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午皓认为自己并不需要心理咨询，他的状态好得很，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波澜。

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学校那边需要有个交代。

他填了几张测量表，又跟心理医生聊了一段时间，回答了几个问题，毫无悬念地通过了——他知道选择什么选项，说什么样的话，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会让自己最终被判定为正常。

午皓去参加了久邢的葬礼。

久邢的养母趴在他的棺椁上哭泣，养父在一旁低着头沉默不已。

葬礼上除了久邢的养父母以及亲戚，还有一些和久邢走得近的同学。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名为沉痛的情绪。

午皓觉得自己也该做出和他们一样的表情，这才和葬礼相匹配，不然被人发现了，他又会被判为异类，被判为异类的话，他的生活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行事上会多有不便。

但直到葬礼结束，他也没有那么做。

在他学会伪装之后，十几年来头一次，身体脱离了理智的控制。

“喂，你刚才注意到了吗？”

午皓听到了有人在窃窃私语。

“什么？”那人身边的同伴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就是那个叫午皓的啊，你注意到他刚才的表情了吗？”那个人继续道。

“怎么了吗？”他的同伴想了一会，问道。

“全程木着脸啊，没有一点悲伤。”

果然还是有人发现了，午皓想。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那个人身边的同伴思考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原来他全程木着脸吗？我只注意到他来了，没太关注。”

“我起初也只是注意到他来了，但是后来又看了他几次，发现他依旧没什么表情。”那人道，“后来就时不时注意他的方向，发现确实没什么表情！”

“可我听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吗？”那人的同伴道。

“对啊！”那人露出惊骇的表情，继续道，“这就是最恐怖的一点吧！你说……该不会……？”

“不至于吧……调查结果都显示是意外了。”那人的同伴皱了皱眉，“你在我这瞎猜猜也就算了，没证据可别到处跟其他人乱说。”

“嘿！瞧你说的，我像是那种人吗？”那人对同伴不顺着他的话似乎有些不满，低声嘟囔道，“再说了，调查结果只是显示货车失控是意外罢了，谁知道货车失控撞过去的时候有没有……”

午皓对他的想象力表示钦佩，他走上前去，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两人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

“我们先走了！”

某些谣言还是传了出去。

不管何处都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据说当时很可能是那个人把那个人推出去的……”

“谣言吧，官方的调查结果都显示是意外了。”

“可是真的有在现场的人说是有人推了一下啊。

“那不是因为货车撞向的是两个人，然后久邢把午皓推开吗？不然就是两条命了吧？”

“当时那么混乱，谁能保证是谁推的谁啊……才认识了三个月而已，真的会有人牺牲自己救一个才认识了三个月的人吗？为了活命把别人推出去才符合情理吧？”

“也不是没有……”

“就算有，也很少吧？我这是合理推测，合理质疑。”

“但官方给出的结果……”

“别官方了！凑过来点……”那人将自己的同伴朝自己拉近一些，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听说啊……那个午皓，在上头有人。”

“这又是哪里听的？”她的同伴皱起了眉头。

“大家都在这么说啊，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应该或多或少有点关系吧……”

“……”

“而且我听说，他在葬礼上没流一滴眼泪，连悲伤的表情都没有，！”

“这个我好像也听到过……”

“对吧对吧！”那人突然兴奋起来，“好歹也相处了三个月，怎么能会是这样子？还是在葬礼上，也不知道久邢的父母有没有注意到，要是注意到了，那得多伤心——自己的儿子为了救他而死，他却没有这个样子，一点表示都没有。”

“可你刚刚不还说是午皓推的久邢……”

“哎呀！”那人剜了她的同伴一眼，“你怎么就转不过弯！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懂得都懂。”

“……”

“而且你看，他最近跟没事人似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倒确实……”

午皓听到了不少类似的流言蜚语。

他叹了口气，葬礼那天选择了那样做之后，他就知道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