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停年没有预兆的离开，一时间苏氏群龙无首，连曜鸿也没有了可以拿捏的人，但现在是元件上市的重要阶段，他没有闲心思去解决苏停年留下来膈应他的烂摊子。

他本就没有心大到在和苏停年签完霸王条款后真的把苏氏划为连氏旗下的一份子——此事之后，它要是能存活就继续当一个可以给他提供利益保障的附属品，如果撑不下去，苏氏彻底消失他也不在乎。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让苏氏的动乱影响到元件上市，他需要把苏氏对连氏的不满转嫁走，以确保元件上市前连氏不会有麻烦找上门。

正好，连清扬就是现成的砖，只要他让连清扬接替苏停年的位置，那那群怒火中烧的股东就不会直接来找他，而是找他们认为的可以代表连氏的连清扬。

熟悉苏停年的苏氏股东都知道苏停年和连清扬关系不好，那他们一定会先入为主，将大的矛盾转化为小的更具体的——那就是连清扬。

如此一来，连清扬作为承受怒火的缓冲带，能给他减去很多麻烦。

离开连曜鸿的办公室，何禹桉和连清扬一同乘电梯下行。

“叮咚——十楼到了。”

连清扬瞥了一眼何禹桉，双手插兜，悠然地走出电梯，拐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他等了一会，楼道里响起了皮鞋踩踏地砖的声音。

他的手肘撑在楼梯拐角的栏杆上，“啧，你也太慢了。”

何禹桉站在九层和十层的中间，右腿跨过面前的两层台阶。他扶着右膝盖，微微喘着气道：“连曜鸿最近很敏感，我回了六层才上来的。”

说完，他才继续爬楼，来到连清扬所在的十层。

“你们两个搞什么？”

连清扬知道他说的是苏停年不藏了直接担任Echo执行总裁和CEO这件事。

“苏停年以Echo掌权人的身份去谈的合作，这个消息迟早有一天会传进连曜鸿的耳朵里，比起我们心惊胆战的猜测他什么时候会知道，不如直接自己捅出来来的痛快。”

“这就是你跟我说想好的对策？”何禹桉拧眉，对他们商量出来的对策并不赞同，笃定道：“连先生知道吗？他不会同意你们冒这个险的。”

连清扬眉头上挑，“他现在应该知道了。”

话音刚落，连清扬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备注赫然是“小叔”两个字。

“喂？”

“连清扬……”连翊臣的声音比平时说话高了一个分贝，“你们被夺舍了？”

楼道里很安静，听筒里的声音大到旁边的何禹桉都能听清。

“你冷静一点，”连清扬抬眸看了身边一脸“果然如此”的何禹桉，继续说，“小心气成高血压。”

连翊臣被他气笑了，“你也知道你们做的事很荒唐？”

他问道：“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要知道把苏停年和Echo的关系摆在明面上，对你们很不利。”

他们即将要和连氏拼市场，这样关键的时刻把代理人换下来，受众买方知道Echo的掌权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肯定会更倾向于连氏的产品。

这么简单的道理，除了这俩小孩被夺舍了，连翊臣想不出来别的原因去解释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可这是迟早的事，这次合作是苏停年出面谈的，这个消息不久后就会传出来，万一在我们做足准备上市前曝光，我们就处在被动方了。”

“到那时，给我们反应的时间会更少。”

他说完，对面沉默了片刻，问道：“连曜鸿是不是怀疑你了？”

“嗯，”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刚才在连曜鸿办公室里的画面，连清扬斟酌几秒继续说，“我猜他应该是觉得我知道苏停年单独见了X国的人，但袖手旁观没有告诉他。”

毕竟以苏停年和连清扬的关系，连曜鸿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跟关系水火不容的人合作坑他。

如果连曜鸿真的怀疑连清扬参与了，那就不是简单的骂他一小时了。

“需要帮忙记得开口，”连翊臣叹了口气，随即轻笑一声，“我可不想看你忙活半天最后一场空。”

“放心，用得上你的时候我不会留情的。”

……

从X国回来，连清扬忙，阳星言也忙得像陀螺，所以二人见的最多的就是对方清晨或傍晚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研究所的大楼最近因为最近一次的实验有了新进展：一直为0的一项数据有了新的突破。

为了验证该结果是否具有普遍性，研究团队的大家加班加点在实验室反复测算。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回到家里时空无一人、一片漆黑后，连清扬终于疯了。

他和阳星言表面上是同居，实际上是异地——

这些天阳星言就差没住在研究所了，他夜夜都是凌晨回来，早上连清扬去上班的时候身边的人还在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虽然说他的睡颜足够好看，可静态的哪有动态的香。

房间里又闷又暗，像一个会吞噬人的阴暗潮湿的洞穴，连清扬第一次生出了从这个家逃离的想法。

他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的地垫，迟迟不换鞋。

手心沁出薄汗，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他不想拖着满身疲惫独自一人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想要立刻见到阳星言。

连清扬拿过被丢在柜子上的车钥匙，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门开了又合，楼道里的光短暂的照进了房间里，连清扬走的匆忙，忘记了那件被他随手扔在一边的黑色西装外套。

*

季夏晚风吹拂，裹着湿润和温热。

今夜星空闪烁，皎洁的月光穿过丝缕云雾打在地上，如此透亮的夜景，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连清扬坐在车里，两边的车窗大大开着，风从车内掠过，拂乱了他有些湿的头发。

他将衬衣的袖子卷到了手肘处，露出愈发精壮的小臂，手指打字时可以看见他手臂下若隐若现的青筋。

【清：结束了吗？】

【清：我在学校停车场等你[亲亲]】

意料之中的，他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应。

连清扬的手心滚烫，他抓着已经解开了一颗扣子的衣领抖动扇风，嘴里喃喃道：

“不会真住研究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