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萱那些在邺城的人，就是她的目标。

也许是这两年的生活过的太过轻松，她甚至有些刻意的想要去远离这些事情，只是潜意识里又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这些。宇文邕的话没有错，句句都能清楚的点醒她，让她知道自己这两年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能过的这么轻松。

郑玲珑到了长安虽然好像忘记了自己是兰陵王妃的事实，可是她知道这些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是刻意忘掉了那些事实想要麻痹自己，可是被一次的刻意背后却是更深刻的记得。

“即便你不同意，以度斤突的个性，朕还能把怀有身孕的兰陵王妃赶出去？”

宇文邕的声音有一些嘲讽之意，小怜知道他只是在变相的告诉她宇文达为了她照顾郑玲珑这件事情在宇文邕知道的时候两人一定已经发生过口角，而郑玲珑如今还好好地待在私宅里养胎就是那次发生争执的结果。

小怜恭恭敬敬的站起身子朝宇文邕行了个大礼。虽然这一次他的到来有些突然，可她的潜意识里却一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小怜知道了。”小怜抬起头直视着他：“那么小怜要做些什么？”

“很简单。”

宇文邕笑着重新捧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不冷不烫的温度让他的情绪也稍微舒缓了一些。咽下口中的暖茶，他微微一笑：“前朝和后宫总是离不开的。和当初说的一样，你回邺城吧。”

她真的有本事能够左右高纬的决策吗？

小怜并不相信自己真的有那样的能力，毕竟之前高纬说喜欢她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和高俨的对立，她也不可能真的相信自己真的是那样能够让两个少年倾心的人。再者，那时候他们都很小，虽然她觉得自己喜欢高俨，可是还小的时候她根本不懂得“喜欢”是什么，只是知道想要和他在一起。

高纬对她应该也不是那种涉及的感情。

尽管和自负没有关系，可是小怜知道，即便她不做些什么宇文达也会愿意让郑玲珑留在长安，等到她的孩子出世说不定还会愿意照顾他们一段时间。可是就像宇文邕说的，宇文达对自己已经够好的，可是她的逆来顺受把这一切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对宇文达的确是非常不公平的。

她知道宇文达已经有了王妃，可是她装不知道只是不想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尴尬，可她却从没想过她装作不知道其实已经成为了宇文达和李瑾之间的一道障碍。虽然这么久以来她并没有做过什么破坏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并不想去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很多事情就算不是故意而为之也一样会对事情有影响的。

现在，宇文邕已经亲口把这样的影响告诉她了。

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更何况是宇文达这样位高权重又得天子其中的人呢？小怜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宇文达的人生里究竟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可是他除了迎娶李瑾作为正妃就再也没有纳过任何的姬妾，这样的深情……

“我知道了。”

像是有一阵冷风透过门缝刮在了小怜的身上，她只觉得脚下有些不稳。

深情……

她受不起。

-

等到宇文达风尘仆仆的赶回私宅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了，宇文邕早已经离开了私宅回到了宫中。

心中对宇文邕这次不提前通知就趁着他不在长安而找到私宅来，宇文达即便心中有数，却还是担心他会和小怜提及的话题而先找到了刘梅枝。刘梅枝在宇文邕和小怜在屋内谈话的时候一直没有进到屋里，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话题是什么，更不要说要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只是刘梅枝告诉宇文达，小怜从这里离开的时候神色很平静。

小怜是个很擅长伪装情绪的人，刘梅枝觉得她表现得越平静，宇文邕就一定跟她说了很不一样的事情。不管她能不能接受或者有没有接受，那必然已经在她的心底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更何况，她离开之前还从自己这里要了另外一样东西——

可是他没有。

宇文达到东厢的时候小怜才刚刚沐浴完。

坐在房外的矮木栏上擦拭着湿发的小怜看到宇文达从东厢外走进来，回头看了一眼郑玲珑已经灭了灯的房间，才站起身子迎上去：“你回来了？”

宇文达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见她神色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才将她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才浅声应道：“嗯。”

宇文达的双眼虽然显得炯炯有神，可是他的脸色却因为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而显得有些疲惫。她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忽的抿唇笑了一声：“你怎么不回房沐浴？”

宇文达知道小怜害怕他们两个人谈话的声音会吵醒已经睡下的郑玲珑，便拉着她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从她手中抽过了擦拭湿发的浴巾，在树枝摇曳的声音下像是无意的问起：“你今天见了皇兄是吗？”

虽然是个问题，小怜却知道他们两个都清楚这是一件事实。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隐瞒的，而这件事情也的确不可能隐瞒得住，便点了点头毫不避讳的承认：“在刘梅枝的偏院里见到的。”

“那……”替她擦拭着湿发的手一顿，宇文达眉宇间隐隐有了些担忧的声色：“你们都说了什么？”

“自然是该说的。”

小怜知道宇文达和她一样都不是喜欢装傻的人，宇文邕既然到过这里而他也知道了，她也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去邺城，那么究竟说了什么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的。

而该说的是什么，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宇文达听到小怜的回复，原本已经顿住的手却连带着全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目前的姿势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直到小怜感觉到长发上还未擦干的水滴已经将自己衣裳的后背都浸湿了，她才回过头去打量宇文达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