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出了什么事儿？阿娘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康懿公主困惑问道。

世瑶知道想要说服这么大孩子，必须要把道理跟她讲清楚，朝政事情她虽然不能明说，但是也可以适当让公主知道一些，现小孩子都很聪明，只要给他们点线索就能想到很多事情。而她女儿是皇宫里长大，任何事情都可以一点就透。

“你可还记得不久之前阿娘蕊珠殿脱簪跪谏事情？”

这才几日功夫，康懿公主怎么可能会忘，何况，皇后为了这个大病了一场，她也没少担惊受怕，“阿娘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我问太妃太妃也不肯说，只告诉我们阿娘都是为了皇叔和我们着想，可是我心里还是很害怕。”

世瑶怜惜抚着康懿公主头，低声说道，“辽、金两国即将开战，你皇叔一心支持金国，阿娘却觉得这有些不妥，战争是一件非常可怕事情，轻启战端绝不是一个国家福气，所以，阿娘才会极力阻止你皇叔。”

“可是，阿娘失败了是吗？”

“是啊！”世瑶长叹了一口气，“战争既然已经无法避免，我只能量保全你们姐妹，把你嫁到南方去，是阿娘目前能想到唯一办法。”

“可是……”

公主即使嫁给南方人，也是要京中修建公主府，驸马和公主都会久居京城，这跟嫁给京城人，并没有任何差别啊？而康懿公主虽然想到了，但是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世瑶知道自己女儿想到了什么，她淡淡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微微有些发苦，“阿娘已经决定了，如果选定了驸马，就让他南方去寻查水务，这是多年以来朝廷为重视事情，地方官吏禀奏恐怕言过其实，让驸马去各地看看，也可以杀一杀那些歪风邪气。等水务事情有了结果，我对驸马会另有安排，到时候。你就只管一路跟随者她，就是不能使用公主身份，需要做些掩人耳目事情。”

“阿娘……”能够到全国各地去游玩。公主倒是挺高兴，但是，要离开家、离开娘，康懿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阿娘知道这对你来说实是为难，可是阿娘也由不得以苦衷。你要相信阿娘，这一定是对你有利。”

“可是，康儿不想离开阿娘。”康懿公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都打了世瑶心上。

“阿娘也舍不得康儿。”

“阿娘觉得这一仗皇叔胜不了吗？可是几年前战胜青唐时举朝欢庆场面康儿现还记得呢！”

女儿长大了，开始有自己想法了，世瑶觉得很高兴。但是，青唐和女真显然无法相提并论。“阿娘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只是有一种隐隐担忧。有些事情阿娘也无法解释，但是我却不得不做些未雨绸缪事情。你先跟着驸马离京，只要仗打完了，阿娘马上就让你回来，好不好？”

“不好。如果真有危险，康儿要跟阿娘身边。”

“阿娘是皇后。这一生只能跟你皇叔站一起，不管生死祸福，阿娘都躲不掉。你也要记住，你嫁给驸马之后就是要跟驸马同心同德，日后无论是福是祸，都要一起去承担。”

“阿娘，我不要，我就要阿娘。”

世瑶心里也舍不得女儿，但是一个声音不断提醒她，她必须要这样做，即使没有一个明白理由。

康懿公主刚才问题，世瑶心里其实问过自己无数遍了，皇帝真就不能胜吗，不过是一场战争而已，只要能打赢有什么可畏惧，但是，她就是不明来由感到心悸，她无法说服自己赵似一定能够赢得这场胜利。

“好孩子，事情未必就一定会向不好方面去发展，阿娘不过是多做一种而已，阿娘其实想让你替我去看看咱们大宋朝万里江山，那是阿娘做梦都想出去看看。”

“阿娘骗我，如果阿娘不是感到危险话，怎么舍得让康儿离开。阿娘当年为了养大康儿，连父皇都不要了，带着康儿进了瑶华宫，差点就出家做了道姑。”

康懿公主呜呜咽咽算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可把世瑶吓了一跳，“你这是说什么呢？”

“康儿都知道了，康儿跟二姐姐一样，是林贵妃女儿。”

“你这是听谁说？”世瑶失声问道。

“二姐姐出嫁时候，我看到了皇家玉牒。”

世瑶千防万防，没想到竟然还是让她发现了，此事看来再也隐瞒不了，她也只能实话实说，可是，现情况实是太过不妙了，但愿这孩子不要生出什么不好想法来。

“二公主并不是贵妃亲生女儿，她生母是被废黜昭仪苗氏，因为二公主出生之际，昭仪就是待罪之身，所以先皇就把公主记到了贵妃名下。后来，贵妃怀了身孕，刚刚从启祥宫被释放出来苗昭仪也怀了身孕，贵妃生产时候难产而亡，而苗昭仪孩子也没有保住，先皇做主，让二公主跟回她生母，而你就由我来抚养，我因为得罪了太妃，被逼出宫，先皇开了恩典，让我带了你一同出去。”

二公主故事，宫中不算闻，而三公主听世瑶亲口证实了自己身份，还是有几分难以接受，“阿娘，是苗氏害死我亲……贵妃吗？”

“你跟我来。”

世瑶吩咐外面备车，带着三公主进了大内，春景殿一切，都跟贵妃世时候差不多，虽然曾经被刘氏跟李氏糟蹋不成样子，但是世瑶再次进宫时候又都重布置了起来，就连那几乎烧毁掉九霄环佩，也还摆西窗之下。

世瑶贵妃灵位前上了香，然后亲手点燃三支交给了公主，“给你亲娘磕头。”

这就是她亲娘住过房间，可是她宫里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进来过，三公主磕了头之后，不由得“哇哇”哭。

“十五年了，才带她回来看你，这也我私心，希望你天之灵不要怪我。”世瑶喃喃说道。

“阿娘！”三公主扑倒皇后怀里，哭得是伤心了。“十五年来，阿娘对我如同亲生，我亲娘若是有灵，一定会跟感激阿娘。”

睹物思人，皇后看着春景殿里一切，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康儿已经长大成人，就要招驸马了，你看着一定很高兴吧。可是将来情势我已经无法预料，所以，婚姻之事康儿必然要受些委屈，希望你能理解我苦心。”

贵妃是否能够理解世瑶是不知道了，可是康懿公主显然是不理解也没心情去理解，“阿娘，是苗昭仪害了我亲娘吗？”

“不是。这就说来话长了。”世瑶拉着她到窗下，一手扶着斑驳九霄环佩，“不管是你娘还是苗昭仪，都只是后宫恶斗牺牲品。当年朱太妃为了巩固后宫中地位，培植了许多美貌宫人，其中就有一个叫薛金定野心勃勃，她认为她可以取代贵妃和我，成为这后宫主人。她以宫人身份产室伺候你娘，让顺产变成了难产，我去晚了一步，就只救下了你，而没能救了你亲娘。后来当时皇太后，也就是钦圣皇后帮助下，我将谋害贵妃一干人等全部乱棍击毙，可是，这终究什么都挽回不了了。但是，从那时起，我跟太妃之间矛盾就再也无法缓和，所以我才自请出宫。先皇对你亲娘死十分愧疚，所以才让我带了你一同出宫。”

“太妃？”康懿公主脸上浮上一层恨意。

世瑶虽然憎恨太妃，但是，她不想把这种仇恨影响到康懿公主，毕竟，他们才是嫡亲祖孙，“太妃虽然愚鲁，但是她心里很是疼爱你亲生母亲，她只是比较容易轻信，觉得只有自己身边人才是可以信任。”

话虽如此，康懿公主还是无法原谅太妃，“那苗贵妃生四公主又为什么没了？”

“苗氏生产时候，我一心坤宁殿照顾你和二公主，什么都没有过问过，我听说这里有刘皇后首尾，而刘皇后第一个孩子献愍太子，却是折了苗氏手里，她二人恩怨，简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这些话你听过就算了，千万不要跟你二姐姐再提起了。”

二公主听到目瞪口呆，刘皇后跟苗昭仪之间还有这样血腥过往，世瑶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把孩子吓着，可是，有些事情她觉得有必要让孩子知道，“先皇世时候，后宫争斗简直就是难以想象，就是世家大族里，这种事情也是不胜枚举，你纵然是公主，恐怕也一样无法避免，所以，我不大算给你挑选高门大户，我会首先检验驸马学识和品行，我相信如果你亲娘还，也一定会认同我做法。”

康懿公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脑子里简直是一团乱麻，但是她心里明白，阿娘已经决定事情那是无法挽回，那么，她就只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