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景还是有点儿野营经验的。

惠林叶往外看了一眼，惊叫连连：“哎哎！这是野地啊，出门头一天就露宿，你真不忌讳？”

圆章已经拉着马往背风的土坡边去了，红景坐在车帘外侧：“我忌讳什么？”

“你不是总是说神鬼之类的吗？这出门在外也是得讲究的。”惠林叶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以免她过后想起来了还得补救。

哪想红景瞪了她一眼：“那是说给人听的。”

说给人听的？？惠林叶理解不透了：难道还有不是人的？她这不还是敬重鬼神吗？

马车停住，方印从车后跳下来，拿了马料，先行喂马，红景没等圆章摆凳，直接就跳下来了，先去坡上看了一圈。

惠林叶还没动，车厢里的人就出来了，梁君还好，出来和她说话，萧泽琰全程黑脸。

梁君抖机灵，跑到红景跟前把惠林叶那点儿表情都给说了，红景从土坡上下来，说他：“林叶以后你必须敬着，叫她婶婶或者姐姐，别直呼名讳没大没小的，我之前说过让她教你的，别以为你可以被阿泽安排去学功夫就不用跟着林叶学了，你还小。”

“我不小了！”梁君争辩了一句，也很没底气：“我知道了。”

早知道就不来说了，被训了……梁君噘着嘴，下来找惠林叶：“姐姐训我了。”

“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惠林叶伸手戳他额头：“你那点儿小聪明，别在家里人面前显摆了。”

“我都没说，你就知道？”梁君瞪大了眼，有些感叹她的厉害又有些害怕，真要是红景没说他，而是说的惠林叶，那岂不是……

一想到那个可能，他顿时心虚，眼神游移。

“去，给方印帮忙。”惠林叶没在意他的小动作，看到方印被圆章坑了，在做无用功，她索性把梁君指派过去搅局。方印那么忠厚的一个人，总是吃圆章的瓜落儿，她都看不下去。

枯木较多，生火也不是难事，红景翻出她所有的银子，叫惠林叶过来算账。

“之前出于各种无奈的原因借了你许多钱，但现在，我还是得和你算下总账，你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她是没藏私，有多少都拿出来了，银票银子散钱都有，看的惠林叶一阵眼热：“我就一百两的银票，还是卖药得的。散钱都是我自己的，不能算在你的账里。”

“那一百两，是我的药吗？”红景忽然认真了：“那就算我还你了，之前咱们俩的银钱账就此翻篇，以后若是用，另算，怎样？”

“好。”惠林叶应的干脆，反正她花出去的也没有那么多，但红景难得大方一次，她要见好就收。想奇以前，她忍不住问：“你就这么走了，也不怕家里人伤心？”

东西都是她收拾的，红景连回都没回。

“我哥哥那儿，我留了书信的，就算他不识字，有叶遇春在，也不会有问题，其他家里的人……我在哪儿都好，只要不在家里。”红景想起她的哥哥嫂嫂……

392 什么都会

她忍不住摇头：“我嫁人的事，家里人都知道，最多觉得意外，但并不失礼。”

红景不是没想到那些，但想到也不便付诸行动，写信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那些可能了，但看到萧泽琰的脸……她这样没错。

“我回去的时候，你二嫂正在你家里，说等你回去给她把脉呢。”惠林叶大概懂一点儿她的意思，顺便把自己回去的时候遇到的事给她说一说：“看到我收拾东西出来，她还闹呢，里正家儿子也在，让我转告你，他并不怪你在那个马半仙死的时候把他说出来，虽然他妹子恨你……”

都是些她平时都不在意的事，要不是因为要走，这些事她提都不提。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杨二妞还真是有病，就在你家外面，冷不丁的还真挺吓人。”惠林叶想起当时，忍不住的想笑，亏得家里人多，不过这一下，家里就没那么多人了。

红景在地上稍微规划了一下，此时涂抹掉，销毁痕迹：“他们都无关紧要，我想的是，我这么走了，看不到我三哥成亲了，也看不到我小侄子出世，好可惜啊，你知道的吧？我大嫂有身孕了，明年春末的时候，我就多了个侄子。”

说起家里人，惠林叶才是辛酸，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她叹道：“此去经年，前途渺渺……”

话没说完就被红景推了一把：“酸什么酸，分分场合吧，找铺盖出来，晚上好过夜。”

……

正如红景所说，惠林叶真是带了不少东西，除了衣服干粮，铁锅陶罐也有，水更是带了不少——竹筒本就装的少，她带的都是竹筒。也就她自己能直接分出来是水还是干粮了。

虽然吃的干粮，但好歹还有口热汤，红景现编的草绳挂着陶罐，萧泽琰忽然说：“你会的真不少。”

红景把手里的竹筒给他，只笑了笑没说话。

梁君追问：“姐姐你都会什么啊？”

她会什么还真没统计过，不过，很多技能她会在这儿也用不上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梁君，我觉得这句话你应该记着，艺多不压身。”

萧泽琰嘴角直抽：“你这种野路子的说法也很多。”

“若能因此逗你开心，我还可以更野一点。”红景忽然活泼了：“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嗯？

萧泽琰微楞之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不是想要如何，只是安慰他来着。所以才会有种种反常的表现，格外不同。

他想通此节，面色顿缓，这一缓还没收住，直接笑了出来：“岂止是好点，是非常好。”

她是有多天真，会以为他悲伤？他不解释只说要回去，只是因为时间紧急，这一路当然是越快越好，尤其是红景没有异议的情况下——少去解释和说服的时间，他尽早到地方为上。只是意外她一向聪颖，却会这么想，但转念又觉得正常，再明慧聪颖也是个村里的小姑娘。

393 疑问

惠林叶默默在一旁说：“太吓人了。”

这情绪反复无常的，也亏得红景能ho住。

红景心里一松，只要他不一直冷沉就好，面上还是那么笑着：“好了就多吃点儿，我也放心了，今晚值夜，圆章和方印轮流。”

圆章闷声说：“我守下半夜。”

红景顿时乐了：“你对他还真是好，要是说你们俩感情不好，我都不信。”

“他都自己先挑了，两人感情能有多好？”惠林叶觉得太假，直接否了：“你看方印老实的，净被他给欺负了。”

红景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却听到老实的方印说：“下半夜冷。”

……

得，一点儿悬念都没有了。

红景又喝了口水：“我吃好了，我回车上了。”

她很自觉的就用了车，本来也就没人反对——阿泽都不说什么，其他人都没资格说——至于惠林叶，她也是要去车上的。

油灯昏黄的光线，把车厢笼罩成了温暖的小窝，惠林叶仗着带的水多，还洗了脸。爬上来的时候红景正在脸上抹什么，她凑过来：“你在抹什么？”

红景没回答，反问了一句““是不是天天看着，所以不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她用的“镜子”是刀。刀身程亮，借着反光勉强能看到脸的轮廓，细节什么的，不要在意。

惠林叶还真没发现她有什么变化：“实在看不出来，你用的什么，让我用点儿呗。你要洗脸的话，后面还有水呢。”

“省着点用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她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她：“你试试合不合你的皮肤，这是我自己调的。”

到底也没说是什么东西，惠林叶一肚子疑问。

她当然不知道红景现在和一开始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之前那个肤色比现在深的不是几个色号的问题，而是粗糙失感，就算是村姑，那也不能让自己活的那么糙吧？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她准备自己用的好的，以身示范全部抛售，可是这还没等她好，就跟着阿泽动身——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惠林叶还没抹完，就见她合衣后靠，那小刀，放在灯边。

“你要睡了？”她竟然想要灭灯，但手上还有木盒。

红景嗯了一声：“明天要起早。”

说是早起，就是早起——红景醒时，天才蒙亮，她就没耽误，直接起身。

先去拉了萧泽琰：“上车上去睡吧。”又去叫方印和梁君：“上车去。”守后半夜的圆章此时不困，红景让他押车，她在前面驾车，直到太阳高升。

“吁！”

她稍稍停住：“都清醒起来，前面有镇子，咱们去吃早饭。”

惠林叶掀帘子伸头：“这是哪儿？”

红景说：“不知道。”

押车的圆章说：“这是平路镇，和云山镇同属一县，不过出了这里，就是郡管的地界了。”

惠林叶看了看红景，冲后边问：“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跟着少爷来这边进过货。”

“你们管药材叫货啊？”红景诧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