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一连离开了好几天，完全失去了踪迹，连公司的事务，全都扔给了甘莱。

只留下一句：好好锻炼你。

急得甘莱头都大了。

叶方明却表现良好，甚至还耐心的安慰道，“他只是最近心情不好，去旅游了。”

这个借口把甘莱骗过去了。

启的忽然离开，确实让叶方明觉得身边孤单了许多。

只不过，好在还有贺成华贺宁溪他们。

贺成华还是和以前一样阳光乐观，给叶方明分享着最新听来的八卦。

叶方明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想问你个事，你知道宁溪她家的事情吗？”贺成华神情复杂的问他。

叶方明点点头。

“也是宁溪和你关系最好，我也是听国际班的那群人说的。”贺成华叹了一口气，“圆圆说宁溪都很少和她聊天了。”

“宁溪只是太累了，不是故意不找她的。”叶方明替宁溪解释道。

“我们当然能理解啦，就是觉得她一直一个人待着，肯定心里越来越难受。”

“不用了，我觉得还是应该让她静一静。”

“是吗？……”

叶方明笑了笑。

回想起前不久华亭的口中所言，贺成华似乎在未来，会成为一个了不得的军人，年纪轻轻就是上校了。

只可惜，英年早逝。

“贺成华，我记得你说你想考军校，是不是？”

“对啊，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上战场，能不能想尽办法活下来？”

“你这话说的，都上战场了，肯定是做好了战死沙场的觉悟了。

你不会是劝我当逃兵吧？太low 了叶方明，我看不起你。”

“……我只是怕你死而已，别到时候连骨灰都找不回来。”

“你要我骨灰做什么，兑奶粉喝吗？”

“……”

他真服了，受不了这种没智商的草履虫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离不开我。”贺成华哈哈一笑，搂住他的肩膀，“你不是说以后想研究机器人吗？

那你就替我研制出能代替人类上战场的机器人，这样不仅是我，其他人也不用上战场送命了。

多好！”

叶方明瞳仁颤抖，握住了自己尺骨茎突，脸上的微笑僵硬。

“可以，”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一阵震动。

“如果是你，肯定能做到！”

贺成华爽朗一笑。

“我的直觉告诉我的。”

叶方明没有再说话，他也不想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了。

……

…

周末，正午时分，宁溪带他去见了她的母亲。

叶方明站在距离宁溪两米外，静静地看着她祭拜母亲。

她面庞上充满了怀念之情，没有悲伤，唇边还是带着微微的浅笑，气息平和，在墓前放了一束白色的康乃馨。

许多人在祭拜逝去之人时，都是悲伤的。

但她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悲伤与难过。

叶方明问她，为什么？

她说，“因为流眼泪是没有用的，如果让她知道我因为她在哭，妈妈她一定会跟着难受的。”

“……”

因为母亲爱着她，一定不愿意见到她伤心的表情，所以她从不会在墓前哭泣。

叶方明只觉得自己像个盗墓贼，正用尽手段，撬开宁溪母亲的坟墓，偷走她最珍惜的宝物——宁溪。

为什么宁溪会有和启一模一样的想法呢？

爱着一个人，所以就不希望看到对方受伤的模样。

他不明白。

这世上让人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然哲学家们也不会因此衍生出【人生的意义】这个话题。

殊不知，人生的意义就是不断在回答人生的疑问。

“宁溪，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还会原谅我吗？”

离开了墓地后，叶方明忽然问道。

“什么叫做很过分的事情？”

“我不知道，可能是让你觉得痛苦的事情吧。”

他在试着理解宁溪和启那些话语中的含义。

“让我觉得痛苦？”宁溪摇摇头，“你能举个例子吗？”

“比如我是个阴暗b这件事。”

“我不瞎，我早看出来了。”

“……”

“你似乎没有理解我会因为什么事情感到痛苦？”

叶方明疑惑，“那宁溪，你家都快破产完蛋了，你还不痛苦吗？”

她马上就要跌落大小姐的豪华宝座了，成为一个普通人了诶！

宁溪看了一眼自己朴素的国产手机，又看一眼浑身上下不超过五百块钱的衣服……

她甚至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贺成华这男人一双鞋贵。

“叶方明，你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我？”

有没有可能，她家有没有钱，和她关系都不大？

更重要的事，她不是穷，她只是把钱都扔进摄影这个无底洞了！

叶方明：“……”

忘了宁溪压根不怎么花家里的钱了，纯靠自己摄影赚钱。

“那你爸和你妹的事情？”

宁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在替他们伤心。”

更多的，她是在因为自己的行径和软弱感到痛苦。

她对自己的道德要求非常高，所以在面对自己的一些所作所为，才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叶方明听不明白。

宁溪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指望他能完完全全理解自己。

从很多小细节就能看得出来，叶方明的道德标准奇低无比，但她没想过强迫他成为像自己一样的人。

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不是来约束其他人的。

只要叶方明别做出让人发指的事情，她都能原谅。

宁溪这一番话，却让叶方明陷入了沉思。

真不愧是宁溪啊。

他更喜欢了。

两个人告别后，分别回到了家。

叶方明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内的监控摄像头，找了几个好看的角度，又给宁溪拍了好几张照片。

宁溪坐在书桌前，捧着母亲送给她的旧相机，指尖眷恋般的抚摸。

其实相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相机了，自从上次被宁菲摔坏后，又被叶方明修好了。

但对她的意义从未改变。

“唉，妈妈，幸好您去世的早，否则见到今天的宁家，肯定又得难受了。”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

宁溪放下相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是那个恼人的神秘人发来的。

【匿名：晚上好，宁溪，今天有想我吗？】

【匿名：和叶方明出去约会了啊……我好嫉妒呢。】

【匿名：如果你愿意喊我一声老公的话，我就原谅你了，顺便还会给你个惊喜礼物哦。】

宁溪捏紧手机，手机的形状硌得她手心疼。

【宁溪：请你别来烦我了。】

【匿名：好吧，不喊就不喊……宁溪，你好奇我给你的礼物吗？】

【宁溪：不好奇。】

【匿名：今天是你妈妈的忌日吧？嗯……连你妈妈的事情你都不好奇吗？宁溪，你太过分了。】

宁溪的呼吸一窒，愣愣的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匿名：我查到了当初你妈妈的就诊证明哦～好奇怪啊，这激素水平明显就不正常。

还有，随着宁溪逐渐长大，为什么她的肝肾功能在下降呢？】

【匿名：忘了宁溪对医学不了解了，这些数据都显示着你妈一直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哦。

但为了宁溪的成长，还一直努力装出开朗模样呢，真是个好妈妈。】

宁溪只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块棉花，压抑的她无法呼吸。

【匿名：女性如果在孕期受到刺激，很容易患上心理疾病，猜猜她受到了什么刺激？】

【匿名：实际上，她早就知道了宁菲和你继母的存在了哦，但为了宁溪，她还是留下来了。】

【匿名：只可惜，最后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呢。】

【匿名：不过能坚持那么久，她一定一定很爱你吧？】

宁溪泛红的眼眶里逐渐蓄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淌落。

似是无力的，手机掉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透过监控，看着宁溪趴在桌子上哭泣的模样，叶方明难得的沉默了。

他其实也没那么开心。

他不是变态，并不会以折磨宁溪为乐，他只是忽然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他可以对宁父做出任何残忍的手段，但对于宁溪这位母亲，他总是抱有更多的情感，即使两人从没见过。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拥有这样一位活生生的丈母娘。

毕竟，他很少体会到被母亲深爱的感觉。

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无耻的盗墓贼。

【匿名：对不起，宁溪，我只是不想你继续被瞒着。】

宁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抽噎的声音低低。

【宁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叶方明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

为什么要感谢他呢？

他还是不明白。

对宁溪来说，真相是残酷的，是可悲的，但她没有试着去怨恨神秘人戳破真相。

相反，她更加看清了这个家。

真难为父亲和母亲，为她维持了七年的幸福家庭的假象……她甚至不愿承认那是她的父亲。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母亲才一直教育她成为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迫切希望她，不要和她的父亲一样。

宁溪握紧了拳头，一颗泪水砸下。

叶方明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上，似乎是觉察到自己的迟疑，他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

心软归心软，计划还是得继续进行下去。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宁溪，抱歉了，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趁着启不在的功夫，他能够使用更多的方法，哪怕是，启一向看不惯的方式。

他翻开宁家的资料，将目标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下一个人，就决定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