考，娓娓说道：“《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见龙在田，德施普也。意思大概是说，乾卦如天道运行，刚强劲健。君子亦应坚强振作，不断努力。大德之人经潜藏休养，必将会大德普济于世。恭喜王爷，此卦是上上之卦，只不过……千万不能让有心之人听了去。”

此卦象表明，霍君燿终有一日会取代霍君櫂成为一代帝王，如果传到了霍君櫂的耳朵里，势必会提前引发一场浩劫。

解说完卦辞，水红颜悄悄观察了一下其余三人的态度。只见霍君燿平静深沉，不露半点声色；黎蔚然道行稍浅，隐约有些激动；而南遂远在对着她微笑。

这回她没有看错了，虽然那笑容极淡，可是她能确定，南遂远真的在笑。

她慌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大病初愈，说久了有些困乏，她靠坐在椅背上轻喘着。

“颜儿，借你吉言，希望本王能造福炅城百姓，让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富足。”霍君燿深深地看了一眼水红颜，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了一抹明了的轻笑。

天下有大有小，霍君燿将普济于世的‘世’字解释为炅城之地，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不过水红颜不信，南遂远也不信，区区炅城这个方寸之地，会是霍君燿最终的目标。

就算一开始霍君燿并没有夺得皇位的野心，在霍君櫂的苦苦相逼下，二人早晚会争夺天下。但是现在看来，霍君燿的人力财力物力远比不上一国之君霍君櫂，而且曾太妃还在霍君櫂的手上，霍君燿未来要走的路应该会很艰辛。

“在炅城的这几日，在下亲眼目睹了炅城的安定繁荣，相信王爷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炅城的百姓生活会越来越美好。”南遂远没有发誓说不将卦辞的事说出去，不过他一口一个‘炅城’，已经暗中表达了他会替霍君燿保密的意思，这是极聪明的做法，令霍君燿对他更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