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停年一走，连清扬又陷入了无尽的纠结和挣扎。

他的口袋里还揣着阳星言的生日礼物，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确切地说，是没有想好哪一个礼物更适合送出去。

“连清扬。”

熟悉的声音让他心下一紧，放在口袋里的手也不自觉的开始出冷汗。

“不进去吗？”

阳星言的靠近让心里发虚的连清扬下意识的想逃开，可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

他就定定的站在那，随着两人距离拉近心脏越跳越快。

因为太过紧张，导致阳星言抬手在他面前摆晃时，迅速地屏住呼吸。

他害怕灼热的呼吸会让阳星言发现自己恶劣的心思。

“怎么不说话？”

连清扬别开脸，向后退了一步，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不、不是，我在想事情，没发现你过来。”

“呼——”阳星言长舒一口气。

宴会厅里开了暖气，在里面长时间的情绪高涨会让人觉得闷的脸热。

不过一出来就被刺骨的寒风拂面，霎那间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阳星言深吸一口气，舒服的眯了眯眼。

洋溢愉悦笑意的眼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在黑夜里，落在阳星言身上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显露出缱绻柔情。

连清扬脑子里的混沌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不会再有比现在更想要脱口而出心中翻涌滚烫的爱意的时候了。

他明天就要回去了，不知道下次见面又要到什么时候。

就让他埋下一颗生长周期未知的种子，静待花开。

“阳星言，”他听见自己说，“祝你的未来繁星相伴，光辉依旧。”

“十八岁生日快乐。”

屋内灯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如同由萤萤之光汇成的星河般璀璨，让人心甘情愿的坠落沉溺。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八角盒，单手托着盒子递到阳星言跟前。

“生日礼物？”

连清扬点头。

阳星言接了过去，了然轻笑，“谢谢。”

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是一条银色的链子，上面还串着两个戒指。

他将项链从盒子里提了出来，两枚戒指在重力作用下滑至底端，又触底反弹到半空。

“这是项链，还是戒指？”

三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连清扬眼睑微敛，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都可以，戒指戴着不方便就当项链吧。”

阳星言仔细端详着手掌心上的两枚戒指。

它们的款式一样，大小却有差别。

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是用手指抚摸戒指的表面，可以感觉到做工不是特别的精细。

“这好像是对戒……”

阳星言喃喃自语，意识到自己复生后仍然是单身，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在祝我早日脱单？”

连清扬表情微怔，随即，在他精致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是啊，祝刚成年的阳星言——”

他停顿一秒，“早日脱单。”

阳星言的心脏蓦地漏跳一拍。

谈恋爱？

眼前的景象像抓不住的虚影，偷偷溜进了他的脑海里——怎么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会联想到连清扬的脸？

他的视线顿时无处安放，下意识惊慌失措地胡乱飘着，正好就对上连清扬幽深的目光。

瞳孔微微一颤，阳星言匆匆别开视线，强装镇定似的直勾勾地看着花纹朴素的地砖。

他觉得，一定是今天收到太多惊喜，所以脑子短路了。

“阳老师，准备吹蜡烛了！！”

听见他们的呼喊，阳星言好像找到了救兵，丢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连清扬，脚步仓促地跑进厅里。

站在黑夜里的连清扬目光追逐奔向光明的阳星言，手背在身后，拇指指腹下意识的在食指指侧已经淡去的疤痕上来回摩挲。

*

阳星言也没想到，那晚和连清扬草草分开后，对方连着好几天都没有音讯。

不过他也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连清扬。

每次点开和连清扬的聊天框，脑子里都会不受控制浮现那晚的场景。

然后又慌乱的熄掉手机屏幕的光。

不过，学校那边十分体贴地充实了阳星言的回国生活，让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因为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就要期末考了，而且听说这一次的考试难度会比往年都高。

就算几个学生这次竞赛成绩斐然，戴清平的心里还是很没底。

所以他让高三组的老师们利用这二十天，给这群孩子魔鬼训练找找手感。

尽管这么做对刚结束高强度写题的竞赛选手非常的残酷，但是为了留住期末考的全市第一，保障这群孩子的未来，他只能含泪做一回恶人了。

不过，高三组的老师们发现，这几位参加竞赛的同学除了语文需要强化训练外，其他的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所以这几天，阳星言都不知道自己写了多少语文卷子。

总之就是再见到会想要逃离的那种程度。

……

连清扬送完礼之后就冷静下来了，可冷静下来之后是无尽的后悔。

其实他早在出国前，就开始思索阳星言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了。

一开始准备的礼物是一串备用钥匙。

他一直记着阳星言醉酒后泣不成声的样子，也记得他梦呓时的乞怜挽留，所以他想要给阳星言一个不再冰冷、有烟火气的家——

在他家众多房产中，只有连翊臣送给他的16岁生日礼物，房产证上仅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他想把这个独属于他的家，分享给藏在心底里的他。

他想要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

他不再是一个人。

但是在某天晚上，洗完澡的他突然瞥见放在床头的木盒子，猛然想起了躺在盒子里的玉佩原本是一对。

本来还在苦恼怎么拿到阳星言指围的他，没过多久就迎来了二人的重逢。

他在重逢这晚，在他的公寓里，用棉线量好了阳星言的指围。

后来他拜托连翊臣找了一家手工定制的首饰店，费时两个月做好了一对戒指。

一个是他的，一个是阳星言的，两枚戒指整齐的放在定制好的盒子里。

距离阳星言的生日越来越近，他越来越害怕。

他害怕这露骨的爱意，对阳星言来说，只是感情上的负担。

他一边说服自己再等等，一边购置了一条男士项链，将对戒串在了项链上。

这样他就不会有所察觉了吧？

在生日当天，最后留在连清扬口袋里的，果然是那串备用钥匙。

他小心翼翼地把不可言说的爱意藏在怀里，又卑劣的希望阳星言能看到他荒谬疯狂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