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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三国

作者: | 分类:穿越 | 字数:236.7万

第二卷 第471章 清霜暗菊

书名:女主三国 作者: 字数:4056 更新时间:2024-10-11 00:59:31

八思巴的武艺与吐蕃诸将比起来并不十分出色。但其谋略却是其他大臣难以比拟的。当年谷卡巴在崩则被羊国围困之时,就全仗八思巴妙计解危。从那时起,谷卡巴就将八思巴当作左膀右臂。现在,八思巴病了,就等于谷卡巴的主心骨被人抽走了一般。

所有的医生都被召集起来为八思巴诊治。趁这个时间,谷卡巴问了一下根敦被俘后的遭遇。根敦说,被俘后捆起来就一直没有松绑,连吃食都是旁人喂的;也没有审问,没有对自己招降;就这样一直关押到释放。谷卡巴安慰了几句,吩咐根敦好好休息,随即转回“扎什达马”酒楼。

八思巴一定是受辱了。自古就有“士可杀不可辱”的说法。上次八思巴劝慰自己的时候,首先便是猜测受辱。由此可见,八思巴极有可能对受辱之事看得极重。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无功而返,心中惭愧而忧郁成疾。须知八思巴此行,明摆着有侦察之意,四川军队肯定会作相应的防备。无功而返,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如果八思巴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病倒的,那只能说他报国心切。当然,也与他很少遭受挫折的经历有关。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侦察到敌军已经攻占了拉萨。无论是南方的墨脱,还是北面的普拿,说是绝地,只能说是大军的辎重过不去。按一般道理讲,敌军如果派出小股部队,携带半月的粮食,在没有辎重的情况下,是攻不下拉萨的。只不过说是这么说,想是这么想,如果敌军真的占领了拉萨,吐蕃在拉萨囤积的粮草就必然落入敌军之手,形势就会变得十分不利。

谷卡巴正想到这里,猛听得“别驾醒了!师父,别驾醒了!”一阵呼喊。紧接着,弟子释迦溢协跑了进来。

“走,看看去。”谷卡巴道。

一轮明月从东面的山头慢慢露了出来,四周一片明静,谷卡巴一行人的脚步声显得分外的清脆。来到别驾府邸。守门的士兵跪下行礼。谷卡巴没有理会,只对随从轻声说了句:“都留在外面。你跟我来。”带着释迦溢协,踏进院门。

八思巴呕血数斗,至今已昏迷两日,此时想必正躺在病榻,故谷卡巴和释迦溢协二人大步流星,直往里走。谁知,八思巴却就在院坝西面的石桌旁边饮酒。

看见谷卡巴、释迦溢协二人进来,八思巴未作理会。直到二人将要走过庭院,拐弯时看见了八思巴。出声招呼,八思巴这才上前见礼。

“别驾怎么,别驾怎么没有歇着?”谷卡巴关切地问道:“感觉怎样,身子要紧么?”

“臣身体已无大碍。让赞普挂心了。臣惶恐之极。”

“哎,你我君臣,情同手足,还用得着说这些。前几天我病了,你不是也曾为我担心吗。哈哈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谷卡巴望了望远处石桌上的杯盏,续道:“饮酒赏月,别驾好兴致。”

八思巴道:“不知赞普可有兴否?”

“有,怎么会没有。”谷卡巴此来,并不只是探病,还有询问八思巴波密之行遭遇的目的。八思巴忽然恢复如初,病是不用探了,但波密之行的遭遇尚未知晓,谷卡巴自然不能就此离去。

“赞普请!”八思巴让谷卡巴走在前面,然后向远处唤道:“来人,再拿两个酒碗来。”

“不用了。你我之间,亲如兄弟,就喝一个碗就行了。”谷卡巴道:“再说了。别驾大病初愈,可不能多喝。”

“臣身体有病。喝一个碗可能会传给赞普。”

“传就传,怕什么?”这时,谷卡巴已走到石桌跟前。一边说话,一边拿起酒碗。正待要喝,却被八思巴扯住了手碗。谷卡巴道:“哎哎,别弄撒了。”一边歪过头去,还是要喝。八思巴右手顺着谷卡巴手腕而上,“当”的一声,碗被打翻在地,酒还是撒了。微风吹过,窜起一道火光。

“我就猜到这里有古怪!”谷卡巴激愤地喝道:“你为什么想不开,要自寻死路?”

任凭谷卡巴声声怒吼,八思巴始终不发一言。释迦溢协不但不敢相劝,反而悄悄地退开了两步,以免惹火上身。

过了一阵,谷卡巴逐渐平息下来,但还依然有些气忿。一转身,坐在石凳之上,道:“你说,你自己说。”

八思巴重新施了一礼,这才说道:“臣胜不过对方的军师,愧对天地。请赞普恕罪。”

“你不是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每一个打过败仗的人都应该寻死,那我岂不是也应该寻死?”

“回禀赞普,兵家常事中的失败指的是一时的失败,指的是还有可能转败为胜的失败。臣今日所遇不同,不在此论之列。”

“我就不信,对方的军师真的那么厉害?”说到这里。谷卡巴忽感信心不足,便加了一句:“是不是他们已经占领了拉萨?”

“他们没有进攻拉萨。”

谷卡巴闻得此言,犹如放下了心中的石头,长吁了一口气:“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忽而又道:“哼,连进攻我们的要害都没想到,这样的军师,算得了什么?”

八思巴摇了摇头,慢慢道:“自古用兵,何处埋伏、何处引敌、何处包抄、何处举火……种种计策,都必须隐秘,严防走露风声,严防被敌军识破。相反,若能识破敌军的计策,将计就计,适当安排,就更加有了主动的优势,有了胜利的把握。故兵形者,在于出其不意,在于准确侦察敌情而自己不能暴露。这些,乃兵家首要的任务。”一抬头,唤了声:“释迦溢协,我来考考你。出其不意。有些什么好处?”

释迦溢协靠近前来,先望了望谷卡巴,才答道:“小侄以为,若能做到出其不意,行军千里,都不会感觉劳累;这是因为敌人不知我要行军,而没有进行阻挠。若能做到出其不意,我方的进攻就必定能够取胜;也是因为敌人不知道我要进攻,我进攻的是敌人不曾防守的地方。”

八思巴又道:“那么,准确侦察敌情而自己不被暴露,又有些什么好处?”

释迦溢协答道:“若能做到准确侦察敌情而自己不被暴露。可以起到集中自己兵力,分散敌人兵力的作用。这是因为我军要进攻的地方敌人无法知道。敌人无法知道,就必然多处防备。敌军‘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敌人防备之处愈多,我军进攻所遇的敌人兵力就会愈少,就愈能取得以众击寡的优势。”

“好,答得漂亮,不愧为赞普的好弟子。”八思巴赞了一句,回过头来问道:“赞普以为如何?”

谷卡巴道:“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唉。没见过,没听过,这世上居然有这样打仗的人。”八思巴喃喃自语了几句,再道:“隐秘,本是兵家最重要的。如今四川的军师居然主动将他们的打算告诉了我。犹其可恨的是,我竟然拿不出任何办法来躲避!”

这才说到关键之处。谷卡巴立即紧张地追问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八思巴一字一顿地道:“筑坝、蓄水、冲城。”

当初谷卡巴担心四川军队筑坝蓄水冲城的时候,八思巴稍加分析,便证明了此事的荒谬。现在换作八思巴担忧了,其中自然另有缘故。谷卡巴知道八思巴一定会解释清楚,故此没有再问。

果然,静默片刻之后,八思巴便解释道:“臣当初以为此事荒诞不经,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冰川不能建坝,二是水量不够。

“对于冰川建坝,对方的军师说,他们首先把煤架在铁架之上,溶化了底层的积冰;建坝之后,他们还用翻车不断地将水提到一个大铁炉里,烧热之后又重新倒了回去。这样就保持了坝身和冰川的分离,保证了坝身不被冰川的流动所推倒。他们还让臣到坝上察看了一番。臣看见,坝身靠水的一面抹有石灰,可以大量蓄水而不会因为浸泡而垮塌。而在坝身的内部,他们说还藏有大量的火药。他们的火炮赞普您是知道的。只要他们火炮一发,打中里面的火药,大坝立即就会坍塌。

“对于水量不够,对方的军师让我看了一样东西。您猜是什么,就是黑油。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发现的。他们以前也没见过。他们把黑油叫做毒水。他们把臣带到发现黑油的地方。那是一大片山谷,几万万斤黑油就躺在那儿等着他们取用。我们以前偶尔发现的黑油,从来没有那么多。而这一次,上天摆出那么多的黑油,却让他们拿去浇在易贡藏布沿途六百里的山坡之上。当他们点燃黑油之后,千年沉积的冰层一齐溶化,水量……水量……就成了千年的水量了。”

八思巴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接着道:“目前,敌我两军隔着一条狭长的道路遥遥相对,通麦、波密两地均利于守而不利于攻。四川方面有火炮在手,对我军也只能作一般的骚扰。相应的,我军亦无法攻取波密。而冰川这边,我们的士兵根本就无法行走,无法事先摧毁他们的大坝;而他们,则有一大帮江湖异人,都具有传说中所说的武功,履冰川如同土地,防守得固若金汤。

“这一切,摆不掉,脱不开,就像是命中注定了似的。臣惭愧,实在是无法应付。臣有愧啊。”

“哈哈哈哈,好样的!”谷卡巴站了起来,不怒反笑:“我就是要把我的计策告诉你,你能怎么样?你躲得开吗?哈哈哈哈!”

“师父!师父!”见到谷卡巴反常的举止,释迦溢协大惊,一面急切呼唤,想唤回谷卡巴飞走的灵魂;一面上前搀扶,想让谷卡巴重新坐下。谷卡巴手一挥,将释迦溢协推了个趔趄。

“轰──轰!”正在这时,很远的地方传来两声轻微的、略显发闷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都静了下来,一齐望了望天空。

此时的夜空,众星捧月,晴朗万里,说明那不是雷声。

“点火了。”谷卡巴坐了下来。

三人均感到腿脚发软,谷卡巴跌坐于石凳,八思巴和释迦溢协就地蹲下。三人都垂首不语。

过了良久,释迦溢协抬起头来,眺望北方。此时北方山峰之上的夜空依然星光灿烂。释迦溢协不由得奇怪地“咦”了一声。

八思巴听见动静,先看了一眼释迦溢协,再顺着释迦溢协的眼光望了望北方的天空,随即明白了释迦溢协惊叹之意。六百里冰川黑油齐燃,火光必定冲天。然而眼下北方天空并不见异常,莫非刚才那一声巨响并不是川军点燃冰川的炮声?

只不过,河流千转百回,其上游并不一定在正北方。八思巴略一思索,目光转向东北、西北两面。东北的夜空漆黑如墨,肯定没有火光。西北方却因为靠近月亮,而今日的月亮恰恰又是个满月,异常明亮,即使地面有火光也看不出来。

如此说来,此时冰川之火有可能有,也有可能无。八思巴想要劝解一下谷卡巴,脸上肌肉牵动,嘴却未能张开。这是因为八思巴随即想到,躲过了十五,也躲不过初一。自己只能劝解谷卡巴,却不能劝解川军。冰川之火的点燃只不过是早迟之事。

心力交瘁之间,不知何时,三人都沉睡过去。

八思巴府里的下人看见三人在院坝中靠着石桌石凳沉睡,担心他们受凉,又因身份卑微,不敢上前叫醒,于是走出门外,对谷卡巴的随从说了。谷卡巴的随从顾忌到谷卡巴近日来心情不好,担心受到惩罚,硬是装着没有听见,不予理睬。于是,就这样,直到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