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绮本是个嫉恶如仇的，恨荣姝不争气，几日都是恨意难平。心情平静下时，她拿些银两给阿苎，让她设法托人送给荣姝的家人。

“听说，荣姝家时罪臣眷属，被罚没为官奴的。”她问。

阿苎茫然的望着她，反是兀自落泪。抽噎几声道：“荣姝姐姐如何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如何我想不懂的。荣姝姐姐的爹爹是位清官，是被人连累陷害了，全家遭难。她入宫为奴，可是处处的洁身自好的。她说她有三个姐姐，被发落去做官ji，闻听此事就相继自尽身亡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湘绮不禁肃然起敬，想这姐姐们如此，妹妹当不会堕落到什么泥潭去。

“阿苎，待事情过去些，我设法接荣姝回来。”

“娘娘姐姐，可是真的吗？你真的不气荣姝姐姐了？阿苎还当娘娘被荣姝姐姐连累，气恼她，不再要荣姝姐姐回景苑宫了呢。”阿苎又哭又笑。

湘绮又吩咐阿苎拾拣几件穿的用的，给荣姝送去，想是那做苦役的所在吃穿都匮乏的。

阿苎欣喜的同湘绮一道拾拣，打好一个包裹，擦干眼泪欢欢喜喜的去了。

“阿苎！”湘绮唤住她，将个翠玉的簪子塞在她手中道：“去为荣姝打点勤励院管事的公公，照应她一二。”

阿苎连忙点头，热泪盈眶。

湘绮在窗前守着案子描花样子，想绣双鞋面，直到日落时分，也不见阿苎归来。

她抬头看看天色，吩咐了丁道：“去看看阿苎，如何还未归来。”

了丁动动唇，又说不出话，结结巴巴道：“阿苎，她早就回来了。”

湘绮放下纸笔问：“在哪里？”

“姐姐……”哀哀的哭声，阿苎揉着红肿的泪眼进来，手中包裹放在她面前，摇头道：“姐姐莫费心了，荣姝姐姐悬梁自尽了。”说罢忍不住纵声大哭。

“啊？”湘绮惊得瞠目结舌，倏然起身，不由问：“你说得什么？”

阿苎抽抽噎噎道：“荣姝

姐姐去了，再也不能回来了。荣姝姐姐说，那东西不是她偷的，是二公公的干儿子所为，只是被太后娘娘擒住恰她在场，就拉了她顶缸。”

“生死是小，名节是大，她为什么要承认？”湘绮更是不解。

“姐姐是娘娘，自然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二总管如此安排，谁个敢说不？若是违逆了，日后在宫里没有活路不说，连累宫外的祖母和老娘也死无葬身之地的。荣姝姐姐如此一走，宫外的事，依了规矩二总管自不会亏待荣姝姐姐的家人的。娘娘的银子，还是自己留用应急吧。”

听了阿苎一番冷冰冰的言语，湘绮被冻结了唇舌，就立在那里发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宫里的争斗原来是这样的无形无声。好端端的，一个荣姝就断送了，忽然间，她倍觉凄凉。

初七那日是芒种节，宫里添红挂彩，送春神百花娘娘。满园落英缤纷，红雨漫天，花香满蹊径。湘绮同阿苎在收拾残花做焚香之物，恰听高公公来传，说是兴平长公主和卓驸马爷入宫拜见太后娘娘请安，传她去陪宴。

湘绮先是回宫更衣，来到玉清宫听到欢声笑语一片。她立在廊柱后，偷偷窥视红烛照映下卓柯那张优雅俊美的面颊，上天的巧夺天工，雕琢出一个玉人儿，浅笑都透出迷人的醉意，不时起身把酒照应左右。依偎在他身旁的长公主兴平娇俏的小模样，初为人妇更是添了几分妩媚，羞答答的坐在一旁，反比昔日那少女的童稚模样更得可爱，她满脸洋溢了幸福，必昔日丰润了许多。

湘绮的一双眸子就又停在卓柯身上，不肯离去，看总觉得那张面颊美得有些扭曲，有些异样，仔细分辨，才看出那面颊上一块儿淤青，面颊胖肿，还当是他回家几日修养得发福。

猛一想恍然大悟，卓梓，他面颊的瘀伤，该是拜她那日所赐。

更衣时，兴平拉住她的手要她陪伴，寻个无人的所在，兴平凑在她耳根儿甜蜜而神秘道：“绮姐姐，我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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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湘绮一时不明白，诧异地望着她。

兴平羞得道：“人家怀了宝宝了。”

湘绮一惊，想是大年过后正月里这二人才成婚，如今算来才不过三个月，心里一动，便惊喜问：“太医可曾把过脉？”

兴平羞涩地望着她惊喜的眸子猛的点了几下头，垂个头娇羞不已。

“太后娘娘可是知晓这喜讯了？”湘绮问。

兴平摇摇头道：“等一下我去告诉母后，是驸马爷要让母后惊喜。”

提到卓柯，湘绮便记起了天齐庙卓柯水榭旁偷情一事，目光一阵游离，不由想人常说，这猫儿偷腥是改不掉的本xing。

她恭喜兴平，见兴平一脸笑意沉浸在欣喜中。

“驸马爷对你可好？”湘绮问，她知卓柯对兴平丝毫不去骄纵，恼怒时反是任性的扔了兴平独守空房。

兴平含笑点头，低声道：“好是好，就是他xing子颇怪的，捉摸不透。人家想同他好的时候，他推三阻四的不肯。不想搭理他，他深夜归来一身酒气的抱住人家啃个不停的。私下里，我喊他‘熊宝宝’，他喊我‘小山猫’。”

“猫便罢了，如何还是山猫？”湘绮哭笑不得，却是不解。

“他怪我总是抓他掐他。这本不怪我的。他是武将，气力打，我如何拗得过他，气急时，只捡他身上柔嫩的地方掐，掐得青紫旁人也看不到的。”说罢得意的咯咯笑着，又凑去湘绮耳边炫耀的讲述些私房话，边说那面容红赤得如下了滚水的虾蟹，又娇羞，又忍不住炫耀。湘绮都听得耳根子发赤，也知她平日无人诉说，就只得一古脑的道给她听了。姑嫂二人说笑一阵子，湘绮道：“待我闲暇时，也给小宝宝做些虎头帽，虎头鞋。”

兴平一本正经地问：“姐姐，皇兄还不曾来姐姐宫里吗？如今魏云嫦怀了皇子耀武扬威的，熙嫔如今占了风头夜夜侍寝，还请太医开了药方，一心要怀上龙种呢。姐姐你如何不急呀？平儿都替姐姐急呢。”

湘绮心里七上八下，仿佛众人走远，只剩她孤零零的立在了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