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入夜，登州城钟鼓楼方向突然鼓声有规律地敲击着。那是定更鼓响，夜色深沉。

城门早在天黑前就已经关闭！

城里灯火通明，街上人来人往，吆喝不断，热闹非凡。

与夫人共进晚餐后，孙新换了身宽松常服，领着郭盛并十来个亲兵，带着从抱犊山在挑选的奇珍异宝来到刘府拜访，这回没从后门，而是登门拜访。

时间点他是把握的非常好。

府中刘豫恰好跟夫人孩子用过晚膳，正喝茶消食待睡。多少也惦记着心腹会给自己送些什么东西来。陡然听到孙新来拜访大喜，让仆人去把他请到书房。自己洗漱换了身衣服，才挺着肚子过去。

其实不管是孙新还是刘豫，这可不是麻烦，而是正常。私下里不需要繁文缛节，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

毕竟北宋这种规矩多，如浑身酒气，接见客人就是失礼。客人当面不会说什么，背后肯定会编排。登门拜访，穿着需得体，漱口净面。避开用餐饭点不打扰主人等，客随主便，做大事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等全是礼节规矩，不遵守会遭唾弃。

就像是很多官员政绩不错，性格随意遭到礼部告状。这也是赵匡胤提倡礼法制国，百多年遗留下的毒害。就像几年后金人南下残杀百姓，宋徽宗不加强军队却还要跟金国讲礼规劝，不灭亡才怪。

可见，国难之际，酸儒思想要不得。

……

刘府书房，孙新被仆人带到此处入座，品着香茗。地上有两个盖着布的箩筐，桌上还有几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放下东西后，郭盛领着亲兵去偏厅喝茶。

孙新并没有等多久，书房外面有笑声传来：“哈哈哈，重光，你如何不早些来，也能陪我小酌几杯。”

只见穿着紫红锦袄的刘豫刘胖子红光满面地走进来。瞥了眼桌上地下的物件，佯装不悦地看着孙新。

“大人，非是我不早来。”孙新放下茶杯，苦笑着走来，拱手行礼：“午后时分，属下从平海军归来，路过蓬莱阁拜访天使。回来又被夫人拉着吃了几杯酒。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脾气暴，哪敢拒绝？”

“哈哈哈，快坐下说话。”刘豫知道自己心腹在外奔波彻夜未归，那么说只是好将话题打开。听到他这般说来哈哈一笑，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自己坐在对面。仆人很快端上茶水，迅速退下并关上门。

书房内，两人边喝茶边闲聊。

说了会没营养的话，便进入正题。刘豫放下茶杯问道：“重光，今天我还没出府，刘家便送来一份厚礼，言辞不详，只说是平海军那边，请我劝说你……”

“那个刘老头果然是个老狐狸，想得很长远嘛！”孙新对刘家送礼刘豫并不觉得意外，感慨一声便将自己抵达平海军水师驻地遇到的事情如实说来。连刘家送了多少钱粮牲畜，军官任命都没有隐瞒。

说完事情经过，孙新愤愤不平，略微夸大而渲染：“大人，非是我趁机敲诈勒索，实在是刘家无礼在先。那刘富贵带队围着朝廷军官扬言威胁着。

那第一营几个军官胳膊肘往外拐，我只是说暂停职务接受审查，那厮们公然违抗，阴阳怪气地说着不服。还说士兵哗变来威胁于我，寓意我走不出军营。正因为如此，我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部辕门斩首。不以雷霆手段惩处，剿杀海贼必生祸端。”

刘豫多少从刘家那里了解到信息却不全面，眼下听到自己心腹详细说来，与刘家版本多有出入。他当然能辨别是非相信谁，也是恼怒，连连点头：“对，杀得好。那几个家伙公然敢违抗军令，又带人劫掠商队，死有余辜。重光，你做得很好。”

得，绝口不提刘茂，看来这位已经被收买。孙新听得心里嘘嘘连连，自己也不会吃饱了撑得再提及。只能等以后有机会碰上刘茂，然后让人咔嚓掉。那种坏事做尽的缺德货，不配继续活在这世上。

孙新又提及接管平海军近况，如把刘家送来的钱两赏赐下去收拢军心，当然以后如何训练一笔带过。

“大人，平海军那边初步掌控，第二营水军战斗力未失。我打算近期便出海剿匪，不能再拖下去了。对了，这是几位指挥使军官名单，请您过目。”孙新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张便条递给刘豫。

纸条上有李俊，卞祥，竺敬几人的名字。至于唐斌，孙安，山士奇三人，经过商议，用的不是真名。

孙新是武官，没有全力任命指挥级军官。打算提拔孙安他们为指挥，得需要刘豫来审批，才能登记造册，享受官府给予的待遇，这个流程可不能乱来。

孙新一边说着几人的来历，一边夸赞他们本领高强。重点强调就是在此次剿匪之中，领兵冲锋陷阵。毫无疑问，在一府最高军事主官面前，除了平海军第二营李俊稍微有点分量，其他指挥无关痛痒。

眼下剿匪用人之际，刘豫喜闻乐见，点头又叮嘱：“重光，这件事情你负责即可，一定要确保其忠心。”

“大人，尽管放心！”孙新铿锵有力的保证，指着礼物叉开话题：“大人，您看看这些物件，鉴赏一下。”

这也是没办法，孙新与宗泽倒是可以谈军事说打仗。跟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只能风花雪月，说些珍宝。

“哦，好好好……”刘豫立刻精神振奋，来了兴趣。目光不由自主地看着两个箩筐和桌上的几个盒子。知道是送给自己的也不掩饰，先掀开箩筐上的黑布，顿时露出里面的一堆珍珠玛瑙，玉器等物件。在烛光的照耀下，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好好，皆是好东西。”刘豫接触到的东西不少，是个行家。只是拿起来把玩一番，脸上笑容开花。又看向桌上几个盒子先后拆开，一幅纸质略微泛黄的山水画，一尊晶莹剔透的玉佛，一套玉石笔架，镇狮子等，数量虽然只有几件，但都是稀罕货。

光看卖相，就是价值连城！

一下子便把刘豫的目光给吸引住了再也挪不开。

孙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眼神轻蔑，满脸不屑地说：“大人，剿灭抱犊山匪徒，那些乡巴佬都冲着金银钱财哄抢。我第一时间便是带人保护这些古玩字画。生怕被人给破坏暴敛天物，最珍贵的都在这。”

“对对对，重光做得好啊！这些古物件被破坏暴殄天物。”刘豫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伸手拿起那幅画卷平摊在桌上，以自身的丰富经验来鉴赏。

“重光，这山水画好坏有讲究，不妨分“三步走”。一看内容，二看笔墨，三看构图。这幅画当真是妙不可言。你看，图中静听飞瀑流泉，居士策杖访友，几排大雁诉冬秋，大河奔腾入海不复还。那人与那山水的和谐共处。赏游、山居，体现士人在山水中获取智慧。山性即我性，山情即我情……”

不得不说，刘胖子贪婪归贪婪，但还是有些才华的。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说得头头是道，不时惊叹唏嘘。反正孙新看不懂名堂却是一个劲地夸赞。也不会点破玉佛等物件全是出自金大坚这个“古人”之手。

而就在孙鑫拜访刘豫，在书房鉴赏古玩的时候。远在数十里外的莒岛水军基地，原本自由航行，绘制航线，标记岛屿的出洞蛟童威率船队火速返回。

自从岛上接到出征的命令后，派人寻找外出的队伍。如今一回来，仝威也没时间休息，便与兄弟童猛会合。在水寨议事大厅召集诸将开了个碰头会议。

最后山士奇率领还没组建完的步兵营和两个营的二线守备军拱卫岛屿，同时留下五百精锐水军协防。

童威，童猛率领两千五百人，三十艘船，连夜起航。按照孙新派人送来的军令，绕个弯驶向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