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菱确实走了，短短一面却让人记忆尤深，人鱼的灵力素来薄弱，好不容易出现一尾灵力雄厚的，还遭遇着这样的情劫，真是可惜。

看着海皇醉倒在桌上，无月歪了歪嘴角，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伤情啊，可是她还是想问问有关人鱼的事啊。

无月咬了咬下唇，现在戳他的痛楚是不是不太好，无月眼睛一亮，或许在他醉的时候问，等他醒了之后他就忘了呢，想到这里无月慢悠悠的坐在桌旁，“海皇啊，你怎么自己就喝的这么爽快，都不等我。”

海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无月，“……一起，喝，一起！”

“兄弟可是有什么难过的事？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无月做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看着海皇，一脸关切的表情。

“难过的事……”海皇喃喃道，“我为什么要难过，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后果么，我一点都不难过。”

不难过？无月挑眉看着他，眼中闪着阴险的光，“哎，对了，你是海中的统领你知道美人鱼么？”专戳你痛楚，看你难不难过，叫你装！

话音刚落就看见海皇身体抽搐了下，然后手无意识的抚向心口，“美人鱼……”

“我记得以前看过的图册中说，人鱼灵力素来不强，而且在我看的时候人鱼都几乎灭亡了，因为实在没有一个强者愿意带领这群弱者去闯荡，它们很可怜，死了之后几乎都没有全尸统统被抛尸剔骨，就因为它们全身上下都是宝，最后竟然连一片鱼鳞，一根发丝都留不下，有时候全身甚至连白骨都留不下，这样死无全尸的种族啊。”说到这无月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海皇，“你说现在还有多少尾人鱼在等着六界的屠杀。”

“不会的！不会的，它们现在很安全！不会遭到屠杀的。”无月看着激动的海皇，笑意更深。

无月放肆的笑了，“我看你是喝醉了，你怎么知道它们很安全，人鱼早就灭亡了不是么？就算没有，也快了吧。”

海皇的眸子忽然清明了些，看着无月神灵清晰，“无月，看来你都知道了，你这么聪明知道也很正常。”说罢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它们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到它们。”

“你怎么知道它们现在很安全，你要知道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用安全来形容了，多少危机隐藏在暗处，就算你是神通广大的海皇大人也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应该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人鱼，等着夺取它们的性命，这些你明明都知道可为什么还要放海菱一个人走。”无月死死盯着他，话语像根根银针般刺痛了海皇。

海皇瞪大了眼睛，握着酒杯的手在发抖，他用了很大力，可是居然连酒杯都握不碎，片刻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会的，我派了很多人在暗中保护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海皇，你这是何必，拒绝之后又开始后悔么？像你这样的人，活该痛苦。”这就是人性最讨厌的地方，永远只记着过去的东西，眼中永远只有失去的东西。无月觉得不能在呆下去，这样闷死人的环境她承受不住，她怕再待下去就会扣上弑皇的罪名。

后悔吗？海皇扪心自问，他始终想不透海菱在他的生命里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海皇微微闭眼，想起第一次见到海菱的时候，那日天气不错他去岸上晒太阳，可能这就是命定，那尾银色的尾巴明明已经淡的几乎要消失了，可还是被他看到，可能是出于对海类生物天然的庇护之心，所以当他现那银色光芒上有鱼鳞时，便不再多疑的靠近了。

在一块很大的礁石上，海菱奄奄一息的挂在一个凸出的菱角上，浑身残败，鳞片翻转，血肉模糊，已经有很多烂掉的皮肤，又长出露出嫩嫩的新肉，却也是伤痕累累，她的发丝凌乱，满身的污渍遮住了原本的面貌，人鱼本来就是需要呵护的生物，它们天生对疼痛的感知力极强，像这样的伤口，出现在她身上是要比常人痛数倍的。

“……人鱼！”海皇也是在几百年之前见到的人鱼，哪能青天白日的就能撞见一尾人鱼，而且伤势这样重，估计也快死了吧。

感觉到有人过来海菱挣扎的睁开眼睛，那双已经快要失去光泽的眼睛却迸发出强烈的杀气，“……滚……开。”她已经努力离自己的族人很远了，就算牺牲她一个也不能让别人发现它们的藏身之所，她的族人已经所剩不多了。

“还能说话？”海皇微微诧异，“还能动么？”海皇正要上前扶起人鱼，却已经被海菱的眼神制止。

海菱盯着面前这个衣冠华丽的男子，丝毫不松懈，利用美色接近它们的人太多了，“……你要是个正直的人，若是……非要从我身上，夺取些什么……我可以送你一根发丝，你应该知道，我的，发丝……是很牢固的，情丝，除此之外，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东西。”

“都已经伤的这么重了，还这么有骨气，不错不错，人鱼族也终于出了个有能耐的。”海皇答非所问，却也是真诚的夸奖。

海菱已经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难道就要被这个男人刨尸解体么，不甘心。

看着摇摇欲中心神将灭的海菱，海皇显出自己的帝袍，“我是异界的海皇。”仅仅一句话却足以让

海菱热泪盈眶，尤其是看到象征海皇的王冠，海菱放心了。

“海皇大人，请你救我。”

就这样，海菱住到了海宫里，她受的伤很多，那些皮外伤看着可怕却不是致命的，最严重的是看不到的灵魂之伤，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撕裂了灵魂，再晚一点就要连三魂七魄都保不住了。

第一年，海菱还对这个地方很陌生，哪里都不敢去，每日都只是呆呆的看向上空，希望看到阳光，看到蓝天，海皇每日都去陪她，聊得最多的确实有关人鱼的习性，以及它们为何发生这样的事，他们的族人还有多少，面对海皇，海上的统治者，海菱多多少少还是信他的。

第二年，海菱的伤势好了些，可以随意游动，但是她认识的人不多，所以只能去找海皇了，但是不敢多说话，每日只是远远看着他，或者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观察他，看他喜欢用左手喝茶，看他总是充满思念的看向远方，看他温柔的抚摸那些色彩斑斓的小鱼。

第三年，海菱开始粘着海皇，每日都海皇大人海皇大人的叫着，不管做什么海皇都不反对，纵容的很，可是海菱却残忍的发现，海皇大人有喜欢的人，而且很喜欢很喜欢。

第四年，直白的海菱向海皇告白了，她觉得海皇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但是没想到被拒绝的那么直接，之后她发现了海皇喜欢的人离他而去了，海皇大人变装成女子，很美丽的女子，可是海菱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诉说他的决心，对那个死去女子的决心，要是活人说不定还有一丝竞争的可能，可是，死了的话，死了的话，岂不是连比都没办法比了，可是她却心疼海皇大人了，她喜欢海皇大人，最起码还能天天看着，可是海皇大人已经触摸不到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那个女子能如此狠心抛下他，她最爱的海皇大人。

之后的五六七年，海菱还是很喜欢海皇大人，她总是偷偷去那个隐秘的地方，看着那些越来越多的画，越来越满的墙，体会这海皇大人的心情，尽管如此，她以为她能一直喜欢下去，她以为她能一直呆在他身边。

海皇趴在桌子上，目光温柔的看着手中的鳞片，“原来你已经陪了我七个年头了，太短了，七年对我来说，真的太短了。”他的生命是永无止尽，七年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瞬，可是为什么这一瞬却让他这么记忆幽深，让他痛了。

可是要是有人问他，海菱和画像中的女子选谁，那一定，不是海菱。

女子执念太深，只要一心一意，男子痴情太甚，只愿守着一人。

这样的心绪里，注定伤人伤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