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擂木像怒龙撞击在城门处，发出震耳欲聋的一下巨响。

敌人又猝然发动另一次狂攻。

在墙头一角倦极而眠的郭靖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睡前本是完整的墙头露出一个塌陷的缺口，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光，耳内贯满喊杀声、投石机的机括声、车轮与地面磨擦发出的尖响、石头撞到地上或墙上的隆然震声。

这一切的场景竟是如此的熟悉，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当初在襄阳城抗击元蒙的日子。

“哗啦啦！”

郭靖不用看也知这一声是滚热的油倾倒到城墙下的声音。

这时不知有什么地方射来一根冷箭，郭靖一把将其抓住。不远处的一个士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强自按捺住心中通通通的急跳，向郭靖大声道谢，若不是郭靖抓住这冷箭，他恐怕被这流矢击中胸膛了。

郭靖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在忙乱的人群中四处搜寻着什么。

守城军民正在来回奔走抗敌，人人眼睛血红，脑中似是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就是以任何手段把来进犯的敌人堵住和杀死。墙头上伏尸处处，殷红的鲜血不住添加在变得焦黑的血迹上，但谁都没空闲去理会。

天上万里无云，星月生辉。

墙头火把猎猎高燃，染得一片血红，眼前所见有如人间地狱。

“轰！”

又是擂木撞在城墙的声音，脚下似是摇晃了一下。

“砰！”

一座楼车刚在前方被推得倾跌开去，连着上面的江淮军倒在城外地上，也不知跌伤压伤了多少人。

郭靖终于看到自己要寻找的人了。

只见寇仲笔挺地傲立墙头，俯视城外远近形势，不断通过传讯兵发出各种命令，一派指挥若定的统帅气度。他身上染满鲜血，恐怕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那些血是自己的，那些是来自敌人的。

郭靖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从寇仲的身上发现了某些和当初自己很相似的东西，但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寇仲同样可以为了黎民百姓而挺身而出，不过在这等义举之中，他却同样有着自己的目的，这一点让郭靖心中有些复杂。若是放在往日，他一定不认同寇仲的这种不单纯的想法，说不好还会怒然离开，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呢。现在他心中到底有些好奇起来了。这已经是竟陵攻防战的第九天了，不知道寇仲到底会坚持到什么地步。

在箭矢雨点般交射中，秦川和徐子陵两人都是一袭黑衫的上了竟陵城头。

徐子陵来到寇仲身旁，寇仲朝他瞧来，眼内满布红筋，把他扯往一旁道：“你和秦大哥准备好了？”

见徐子陵点头，寇仲回头看着守城的竟陵军民在江淮军日以继夜的猛烈攻势下，已变成伤疲之师。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若是你们今天不成功的话，恐怕竟陵城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现在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在这样下去，总有崩溃的一天，到那时江淮军一定不会放过全城的百姓的，我们让他们损失了那么多的士兵……”

“放心了，就算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秦大哥么？”徐子陵看着疲劳之至的寇仲，出口安慰道。

果然他的这句话让寇仲信心大增，他回头看着站在十几米处的城墙之上，细心的观察江淮军军营的布置的秦川，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不错，秦大哥一定可以的！”

说道这里，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低声道：“我可不希望自己第一次当统帅便完蛋大吉。哈……噢……”接着他就咳个不停。

徐子陵助他搓揉着背脊道：“你是否受了内伤？”

寇仲狠狠道：“刚才又来了几个高手，给其中一个抽冷子打了一拳，不过他的臭头却给我割了。”

此时秦川已经观察完江淮军的布置，走到徐寇两人面前，微笑道：“时间正好，我们出发吧，趁着江淮军攻城的时机去偷袭，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寇仲看着秦川，鞠躬道：“一切都有老秦大哥了！”此番秦川和徐子陵两人去江淮军军寨中烧粮草，事关竟陵城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一躬并不仅仅是代表着他寇仲一人，还包括着这竟陵城中全城官兵百姓，意义不可谓不重大。

秦川点了点头，看向徐子陵，见对方已经准备好，就转身往竟陵城的西南头走去。

竟陵城的西南头紧接汉水，河流之上仅仅有军舰几十艘，却是没有攻城，仅仅是严密封锁河道，提防城中有人从这里逃逸。

秦川不说，便是此时的徐子陵也已经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两人那会被江淮军军舰上的士兵们发现，不多时，已经从河里潜到了岸边。

两人小心的窜进岸边的一处树林中，然后照着记忆中江淮军的军寨潜去。等抵达密林边缘处，两人朝外窥去。

在火光点点下，林外是个长草原，左方丘坡连绵，，右面半里许处紧挨着官道有个坟起的山丘，上面就是江淮军的军寨之一。之所以这样说，却是因为江淮军在竟陵城外的码头附近还有一座木寨。

不管是官道旁的中军大寨还是码头附近的木寨，都封锁严密，外围围以木栅陷坑，箭壕等防御设施，寨内更是有几十支队伍手持火把在四处巡逻。

此时远处城墙之上的厮杀声隐隐传来，让徐子陵的心中焦急一片，他低声的问道：“秦大哥我们该怎么做？”

秦川抬头看看天色，只见天空中月光皎洁，万里无云，并不适合去偷袭，不过真要是乌云盖顶的话，那也不行。情势危急，只能制造条件硬上了。

秦川指着码头处的木寨说道：“江淮军的水军全在那个大寨中，不过水军规模太小，估计寨中的粮草也有限，更多的是从主寨中提取吧。所以我们就不要管那个木寨，只要把官道旁的主寨中的粮草给烧掉，此番行动就成功！”

“可是从这里与那个主寨间是一片平原，空旷无垠，我们如何才能接近呢？”徐子陵问道。

秦川微微一笑道：“随我来。”说着就转身向树林中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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