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娘子曾经这样议论姚将军，说他是耿直忠正，坦坦荡荡！”

这可是极高的评价了， 赵佶听着心里多少些不舒服，他虽然知道世瑶对姚古的评价也是坦坦荡荡的，可是，他就从来没有听过世瑶这样称赞过他。

童贯只要一瞧赵佶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心里就直嘀咕，冲真娘子若是这样称赞您，那得多亏心才行啊！

“她还说了什么？”赵佶问道。

“也就没别的了，剩下的都是别人提起的一些琐事，没什么要紧。”

赵佶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姚华宫有现在这个光景，多亏了姚古，他暂时也别想太多，就当谢他恩情吧。

“也罢，咱们先到酒楼。”

童贯给下头的小厮递了个眼色，就有人赶紧去安排，正巧这个当口，显儿就上来了。

“参见王爷。”

“怎么了？”赵佶连眼皮都没挑，随意的问了一句。

显儿其实并没有事儿，只是不放心赵佶，但是她也不能这么说，只能给自己找个由头，“来姑娘……”

赵佶皱了皱眉头，“她要什么？”

“这倒是没有，只是来姑娘始终都是有些不安分，奴婢怕她扰了王爷，还请王爷个示下。”

“在后宅她要做什么都不必拦着，就算是要出门也没关系，多派人手伺候着，就跟夫人出门是一样的。她要买什么用什么，都尽管到账房去支取，只是有一样，前院不能让她过来。”

“是，奴婢明白。”

“恩，回去伺候吧！”

显儿虽然一肚子话想说。但是她可是知道眼前这位爷，并不比简王脾气好，眼下看着就不甚欢喜，借她个胆子也不敢惹他，因此，一句废话也不敢说，拜了一拜就退了下去。

赵佶夜宴姚古，叫了几个清丽的歌姬，只让远远的弹琴唱歌，并不准上桌伺候。这中间还隔八扇屏风。无论是人还是声音都是若隐若现的。窗户开着，风送清新，并无一丝脂粉香气。也不用那些个沉水熏香，却是很有几分雅致。

要说这席面有多讲究，这都不算事儿，毕竟是王爷，哪儿有他弄不着的东西。但是这个气氛，比起那些个放荡不羁，可是高了不止一层。

姚古看着，心里就暗暗地点了点头，他最不看不上的，就是这京中的浮夸奢靡之气。

“小王今日设宴。一则仰慕将军高义，二则也要谢将军周全冲真娘子。”

“不敢，都是末将分内之责。”姚古对赵佶也十分好奇。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位王爷冒着得罪皇帝跟太妃的风险，一趟一趟往姚华宫跑。

端王小时候长在崇庆宫那点子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然而虽有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是这天家的骨肉。生就的懂得趋吉避凶，他可不信端王真的就这么有情义。更何况。孟娘子的家人轻易都不敢是过来探望，凭什么他就这样毫无避忌！

姚古可是个外粗里细的人，端王来了这几次，他就看出来了，这位端王爷跟那位简王爷绝不相同。

“将军忠正，小王钦佩不已，若不是将军从中周旋，冲真娘子跟三公主现在还不知道是何情形呢，小王敬将军一杯！”

赵佶纡尊降贵、满面含笑，姚古也不能驳他的颜面，推杯换盏，两个人就喝了起来。姚古的酒量那可是军中练出来的，可是赵佶也不含糊，从小就知道偷酒喝，两个人可是越喝越高兴！

“米酒清淡，小王这里有烧酒一坛，叫做梨花白，醇厚甘冽，请将军一品。”

姚古是好酒之人，也喝过几次烧酒，但是这酒性太烈，时人多不喜欢，姚古虽好这一口，但是没人陪着，一个人喝也是无奈，却不想，碰着赵佶这个知己。

“梨花白只进宫里，寻常人可是难得一见，今日是末将托了王爷的福了！”

“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宫里没人喝得惯，这也就是我好这一口，皇兄赏了我好些。并不知道将军也是同道中人，就只叫小子们带了一坛，将军先尝尝，若是喝得惯，明日叫他们送些到府上去。”

一边是本性忠直，一边是刻意结交，谈谈说说，这交情也就一点一点的有了。赵佶心里满意，姚古也高兴，说来说去，就说到西征的事情上来。

“将军这样的人才，困在京中实在是可惜了。”

赵佶这话可是说到姚古的心坎上了，他好好进京献个俘，就再也回不去了，这心里的憋屈可不是一句半句说完的。但是，姚古虽然喝了不少，但是他心里可还记着呢，眼前这个，是皇帝的弟弟。

“王爷谬赞，都是为国尽忠，为人臣子的本分。”

赵佶知他没有说实话，看来这酒喝得还是不够，他也不着急，虚应了两声，就只叫喝酒。

姚古好酒不假，这梨花白酒好也是真，但是，他心里头可是时刻警醒着，眼前这人不是能随便说话的人。赵佶马上也明白过来，跟朝廷有关的事儿，是一句也提了，两个人就是胡天海地的喝了大半夜，尽兴而归。

赵佶这米酒喝了无数，高纯度的烧酒至少也有二斤，可是一回到府中，这眼睛晶亮晶亮的，嘴也不瓢，脚也不飘，看上去什么都明白着呢！

“王爷，给您热杯饮子，喝了歇下吧！”

赵佶心里高兴，笑眯眯说道，“不喝那些甜的咸的，煎盏茶来。”

“王爷夜里总是睡不踏实，喝了茶更不好睡，要不奴才给王爷倒杯水吧，也去去酒气。”

赵佶想想便点点头，回头看见一个端水的小丫鬟，打扮的十分娇艳，但是眼睛却哭得红红的，于是便问道，“你这是在呢么了？”

这小丫头不是旁人，正是跟在显儿身边的乔楚，她这也算赶得巧了，赵佶今天心愿达成了三分，心情很好，所以这才会问了这么一句，否则的话，赶去做最粗重的活计都是轻的。

“王爷。”乔楚在赵佶跟前自然是不敢哭，可是那声音里也透着委屈，“九娘差点让来姑娘给打死了。”

“哦！”赵佶淡淡的应了一句。

韦九娘那个丫头，赵佶的脑海中多少还是有几分印象的，风流俊俏，自有她讨喜的地方，但是他也知道，显儿故意把她要去，为的就是要整治她，而他原本也不喜欢心思太重的丫头，也就随显儿去了。至于眼前的这个，赵佶微微的眯了眯眼。

“王爷，九娘就只剩下半条命了，求王爷让她回来吧，再留在来姑娘身边，九娘非得让她打死不可！”

“是显儿让你来的？”赵佶倒是知道这丫头里里外外的跟着显儿，貌似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那丫头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低声地说道，“是。”

赵佶心知不对，莫说显儿本来就是为了整治韦氏的，就算不是，她自己把韦氏挪出来也不是大事，何至于派人特意到他跟前来说。

“行了，你回去吧，告诉显儿让她看着办！”

“王爷！”乔楚显然没有料到韦九娘在端王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她抬头愣愣地看着赵佶。

赵佶给童贯使了个眼色，童贯毫不留情的把乔楚拖了出去。今儿这事儿，莫说是赵佶，就是他也看出不对来了，他也不管吓得瑟瑟发抖的乔楚，急急忙忙的回去伺候。

“不过是个丫头，王爷可犯不着跟她生气。”

“我原本瞧着显儿是个能干的，竟然连自己手底下的小丫头都没看出。”赵佶不免有些是失望的说道。

童贯心里想着，您这见天介讨姑娘们的好儿，显儿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啊！

“常言道这灯下才黑呢，显儿也算是尽心了，今儿这事儿奴才会一字不漏的跟她说的，她自然知道该如何管教！”

赵佶终究是没少喝酒，此刻酒劲儿也都上来了，随童贯说什么，也懒得搭碴儿。

“显儿虽然是利落，终究是个丫头，咱们府里只要娶来正房的夫人，那才能名正言顺的压服得住啊！”童贯一边小心的瞧着赵佶，一边劝说着。

“来氏虐打韦氏的事情，明儿好好的传一传。”赵佶却突然说道。

童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低低地应了声“是”，至于正房夫人的话，他可是再也不敢提起了。然而童贯心里有数，端王再不情愿，这夫人迟早都是要娶进来的，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只是有些话他也不敢明着劝，只盼着端王自己想通了，那才算是解脱了自己个儿！

来氏在端王府上的那点事儿，很快就传遍的了大街小巷，世瑶虽然身处道观，但是没过多久也听说了。

对于这些事情，如今她也只能叹息了，虽然她知道赵佶的意图，但是她总觉得，扬汤止沸未不见得能有他要的结果。

“娘子，王姑娘求见！”

世瑶直觉是德州刺史的女儿，但是却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娘子？”芙蕖小心的问道，“娘子究竟是传还是不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