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冰芙是真心希望明玉能够在外面经历一些她在宫里无法经历过的生活，这样她的人生才不会有遗憾，皇宫就这么小，每天都只围绕着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在皇宫之外，在京都城之外，还有许多让人向往的精彩，如果不走出去，是永远都无法经历的。

眼界有多宽，心就有多大。

长久生活在宫里，只会让人变得狭隘。

不过，慕容恪显然和她想的不一样。

“听说皇上年纪轻轻的时候就离开皇宫了？”雷冰芙含笑说，主动给慕容恪送上拭嘴的帕子。

“嗯。”慕容恪淡淡地应着，好像并不怎么想要提到以前的事。

雷冰芙却没有打算就这样不问下去，“您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

“你到底想要问什么？”慕容恪目光凌厉地看向雷冰芙。

“皇上从小就是在宫里长大的，应该比谁都清楚宫中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您已经见识过宫外的精彩，也经历过不同的生活，但是明玉还什么都没有见识和经历过。”雷冰芙低声说道，她并没有说得太明白，毕竟对方是君王，但是，她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触怒这位帝王的。

慕容恪冷冷地看着她，“明玉年纪还小，而且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让她回来，是为了她好。”

“难道在宫里就没有危险了吗？”雷冰芙低声问，如果京都城和皇宫真的那么安全，就不会有之前的两次刺杀了。

这话好像踩中慕容恪的痛处，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难看，“住口！”

雷冰芙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道，“您怎么知道别人就不能保护明玉？您怎么知道明玉就不能保护自己？”

“雷冰芙，你放肆！”慕容恪暴怒而起，一手指着雷冰芙，眼底仿佛要喷火一般，“你竟敢怀疑朕！”

雷冰芙不慌不忙地跪下来，“皇上息怒，臣妾知罪。”

“你胆子大得很，你哪里知罪！”慕容恪怒声问道。

“臣妾错了。”雷冰芙爽快地认罪，反正说都说了，他想怎样就怎样。

慕容恪气得脸色铁青，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过他，他关心明玉，想要保护明玉，这个女子居然说什么，别以为他听不出她的意思，她就是在告诉他，他自己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却不让明玉出去经历另外一种生活，己不欲勿施于人，她不就是想要说这句话吗？

他愤怒她的一阵见血，更愤怒她还没有说出来的话，她想说他自私，想要将明玉紧紧绑在身边，不让她像明熙一样，在外面的时间久了，心也跟着野了，以后都不愿意再回来。

“你错在哪里？”慕容恪怒声地问，“雷冰芙，你胡言乱语，胆大包天！”

“臣妾知错。”雷冰芙将头埋在地面，不去看慕容恪的脸色。

慕容恪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虚假的姿态和面貌，他知道她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她肯定不觉得自己有错。

“起来！”慕容恪将胸口的怒火压下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这样大的脾气了。

雷冰芙垂眸慢慢地站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话让慕容恪感到羞恼，他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她的话一阵见血，戳中他的心思了。

“就算你知道明玉要离开皇宫，你是不是也没打算跟朕说？”慕容恪问道。

“臣妾不敢。”雷冰芙说道，她傻了才会承认一定会替明玉遮掩。

慕容恪冷笑，一点都不相信她说的鬼话，她用力扣住雷冰芙的下巴，“不要以为你很聪明，朕要明玉回来，那是因为她是公主，是锦国未来的帝王，她和别人不同。”

雷冰芙觉得下巴要被她捏碎了，她忍着疼痛，“是，臣妾知道。”

“朕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比谁都清楚。”慕容恪冷眼看着她年轻娇美的面庞，心中的愤怒让他生不出怜惜之情。

“臣妾清楚，臣妾这么说，只是不希望将来明玉心中有怨恨。”雷冰芙低声说，被迫抬头和他对视。

慕容恪想到她明日还要去赏花会，如果下巴有淤青的话，那她是宠妃的形象便会不真实，他松开她的下巴，冷笑着问，“你觉得明玉将来会怨恨朕？”

“皇上对明玉的父女之情，天下人皆知，您对明玉的关心和爱护是真的，但明玉的人生是她自己的，不是您的。”雷冰芙低声说。

这次慕容恪倒是没有大怒，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雷冰芙。

“你还想说什么？”慕容恪问。

“臣妾已经无话可说了。”要说的能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慕容恪能不能听进去，那是他的事情。

慕容恪一口郁气憋闷在心口，他想要治罪雷冰芙，可又知道她这番话说得并没有错，他对明玉是太紧张太在乎，怕她会跟着夭夭他们离开，到时候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也要跟着走了。

“如果明玉是你的女儿，你又当如何？”慕容恪问道。

雷冰芙微微一怔，她如今难道没有将明玉当成女儿吗？以她上一世的经历，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十六岁的姑娘，她是以长辈的身份在对待明玉的。

“皇上，如果明玉是臣妾亲生的，臣妾就算再担心，也会让女儿体会宫外的生活，只有知道民间辛甜苦辣，她才知道不会将眼界困在这个宫中，才会知道将来该成为什么样的君王。”雷冰芙低声说。

慕容恪微微眯眼看着她，“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过孩子。”

雷冰芙闻言一怔，顿时胸口微怒，她是没有过孩子，即使是上一世她成为太后，她都没有亲手养大自己的孩子……

她上辈子都没有生养过，早在盛宠的时候，便已经被害得不能生子了。

“皇上……”雷冰芙皱眉。

慕容恪却没有再理会她，起身拂袖离开蒹葭宫。

“没生过怎么了？”雷冰芙没好气地嘀咕，要不是为了明玉，她才懒得跟他说那么多。

其实也有点后悔，不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惩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