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唇枪舌箭，谁也没注意到，宝庆帝竟然成了背景。

顺妃倒是注意到了，可她不敢说。她怕再出声，自己又会变成太后的关注焦点。这一刻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好奇心太重，要是跟那几个撑不住的嫔妃一样，离开现场，也就不用这么担心了。而现在再离开，显然又已经晚了。

秦贵妃就在众人进屋给锦绣验身的时候，依然在喋喋不休地挑逗太后的情绪。

“这宫女当真大胆之极，不管呆会儿验出来是怎样，都要狠狠责罚。”

“祈福大典多么庄严虔诚，竟让这等丑事给搅了，着实让人心痛。”

“这都进去不少时间了，大太阳底下，让太后站着，真的好么？”

“……”

几位最近总是围绕在她周围的嫔妃，无比附和，不管秦贵妃说什么，都无原则地附和，附和得连太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横竖能等多久，总要出来了。”还是太后沉得住气。

果然，门打开，永颜与福妈妈出来，这次锦绣倒没有再露面，想来验身这事，也着实有点让人尴尬，再出来也容易引人联想。反正结果嘛，福妈妈也不敢乱说，永颜公主可是很难对付的一个人物啊。

一看福妈妈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对太后不太利。

“验清楚了，是不是，福妈妈？”永颜公主毫不客气，大声问道。

“是，验清楚了，锦绣身子清白。”福妈妈却要为太后挣脸，绝不能泄这口气，即便是这个结果，也要显得自家毫不在乎，甚至带着笑意。

永颜公主才不管你什么态度，她要的就是结果，又大声道：“如此说来，屋内发生污秽苟且之事，是有人恶意诬告！”

福妈妈敛容：“公主殿下，奴婢只说验身结果，旁的，奴婢没有任何猜测与结论。”

老狐狸！永颜公主暗骂。不过，只要证明锦绣的确是清白的，就够了，之前的消息完全是捏造的，是宝庆帝心中不能容的。

但此刻，宝庆帝被忽略了。

秦贵妃哪里甘心，居然还要强辩：“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任何问题。永颜，将那丫头叫出来，本宫要带回去，好好审问。”

“放肆！”

突然一声怒吼，如晴天霹雳般，在院子里响起。

众人一看，却是满脸怒容的宝庆帝，他被秦贵妃的胡搅蛮缠给恶心得无以复加，再也无法忍受，终于暴发。

秦贵妃被吓了一跳，见是宝庆帝突然发怒，不敢顶撞，当即住嘴，惊惧地望着他。

宝庆帝正在盛怒之中，双眉倒竖：“任凭真凭实据放在眼前，也不信，是吗？一定要依着你们的想象，将事情定成丑闻，是吗？你们说得对，这事情的确很严重。可这严重不是有违人伦，不是有违纲纪，是朕的皇儿中了剧毒，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

宝庆帝伸出愤怒的手指，指着人群：“你们这些是非不分，欺软怕硬的妇人，只等着看好戏，心中可有一点点悲悯？恒儿中毒到现在，已闹了快一个时辰，有人问是谁下的毒吗？有人关心恒儿的病情吗？你们要的是整人，根本连一点点该有的良心都被吃了！都给朕滚开！”

秦太后大惊，完全没料到宝庆帝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皇帝，你这像是跟哀家说话吗？”

宝庆帝冷冷地盯着她：“母后，恒儿是您的孙儿，您却只关心屋里是不是有苟且，完全不关心恒儿病情如何，您这像是一个祖母吗？”

秦太后被噎得脸色通红，宝庆帝还没有如此当着众人不给她脸，她从来都不是肯示弱的人，当即也提高嗓门，大声道：“哀家关心皇后的病情，不能让苟且之事坏了祈福的诚意。在佛前如此污秽，佛祖怪罪下来怎么办？”

“所以让众人都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该干嘛干嘛，别为了你们一点儿私利，将大典的秩序都给弄乱了！”

一听皇帝这么说，看热闹的纷纷萌生退意。再不退都成了只图着看戏，不关心七皇子病情的恶劣分子，被斥为“无良心”还好，要是被示作“别有用心”，那简直是自毁前程了。

元琛是真心心疼父皇，虽然这个父皇一直以来也没有多疼他。

“父皇您别生气，身体要紧。”元琛上前，可怜兮兮地哀求着，漂亮的脸蛋泛着愁意，幼稚得如此诚恳，“皇祖母和贵妃娘娘一定不是故意的，她们定是误信了歹人的谎报，父皇不要生她们的气。”

德嫔简直太满意儿子的表现了，这番话，显得他多么心无城府啊，多么与人为善啊，反正宝庆帝压根就不可能相信那“二秦”不是故意的，所以这番话除了突显元琛的美德外，不可能对局势的逆转起任何作用。

元琛再也不傻缺了，简直傻得可爱。

当机立断，德嫔走到宝庆帝跟着，假装是找儿子，实则是抚慰宝庆帝：“皇上，皇后刚有起色，恒儿又病重，正需要皇上您的福份去撑着他们呢。万万不能因此伤了自己的身子，您往后还如何照应您的孩子们啊。”

宝庆帝点点头：“德嫔说得是，朕失态了。朕是太生气了。”

德嫔顺势地，扶住了宝庆帝。

在场的嫔妃们看得又恨又羡，个个后悔不迭，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说什么也不能站在秦贵妃一边啊，真是白白地让德嫔占了便宜。她在嫔位中已是最高的了，平日里又一直得宠了十来年，这便宜一占，怕是又要升，这真让人吐血啊。

太后已知眼下这场面，自己是失败得透透的了。要想保住这张老脸，还是赶紧走人，有的是时间另想法子，从长计议吧。

“既然这儿有皇帝主持大局了，那哀家便可以放心交给皇帝了。”太后指了指福妈妈，“去将锦绣叫出来，回长寿宫去好好养伤。”

元琛一听着急了，锦绣再去长寿宫，只怕小命都要保不住了，急得直扯德嫔的衣袖，要她替锦绣说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