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内。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刚从翼城回来，你就来找我所为何事？”慕止丝毫没有形象的翘着二郎腿做在木椅上，她歪着身子拖着脑袋，斜着眼睛盯着妖九漫不经心道。

妖九俊俏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笑意，多日不见慕止她竟比以前更为灵动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格外吸引人，妖九朝身后的木桌上靠了靠抱着胳膊戏虐道：“想你了不成？”

慕止冷哼一声：“莫非你脾性改了？你过来亲我一口我就信你。”

妖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硬生生的憋死过去，慕止这贱人说话还是依旧这么肆无忌惮，敛了敛神情，正色道：“你是不是想插手皇后的事？”

慕止嘴角淡淡的笑意随着妖九的话消失殆尽，她摆这个了自己的身子，给妖九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待妖九坐下慕止才开口：“并非插足，是我觉得此事绝非这么简单。”

妖九轻轻的蹙起了眉头，难道慕止当真有这么聪明，难道她已经怀疑此事并非莲妃所为，那他怀疑的人是谁。

“你的意思是，凶手并非莲妃？”

慕止抬了抬眉眼笑道：“你怎笃定就是莲妃所为？难道就是除了她在无人有动机，就一定会是她所为？”

妖九冷眼一瞪：“我也没说一定是莲妃，只是。”

慕止抿了抿了唇：“只是，除了她再也想不到别人了对吗？”

妖九点点头。

慕止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妖九轻声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却不是这么想的了，你来这里是为了套我的口风？”慕止突然神色一转，眯着眼睛盯着妖九。

妖九杯子一晃，眼神里深了深道：“我有什么可套的，只是想让你别趟这趟浑水。”

慕止心中略暖，笑眯眯的道：“开玩笑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若对你跟小白还加以防备不是太忘恩负义，对了，小白也回来了吧，他可还好？”

妖九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杯子，骨节发白：“七爷，还好。”

慕止点点头：“那便好，不知小白明日可有空，宫里的太医都无法检验出皇后娘娘所中之毒，我想除了重卿小白应该也能看出来，不妨一试。”

妖九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慕止这般聪慧自然能想到白七夜还有此等技能，妖九只是没有想过她可以这么直接的就断了重卿的路。

“你是不想让阿卿进宫才想让七爷进谏的是吗？”妖九道。

慕止点点头：“我确实不想让重卿进宫，进宫于她而言有害无利。”

“你怎知一日不得人心，就一世不得人心，你有什么权利，阻挡别人去追求自己爱的权利，纵使爱而不得，哪怕只是远观于她来说也是一种满足，她一直在为太子默默付出甚至甘愿牺牲自己，这次机会对她来说如此不易，你可知她与太子的每一次见面都是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慕止不语。

“慕止，并非我向着阿卿，我只是很了解她的感受，就算再怎么隐瞒大家也能看出来她对太子殿下的情分，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在正常不过，再者说了她进宫也是为了皇后之事，并非自己意愿，你为何要阻止？”

慕止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她抬起眼睛看着妖九一字一句的说道：“妖九，说重点。”

妖九神情一滞，随后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上的瓷杯往地上一摔，起身道：“说就说，我就问问你慕止，七爷待你可差？第一次让你误会是我的错，是我擅自做主没有将你带出宫，自此之后七爷可曾再亏欠于你？你为何次次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利，陷七爷于水火之中？他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我陷他不义？”慕止不可置信的轻声道。

“是，你可知七爷每一次帮你都背负着怎样的代价，你凭什么以为他就是仙人？你凭什么以为他每次都能逃过一劫？你可知道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他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气沉丹田，是背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你只想着阻止重卿来宫里，可知道若是七爷出面那么他会如何？你觉得七爷和莲妃谁更能胜出一筹？嗯？”

慕止的眼神垂了垂，她清澈而漆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歉意，那样无地自容又亏欠于人的神色，让妖九也心里一疼，妖九并不是不知道慕止心中所想，她怎是这样不仁不义之人，但事到如今她别如选择。

“对不起，我没有想这么多。我只想着能解毒的人，却不曾想过能解此毒的宫中之人，很可能会被误认为是下毒之人，就算不是下毒之人怕也是会被此件风波连累。”慕止的睫毛颤抖，妖九的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妖九也怕在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于是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慕止，并非每件事都需要你来解决，也不是每件事都跟自己有关系，倘若你不插手这件事情会更简单，在你去做一件事情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分量，有大多的本事做多大的事。”

慕止缓慢的侧过头，看着妖九的身影消失在暗夜里，鼻子有点酸。

她抬起眼睛迫使自己，把这些无名想流出来的眼泪倒灌，而脑海中依旧是妖九那些尖锐的话语，七爷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是否知道他光彩的表面背后究竟有多少血迹斑斑。

蓦然想起，妖九带自己离开的那日，倘若真的应了白七夜带着自己离开了，那么能逃多久，自己和他？

又想起那日，她被沈沾墨从他身上拽下来的时候，即便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他还是，用力的支撑着她的身子，那时沈沾墨说，别以为有私月护着他就不敢杀了他。

他帮了自己的这些日子，原来每一步都在如履薄冰，而自己早已对这样的帮助产生了依赖感，殊不知，她有什么资格让他这么帮自己。

他是她的谁。

慕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伸手在眼睛上抹了几把，把没有吞下去的眼泪拭净，在睁开眼时已经是清明一片。

“小默，你进来吧。”慕止敛起方才的神色，对寝宫外喊了一声。

小默听到慕止的呼唤，才分外紧张的进了寝宫，幸好屏退了殿外的人不然方才话，肯定要让别人听了去，妖大人这么大声的低吼连自己的听到了。

“良娣，你眼睛红红的。”小默弯着腰看着慕止，心里有点疼，于慕止来说刚才的话太过于又摧毁性，虽然她不知道慕止跟白七夜是什么关系，但是她知道慕止绝非不管别人死活之人。

慕止弯起眼睛笑道：“被骂了，委屈点很正常啊。”

小默低下身子握住了慕止的手：“良娣，我不认为你是妖九口中所说之人，而这件事也只有白总管能阻止重卿的到来，你真的要放弃这次机会？”

慕止叹了口气：“可话已至此，我不想让小白为难，我看不到他的另一面可小九能看见，我能回报他的唯一方式只有让他再也不要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

小默蹙起没有，有一句话堵在嗓子里半晌终究还是淡淡的开口：“良娣觉得，白总管是否知道此毒是谁所下？”

慕止微愣，她抬起眼看着小默低声问道：“你怀疑这件事跟小白有关系？”

小默摇摇头：“奴婢不知，但奴婢听您跟妖大人的对话，总觉得这件事有一种针对性，就像你们首先能想到懂得此毒的人除了重卿就只有白总管，那相反下毒之人呢？”

慕止的手紧紧的握着木椅把手，她下意识的摇摇头：“不，不会是小白，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就凭他一直跟在二皇子身边也不会陷皇后于不义。”

小默还想说什么，寝宫的门便被推开了。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慕止在沈沾墨踏进来之时对小默轻声道。

小默点点头，对沈沾墨行了行礼，躬身退下。

沈沾墨见桌上的饭菜慕止没有动一筷子，走到她面前俯身道：“在等我？”

慕止抬起头用手指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即便慕止再怎么遮掩，还微红的眼眶都被沈沾墨望在了眼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哭了？”

慕止朝后躲了躲，避开他的指尖起身道：“没有啊，我只是困了，正想着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就先睡了。”

沈沾墨扬了扬嘴角，拉着她坐在毛毡上：“不吃饭就睡？我让下人把饭菜热一下吃一点。”

慕止没有半点胃口，但想着沈沾墨估计还没吃饭就点点头。

桌上的饭菜被奇数端下去，慕止一瞥眼就看见沈沾墨手上厚厚的手帕，心里一惊忙把他的手拉过来：“你跟沈阡陌打架了？”

沈沾墨低声笑笑，慕止这话说的好像他还是个小孩子似得：“不小心划得。”

“你骗谁啊，过来我看看。”

“不用看，明日就好了。”

慕止才不管沈沾墨说什么，蹲在他面前就去扯他的手帕，映入眼帘的深深伤痕让她鼻子没来由的一酸，难道他以前看自己的伤口时都是这样的感觉吗？

声音有点颤抖，慕止将手帕握在手里：“我记得这里还有创伤药，当初情歌从孟亲王偷来的，我去给你拿来。”

沈沾墨在慕止起身的同时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这点小伤没关系。”

“这他妈是小伤啊？是不是沈阡陌伤了你？你告诉他俊赫的事情了？”

沈沾墨不知道慕止为何总是用这样的方式，将他的心房一点点暖化，同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就会让自己觉得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

伸手将慕止抱在怀里，声音低沉又沙哑的说：“慕止，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怀疑我，不要厌恶我，也不要离开我可好？”

“沈沾墨。”

“答应我。”

“我，答应你。”

那么，我的世界里，似乎就只剩你一个人了，慕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