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远算是发现了，弗雷·伊回答问题从来不回答完全，一定得对方问什么，他才只答什么。

瞧起来比他还不善言辞。

不过好在，对方的耐心似乎不错，千远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也没有显现出什么烦躁的意思。

——如果莫尘安此时在场，见到这副场景，他一定会拉着千远的手，指着弗雷·伊说：“看，我最初见你的时候你也这样。”

“［天决者］是什么？”千远心里大致明了，但还是要装作不懂地问道，“他们很重要吗？”

“很重要。”弗雷·伊说，“［天决者］是天生高贵无比，从我们诞生那一刻起就决定着我们命运的人。培育院里的一切，包括我们，天生就是为［天决者］而存在的。”

“那被带走又是怎么回事。”千远继续问，“它也很重要吗？”

“……”弗雷·伊脚步停顿一瞬，又回头瞥了千远一眼，目光中带着疑惑。

“你应该知道这些。”他说，“每只动物都应该知道这些。”

“成为合格的宠物，被［天决者］带走，是培育院里所有动物的唯一追求，也是培育院培养动物的目标。”

“在动物没有成熟，没有成为合格的宠物之前，我们会被安置在培育院里进行培养。“

培育院的资源、环境都是有限的，只有［天决者］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去往如同天堂的外面世界，并且会给予我们舒适的床铺、房间，数不清的新衣服和美食，最优渥的环境与待遇。”

“而长时间无法被［天决者］选走的动物，则会被流放到贫困落后的地方，过低等恶劣的生活。”

“……”

在现实世界干了不少年见不得光的工作，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了解好歹还是有的。

千远对洗脑哄骗人的话术非常敏感，“……真的有那么好吗？你亲眼见过？”

“我没见过，但所有回培育院探望院长的宠物都是这么说的。”

弗雷·伊道：“他们看起来都被养得很好，比在培育院的时候好多了，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明媚笑容，新衣服新鞋子在光照射下很闪，听说是用金线与宝石做的……我不清楚，但瞧起来就非常昂贵。”

道上的行人越积越多，狭窄的小路很快就被堵得水泄不通，根本无法再往前推进半步。

人群窃窃私语，嘈杂的声音堆积起来就像成群的蚊子扇动翅膀，“嗡嗡”声萦绕在整块场地。

千远果断放弃向前挤，直接停下脚步，问被围得动弹不得的弗雷：“那些来探望院长的人经常回来吗？”

“不经常。”弗雷·伊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除了艾罗·夫德托先生。他基本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

“……他是魔术师吗？”

“？什么是魔术师？”

弗雷·伊不解地歪了下头，或许也是为了避免撞到他身旁的高个子，“我不知道你说的魔术师是什么。但副院长对我们介绍他是贵族……还是上层精英来着？我记不太清了……魔术师是什么？”

他又问一遍。

“不清楚，我来这里前听别人随口一提的。我以为你知道，所以问你。”千远睁眼说瞎话，轻易地把弗雷糊弄了过去。

而后，他抛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拥有名字，说明你被［天决者］选中了。可为什么你还在培育院？”

并且还被分配到了……这么差的区域当中。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弗雷·伊说，“我不是来培育院后被［天决者］选中的，而是来之前就被选中，提前赐予了姓名。”

“听副院长说，选中我的［天决者］是一位开赌场的老板，非常厉害，不过我没见过他。”

“因为开赌场需要打手，我是熊，打人特别疼，所以包括我在内的八只熊，都被他提前预定好了，从弗雷为姓，字分别叫作伊、尔、杉、斯……巴。我是字伊的那个。”

“按理来说，我们很幸运，被带到培育院的第二天，副院长就告诉我们要被带走了，只不过走之前需要通过一个简单的测试。”

“而我们都没有通过。”

千远，“为什么？”

“因为我们见血会失控。”弗雷·伊短短的耳朵垂了下来，彰显着主人失落的心情，“［天决者］先生需要听话的打手，而我们见血就会变得不听从指挥。”

“达不到［天决者］的要求，自然就无法被带走，只能留在培部院里……”

“尽管我们八只熊都保证了自己以后绝对会努力训练，成为［天决者］需要的样子。但副院长告诉我们，这是天生的缺陷，再怎么努力都没用……然后，她就再也没管过我们被带走的事了。”

“……”千远张张嘴，刚想接着说点什么，却突然眉一压，猛地回头望去。

身后除了黑压压的人群，什么都看不见。

弗雷难得多问一句：“怎么了？”

千远皱起眉，在弗雷奇怪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扳回脑袋，“没事。后面的人把我挤到了。”

……刚刚那一秒，他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盯他。

不是百长那种带着阴冷粘稠感的视线，而是一道陌生的、明显带着探究意味的眼光。

……没有恶意，暂时不需要特别理会。

——针对千远那在npc看来简直莫名其妙的动作，直播间弹幕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卧槽！千远宝贝也太敏锐了吧？！他怎么发现新人大佬的存在的啊？！明明他俩之间相隔几十米啊！！！还隔了一层窗！！！』

『人家大佬前一秒才来，千远美人后一秒就发现了他！完全是在大佬看向他的那一刻，他就也发觉了大佬的视线啊！这对视线的感知力也太厉害了！』

『感受到视线而已，还没发现人家的藏在哪里呢，用不着夸这么厉害吧？』

『我试着代入了一下千远的视角……额，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千远发现不了，而是他周围的人都比他高，把他视线给挡住了啊？』

『……你多冒昧呐』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新人榜排名第一的大佬居然会对千远远这么感兴趣，开局就迫不及待跑过来观察千远远了』

『艹！新人榜第一？！尊嘟假嘟？！我要去他直播间看看！！！』

『……诶不是，你们就没人在意那个叫弗雷的npc说的一句话吗？那个叫“艾罗·夫德托”的人，我之前是不是在哪听说过……』

『楼上，我也觉得这名字怪耳熟的』

『艾罗·夫德托……卧槽，这不是《魔法森林》里那只死了的魔术师兔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