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戎那边阿克先忙并快乐着，影卫那一波杀鸡儆猴的操作效果显着，影二看着没什么事，他记起林子汐曾经说过，想了解这边有没有羊毛织品，还有做曲奇饼干的黄油，便让那几个将十五看好了，他带着燕菲出去转转。

游牧民族皆是逐水草而迁的，有一块向阳临水的平坦草地便可搭上帐篷居住下来。狄戎老巢这里便是如此，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似乎并未受到政权更迭的影响，他们其实很少去关心究竟谁上位了，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可以，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燕菲一路热情地跟人打着招呼，那些人虽不认识他俩，但也回以微笑，还邀请他俩进帐喝茶。影二是带着目的来的，便欣然同意，走进了一家稍显宽敞的毡房。

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性格看起来特别豪爽，嗓门特别大，客气地招呼他们落座，让他婆娘赶紧烧茶，自己则取来一块风干肉，用匕首快速切了一盘子肉，摆到燕菲他们面前。

影二也没客气，用手拿起一片就嚼了起来，这种其实就是生肉直接风干的，很有嚼劲，燕菲也跟着吃了一片，这风干肉没了水分，肉质相对松散，但香味却很浓郁，越嚼越香。

这时汉子婆娘煮制的茶水已经飘出了诱人的奶香味，过了一会，便端上来几杯茶，影二从来没喝过，觉得这口感甚是新奇，那汉子说道：“没有中原的茶叶，只有榛子叶。”

燕菲赞道：“味道很好。”她其实一直关注着煮茶的程序，之前也有过了解。那婆娘听了很开心，忙让他多喝点。

“大哥家养了多少羊啊？”燕菲问道。

“牛羊一起一两百头吧。”大哥挺骄傲。

燕菲视线落到坐着的羊毛毡上，便问道：“大哥家的羊毛都用来做羊毛毡吗？”

“那还能做啥？”

“我听王上说中原有人将这个羊毛制成毛线，然后再织成毛衣或者毛毯。”

“唉，中原人这脑袋瓜子就是能想事。”那汉子满脸艳羡之色。

“我看大哥家的羊毛毡手艺就很好，一般人家做不到这么紧密结实。”

“大兄弟有眼光，不是我吹，我家的羊毛毡在咱们狄戎都是数一数二的。”

“那日后狄戎跟大衍在边境开通互市了，大哥家的好东西就可以拿过去换他们的茶和盐了。”

“大兄弟，你说啥？啥叫互市？狄戎和大衍不是经常打仗吗？”那汉子不解地问道。

“不打了，日后都不打了，新王上已经派使臣出使大衍，狄戎和大衍会和平相处。”

“当真？那，那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我阿弟还在军中了，这下好了，再也不必担心他回不来了。”

“咱们就多想想怎么多做出中原人喜欢的东西，来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兄弟，那他们都喜欢啥？”

“我刚才说的羊毛线就是的，你们吃的酥油、奶豆腐、风干肉也是的，还有牛羊马和毛皮他们都要。”

“这羊毛线我们也不晓得做啊？”

“我想着无非就是将羊毛洗干净，没有杂物没有腥膻气，烘得干干的，然后捻成细线，跟纺纱应该差不离，可以多试试，一旦试成了，这以后想换啥就能换啥了。”

“哎呀，大兄弟你可真是好人啦，中午就在我这吃饭，我再喊两个兄弟过来，咱们喝点酒慢慢聊。”

结果这汉子出去喊了头十个人过来，燕菲赶紧偷偷吃了解酒药，一顿酒给阿克先刷了无数好感，也给今后互市打下了基础，这些人出去后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狄戎都开始动起来了，不仅开始研究这羊毛线如何制作，每家每户更是准备多养点牛羊马匹，日后不管是毛皮、肉还是活牲都能和大衍交易。

云翊的互市计划书还在路上，燕菲已经做好宣传工作了。

回去的路上，燕菲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发出感叹，“若这世间再无战争该多好！”

“女主子说过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利益之争。”

“你的两位主子都是有大才之人，这互市的主意就极好。”

“是啊，互市一开造福两国百姓。”

“若是能把忽厥收服就好了，边境安了，我们就能心无挂碍地离开了。”

“狄戎臣服，忽厥短期内不敢造次。”

“总是隐患，之前呼顿与拓拔弘烈有过合作，忽厥的老巢军中肯定有人知晓，不若我们来个依样画葫芦，挑了拓拔弘烈。”燕菲兴奋地提议道。远在忽厥的拓拔弘烈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燕菲的几句话就给定下来了。

“忽厥可没有阿克先这样的王子。”

“那就搞到路线图，联合狄戎一起发兵来个突然袭击，阿克先也需要一场胜仗立威，我们各取所需。只要路线图没问题，我们又有火器，此仗有九分把握，到时候忽厥元气大伤，想重整旗鼓他就得有人，可没有个十几二十年他都很难与大衍抗衡，而大衍有这十几二十年休养生息就够了。”燕菲侃侃而谈。

影二深深地看着她，“你若是男子，必为将。”

“你也觉得可行？”可惜燕菲现在是一个狄戎相貌的男子，那眼神影二真就生不出旖旎的心思。

“一会去跟阿克先通个气，到时候战利品给他三成。”

“赶紧派人将赵副将拦下来，大军还没走出多远，可以原地歇息歇息，哈哈！”

“嗯，如果计划实施，大营还得派出大半兵马，此一战虽胜算极大，但大衍只能胜不能败。”

“赶紧的，我要回去制毒药，你赶紧派人送信。”影二被燕菲催得哭笑不得，这丫头对打仗有瘾吗？

两人回去后，便找到阿克先，将计划说与他听，阿克先被这两人的想法惊到了，他刚上位，才一天还没到，这两位就想着去掀忽厥老巢，下一刻这两位就是想上天他都不觉得奇怪了。

“敢不敢拼一把？”燕菲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喝着茶，老神在在。

“不瞒二位，忽厥老巢我确实知道在哪里，若是我们联手，兵力上已然有很大优势。”

“不错，而且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一战只要狄戎不拉胯，胜算极大。”燕菲这皮球踢得好，影二也不说话，就让燕菲发挥，这丫头潜力无限。

阿克先扶额，什么叫狄戎不拉胯，大衍就一定行吗？

“想必之前大衍与忽厥的几场战役，狄戎这边也有所耳闻，大衍是有神器的。而且你知道呼顿为何会重伤回到狄戎，且还伤了子孙根，断子绝孙了吗？”燕菲反正是男装，什么话都敢说。

“什么，呼顿他……怪不得每日都要杀死几名女子，原来如此。”

“重点在于谁伤得他。不才，正是在下，他的那几个左膀右臂也死于我手，明白了吧。”燕菲这句话其实也是在敲打阿克先，但凡他有点不好的心思，那么呼顿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阿克先瞳孔骤缩，他是知道这人一手易容之术出神入化，这毒杀人的本事却也如此了得，且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容是怎样的。万一他杀了自己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这狄戎还不是他说了算，阿克先思及此，一股凉意自脊背升起。

燕菲看他神色，知他脑补到位了，便接着说道：

“故而我说只要你狄戎不出岔子，此战必能助你在狄戎站稳脚跟。”

“好，就依你们刚才所说。”阿克先只能答应，不过这诱惑确实很大。

“爽快，你将路线图给我们一份，我还要借你的药材一用，待抢了忽厥就回来了。”

阿克先被她说笑了，这场仗到她嘴里似乎跟过家家似的。

影二拿到路线图，照着又描了一份，并将作战计划写了下来，让十三带着赶回大营跟夏侯震商议，顺便路上拦截赵副将。

燕菲找到巫医，扫了他大半药材，然后就一头扎进毡房，她将补妆药剂扔给影二，让谁都不要打扰她，她要闭关到大军出发。影二只能守在门口，到点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