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

已经替小怜解好麻绳的男子坐直了身子，眼神鄙夷的看着她：“凭什么就是你家的下人啊。”

“因为我家的下人总说在我家做事是很幸运的事情啊！”小怜笑的眯起了眼，语气中却洋溢着炫耀的轻佻：“我爹很受人爱戴的！他从来不克扣下人的劳动果实，所以我家的下人对我都很好。”

“你爹？”

果不其然，小怜的一番话挑起了那位壮硕大汉的好奇心。

他疑惑的皱起眉头站起了身子朝小怜这边走过来。替小怜解绑的男子自然而然的从小怜的身旁走开，他就顺势蹲在了小怜的面前，继续问道：“你爹是谁。”

“兰陵王啊！”小怜天真无邪的笑着还眨了眨清澈深邃的双眼：“鼎鼎有名的兰陵王高长恭就是我爹啊！”

霎时间，木屋内变得静谧无声。

火堆还在“吱啪吱啪”的燃烧着，那些从火堆中挑起了小火星落在围在火堆旁的几人的粗布麻衣上，然而他们却只是直勾勾的看向小怜，一动不动，目不转睛。

“你说谎！”壮硕的大汉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却略带怒意的指着小怜的鼻尖：“你这娃娃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一看就不像是兰陵王的女儿！”

小怜呆愣的看了大汉一会儿，然后眼眶突然就开始泛红。再过了一会儿，在几位大汉的注视下，小怜眼眶内的泪水突然决堤，还伴随这她哀嚎大哭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木屋里传开。

大汉们开始有些惊慌了。

“欸！你这小娃娃——”

蹲在小怜面前的大汉现在成了众矢之的，其他人下意识的就觉得小怜会哭都是因为他。而小怜哭其实是他们将小怜绑来后最害怕的事情，没想到几天都没有哭泣的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哭了起来，而那声音简直就是震耳欲聋。

“别哭了！”

感觉到身边的兄弟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壮硕的大汉忍不住朝小怜吼了一声。

小怜果然收住了哭声。

就在壮硕的大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比刚刚的哭声更为洪亮的哭声又传开了。

壮硕的大汉看着小怜张开大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恨不得就要上前去捂住她的嘴巴。但是小怜哭得很没有形象，双眼如同洪水一般的眼泪已经仿若将她的脸颊洗了一遍，而她的嘴巴因为一直张大着，有口水已经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这真的是让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送食物给小怜的大汉是这几日来与小怜算是比较相熟的人。见小怜哭得就要喘不过气，而木屋内的气氛一时也有些压抑，他只好蹲在了小怜的另一侧，轻声哄道：“你别哭了。兰陵王成亲后并没有说他已经育有后人，你这么说谁相信你。”

听到这位大汉轻柔的声音，小怜终于慢慢的止住了泪水。她哽咽的抽泣着，还抬眼看着与她面对面的满脸窘迫的大汉，不顾其的撅了撅嘴：“姨母不是我母亲。”

“姨母？”男子不解的下意识跟着念了一声：“什么‘姨母’？是说那位兰陵王妃吗？”

小怜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

“这兰陵王自己的生母是谁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孩子生母是谁也没说……”

“是啊，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能说呢……”

听着几位大汉议论纷纷，小怜的眉眼却忽然冷了下来。她想到了欧阳蘖，想到了这位在她面前极少有人提起的人。这是她的生母，不说她没有机会亲眼一见，而现在连想要从冯子琮的口中听到都很难。除了知道冯子琮在脖子上挂到现在的那翡翠玉佩是欧阳蘖从前随身佩戴的，她不知道自己身边是不是还有与欧阳蘖有关的事物。

小怜记得自己从高肃的口中得知，欧阳蘖并不是一个品行不良的女人，甚至是一位有教养、容貌品行都优秀的人，但只是因为胡韵不同意，她就连死后都无法与冯子琮成为名义上的夫妻，而她没有了母亲，也不能够在父亲的照看下长大。

虽然想到高肃的母亲是元季艳，但只是因为不能被他人知道这样的丑闻而从小在没有母亲的环境里长大的高肃，小怜也还是觉得高肃比她幸运的多。

“我娘一定是一个好人……”

小怜的眼眶又开始泛红，泪水呼之欲出：“你们不放我回去，长……我爹回来了会把你们‘啪啪啪’——”说着，小怜把手举了起来，在几位大汉的眼前左切右砍的晃了几下：“把你们像周兵一样咔嚓掉！”

有的大汉下意识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么一说我倒有点理解了……”那位送食的大汉恍然大悟般双眼亮了起来，他拧头看向一旁的大汉：“大哥，这娃娃不就是兰陵王府里带出来的吗？你说一个王爷的府上怎么会有一个穿的这个好的小孩子？再说了，那兰陵王和他的王妃不是也还没生吗？”

“那你们把我绑在这里做什么！”小怜睁着一双无辜的泪眼看着他们：“我都好多天没有回家了，姨母会担心我的……”

-

翌日。

冯子琮下朝后特地去了一趟高肃的府上才折返回到家中。

郑玲珑的脸色这几日一直很不好，而高俨也悄无声息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冯子琮很担心小怜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但是想要告诉远在战场的高肃却又害怕自己会影响到他作战的情绪。

这国事和家事，倒是必须分清的。

回到府中，一路上畅通无阻，直到快走到胡荀的房间时，冯子琮才隐隐觉得这府中的下人突然变得这么少似乎有些不对劲。

“姐姐……姐姐……”

临近胡荀的房间，冯子琮听见胡荀在急切的呼唤着“姐姐”这个词。

难道胡韵到府上了？

这么一想，冯子琮算是明白了府上为什么在这一刻会无人行走，想必是因为当今皇太后到了府上，而这些下人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胡韵便是只有一个死。

而且，看起来像是下了命令让旁人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