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本宫更衣。”

司涂即刻动身前往皇宫，一路风风火火，把公主府的人都看得一愣愣的。

殿下这是……，醒了？

能跑能跳，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啊。

“小福子，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将马车赶过来。”

襄荷在一旁急声吩咐着，又赶紧将披风替司涂披上。

快入冬的天，殿下身上太过单薄了。

公主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可也正因如此，司涂心中隐隐不安。

素手掀开车帘，司涂声音微冷，

“宫中的守卫呢，禁卫军都哪去了？”

若非重大变故，这些戍守皇城的人，绝不会擅离职守！

“再快一些。”

一想到小白有危险，司涂黛眉皱得更深了，苍白的脸色看得襄荷心疼。

“殿下才刚醒，还未来得及请太医来瞧过，不宜过度忧虑。”

缓缓吐了口浊气，司涂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比起自己的身子，司涂更担心燕小白的安危。

吱嘎——

马车停，司涂眉尖轻蹙，浓重的血腥味令她不适。

“殿下，外头太血腥了，请殿下回避。”

连小福子都受不住眼前的震撼，何况是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

“无妨，扶本宫下去。”

她刚醒，着实是没有力气，只得借助襄荷的搀扶。

车帘拉起，血腥味更为浓重，似乎连空气都被染红。

从宣武门到太极殿，禁卫军尸横遍野，满目皆是杀戮。

司涂踩着尸体，一步步踏过白玉汉阶，只需一步，便可看到太极殿里面的情景。

可她，犹豫了……

如果不出她所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

燕小白。

【滴，反派黑化值上涨20】

司涂：？？？

她啥还没干呢。

【宿主，反派黑化值85了】

系统默默提醒。

【我会算数】

鲜血将司涂的东珠绣鞋染得血红，一袭百花金线曳地红裙似乎格外应景。

“殿下……”

赶来的襄荷仰头盯着殿上的司涂。

那黑黝黝的宫殿，像是头吃人的猛兽，凶恶又可怖。

司涂迎风而来，红衣飘扬，步摇上的珠翠晃得叮当响。

侧身回眸望了眼血红的盛京，一步步踏进太极殿。

总归是自己养的崽，司涂狠不下心。

滴答——，滴答——

血珠从锋利的剑刃滑落，滴溅在大理石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梅花。

鲜血蔓延至司涂脚尖，司晏的头颅悬挂于正大光明的牌匾之上。

大晟王朝，就此结束。

龙椅上的人低垂着脑袋，鲜血染红他的银甲，可司涂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闹够了吗，小白。”

司晏身死，王朝覆灭，她的任务之一自然算是失败。

【宿主先别气馁嘛，还没走到最后呢】

只要大晟皇室还没有悉数被斩尽，就还有机会完成原主的心愿。

龙椅上的男人似是不可置信般，猛地抬头，圆睁着双眸。

是殿下……

她醒过来了。

咣当一声，燕小白扔下手中的剑，一个箭步朝司涂奔来。

那是他的太阳啊。

“殿下……”

燕小白想要触碰司涂的脸颊，可手停留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他的手，太脏了。

不配沾染殿下这般清雅干净的人儿。

“臣该守在殿下身边的，请殿下恕罪。”

燕小白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脱下银盔铠甲，俯首称臣。

对司晏，他尚且都从未做到如此。

可面前的人是殿下，他心甘情愿双手奉上一切，包括他的性命。

“是臣不好，让殿下刚醒来就看到这番血腥污秽的场景。”

殿下她，是在怪他吧……

毕竟，是他亲手杀了她最疼爱她的皇兄。

“臣以下犯上，请殿下降罪。”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敢定他的罪，除了她，旁人都没有那个资格！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燕小白轻轻地闭上眼睛，呼吸渐沉，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流风带着大部队，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主子跪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当即嘴巴张得老大。

他家主子是被鬼附身了？

“主、主子？”

流风试图唤醒他的理智，可惜被燕小白一记眼刀给堵住了嘴。

司涂动作迅速，拔出流风腰间的长剑，剑锋直指燕小白。

随着她的动作，整座大殿的气氛也跟着紧张起来。

瞬间，司涂被兵甲包围，寒光凛凛，倒映着她绝美的容颜。

“都给本将军退下！”

燕小白剑眉紧皱，怒声吼道。

眼见着司涂将刀尖抵在燕小白脖颈，流风面染焦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退下！”

随着燕小白的命令，大殿之中兵甲尽数褪去。

“本宫赐你兵权，为你铺平道路，你就是这般回报本宫的吗？”

如果她没看错，方才那些人，正是她手底下的数十万大军。

没想到，燕小白将他们全部收为己用，竟连旧主都不认识了！

脖颈冰凉，可燕小白始终无惧，缓缓起身。

“殿下睡了五年，可知臣是如何捱过这漫长时间的？”

他不收整兵权，他不大权独握，恐怕今日死的，就是他了。

陛下多疑，靖南王府兴风作浪，朝中大臣又只顾自身利益。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不强大起来，怎么能保护得好他的殿下啊？

罢了，好不容易相见，说这些干什么？

燕小白兀自轻笑，眉眼清扬，与从前少年的身影渐渐重合。

“先回宫吧殿下。”

燕小白一步步靠近司涂，眸中星光更甚，丝毫不介意那把足以瞬间要他性命的利剑。

若是殿下想要他这条贱命，随时拿去，他不在乎。

“小白，我在等你的解释。”

眼见着那把剑就要划破他的脖颈，司涂迅速收剑。

她不愿伤了他，但她需要他的解释。

“来人，送殿下回凤栖宫。”

燕小白垂眸，看着他还在滴血的掌心，笑容收拢。

他不愿让她知晓他的阴暗、他的不择手段。

他会吓着她的啊。

他一路走来，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战场上的血腥残忍，朝堂上的风云变幻，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好在，他的一切筹谋都没有白费。

他还是等到了她。

至于解释，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