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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无度之腹黑世子妃

作者: | 分类:穿越 | 字数:153.4万

【第六十八章】婚事谁定+题外小剧场

书名:宠妻无度之腹黑世子妃 作者: 字数:19915 更新时间:2024-11-25 22:35:59

更新时间:2014-6-1 9:40:53 本章字数:11819

翌日,叶茂服侍水玲珑梳洗,钟妈妈一边整理着姚老太君送的礼,一边惊叹连连:“姚家可真有钱,这装珠宝的盒子都是镶了金的。 ”

水玲珑笑了笑,没有说话,大周最有钱的便是姚家和荀家,他们南北割据,垄断了大周的不少热门行业,如草药、丝绸、茶叶、兵器等等。

枝繁打了帘子进来,笑盈盈地接过钟妈妈的话柄:“姚家有钱是真,待咱们小姐非比寻常更不假!其它几位小姐的东西可没大小姐的这么好!”数量一样,质量却大相径庭。

钟妈妈就道:“小姐救了太子殿下,姚老太君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昨儿回屋,枝繁把在姚府发生的事挑重点讲了一遍,当说到二小姐犯病咬伤太子时却被大小姐给救了,屋子里的人都乐歪了,二小姐出了这等丑事,以后怕是连门都不敢出,让她们母女伙同罗成污蔑大小姐清誉,活该遭到报应!

水玲珑容色一如往昔,选了一支白玉兰花簪戴上:“老夫人怎么样了?”

“昨儿请大夫看过了,一点风寒,并无大碍。倒是三小姐……”讲到这里,枝繁顿了顿,屋子里的下人除了她以外,旁人都不知道水玲语怀孕了,她不确定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话挑明,见水玲珑没有让人回避的意思,她不由地心里一阵纳闷儿,大小姐从前都守口如瓶的,进入为何反倒不介意走漏风声了呢?不管怎样,主子不介意,她照实说便是,“三小姐动了胎气,怕是……”难以保住!

此话一出,钟妈妈和叶茂俱是一惊,动了胎气?这么说三小姐怀孕了?想起府里私底下传的谣言,说表少爷在燕兰轩和三小姐呆了一下午,难道二人有了首尾?

水玲珑拔下素净的白玉兰花簪,换了一支艳丽的镶红宝石金钗,道:“既然动了胎气,那就派人通知祖母吧!”

丞相府原先答应了要给尚书府一个满意的交代:即娶水玲语为正妻,谁料短短数日,水沉香和水玲溪接连遭逢厄运,丞相府已经不想把宝压在尚书府这儿了,这才连夜派人退了和水玲语的亲事,说是退,实则是希望尚书府低头,把水玲语许了秦之潇做妾,且,是求着奔过去!

当初水玲语跪着求她成全她对秦之潇的一片痴心时,她告诉了她这个法子的可行性和风险性,但水玲语非要飞蛾扑火,她又能说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钟妈妈点了点头:“奴婢去说吧!”出了这种事,老夫人免不了会发一通大火,几个小丫鬟未必承受得住,她年纪大,老夫人应当会有点儿分寸。

枝繁和叶茂感激地看了钟妈妈一眼,水玲珑又道:“好了,我该去探望母亲和二妹了。”

长乐轩内,水玲溪又发了一次病,原因是水敏玉得知此事,狠狠地训了她一顿,这一发病,把秦芳仪和水敏玉都给吓坏了,一个女人再倾国倾城,若是染了这毛病,谁还敢要她?

秦芳仪怒火攻心,让水敏玉滚回了他的院子,自己则守在女儿床头,潸然泪下。

她承认这辈子做了许多错事,比如害了佟姨娘的头胎,却嫁祸给冯姨娘,让她们二人反目成仇;又比如买通庄子里的人给董佳雪下药,让董佳雪不知不觉间英年早逝;还比如在兰姨娘的院子里埋了麝香,乃至于她到现在都怀不上孩子,或许今后再也怀不上孩子……

错的是她,该受惩罚的也是她,可老天爷为何要把报应弄到水玲溪的身上?不,不是老天爷的报应,是郭焱,郭家长子害了玲溪!

别以为她闷在房里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栗家栗彩儿、姚家姚欣、郭家郭蓉,谁不是看上了太子这个香饽饽?

以为没了玲溪,她们便能坐上太子妃之位?做梦!全都在做梦!

郭家敢害她女儿,她就一定会让对方付出沉重的代价!

她抹了泪,站起身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了一封信,注明哥哥秦彻亲启。这门亲事是皇上定下的,就算皇后想反悔,也得问皇上同不同意!

“夫人,大小姐来了。”诗情在门口禀报道。

“让她滚!”

“大小姐说是给二小姐送药的。”

秦芳仪的素手一握,眼底的厉芒一闪而过,她深深、深呼吸,压下了濒临崩溃的情绪:“请她进来。”

水玲珑步入了房间,她穿一件白色对襟春裳、一条湖蓝色曳地长裙,腰坠金色丝绦,莲步轻移间,宛若蓝天白云一线牵,那金色耀目的是晨曦第一缕清辉,整个房间为之一亮,她便是那骄阳。

秦芳仪的眼……微微一痛!什么时候,水玲珑竟出落得如此美丽了?

水玲珑屈膝福身,声,宛转悠扬:“玲珑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福?儿子有龙阳之癖,情愿自己动手解决那方面的需要也不碰女人,女儿又成了这副鬼样子,她哪儿来的福?但她是高高在上的嫡母,心中怎么样都好,气势上永远不能弱了,她正襟危坐,指了指一旁的绣凳:“坐吧。”

“多谢母亲。”水玲珑依言落座,态势优雅,静如青莲,发髻上一支红宝石金钗坠下长长的流苏,修饰着她白皙的小脸,显得精神奕奕、灵气十足,而反观昏迷不醒的水玲溪,五官真真是极美的,却宛若风中残烛,失了那份生机……秦芳仪的心又是一痛,听得水玲珑轻柔的声音响起:“二妹怎么又昏迷了?难道……又发病了?”

哼!明知故问!秦芳仪气得浑身发怵,却不疾不徐地道“听说你是来给你二妹送药的,这病连大夫都束手无策,你又有什么好药?”语气,相当不屑!

若藏着掖着难免惹秦芳仪怀疑药的可靠性,水玲珑干脆和盘托出:“是诸葛世子送的,镇北王府有自己从族里带来的大夫,懂一些京城大夫不太熟悉的方子。”

这样说也是在告诫秦芳仪,别试图在药里动什么手脚,因为你污蔑的不会是我,而是镇北王府。

秦芳仪似信非信地从水玲珑手里接过一个青花小瓷瓶,水玲珑瞟了瞟秦芳仪的手,缓缓地说道:“这种病无法根治,只能通过药物控制,一天一次,这个瓶子里是一个月的剂量。而且这种药是镇北王府的独门秘方,太医院,或喀什庆其它的大夫,都配不出来。”

秦芳仪的眉头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水玲珑的目光自屋里扫视了一圈,在书桌上一封刚写完的信上逗留了片刻,再看向秦芳仪,浅笑着道:“没什么,我是觉得呢,二妹的伤势和父亲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这丫头!分明是在威胁她!

没错,她的确是铁了心要将郭焱绳之以法,这样,水玲溪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皇家的怒火需要一个突破口,只要他们把气全部撒在了郭焱的身上,水玲溪和太子的亲事便还有希望!

但可恶的水玲珑!她竟然用药来威胁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贱人,怎么敢用这样的口吻、这样的立场跟她说话?!

“母亲你不用急着做决定,可以先让二妹试吃一段时间,或者找别的大夫开个方子试试,如果能找到比这更好的药,郭焱,随便你告吧!不过我最后提醒母亲一次,以卵击石也好,以石碰玉也罢,郭焱丢了官位他也还是公主驸马,除非二妹死了,郭焱大抵才会给她抵命,但我想,母亲你应该不会为了惩罚郭焱而将二妹送上黄泉的。”水玲珑站起身,行了一礼,优雅从容,“告辞,母亲好生歇息,别操劳过度,要知道,您除了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呢!”

秦芳仪的心陡然一颤,水玲珑的每句话都像锤子似的敲在了她的心坎儿上,到底是女儿的健康重要,还是和郭焱死磕到底,以谋求那渺茫的希望重要?或者,女儿已经希望渺茫,儿子是否也要一起搭进去?

乱了乱了……

水玲珑也说不清为何一定要帮着郭焱善后,也许是感激郭焱无意中伤了水玲溪,也许是感激他在泥塘接住了自己,亦或是在还三公主的人情……或许连水玲珑自己都没发现,她就是想护着郭焱,像护着清儿那样,为此,她放弃了看着水玲溪频频遭受病发折磨的畅快,潜意识里她觉得,保住郭焱,似乎比报仇……更重要!

出了长乐轩,水玲珑往福寿院的方向走去,老夫人病倒,府里杂七杂八的事总需要人处理,她去搭把手也是好的。

刚走了一半,杜妈妈神色彷徨地赶了过来:“大小姐!奴婢刚得到消息,老爷……老爷要退了镇北王府的亲事,把你嫁给太子!”

花厅内,章公公一身素服坐在主位上,他是未央宫的掌事太监,除了李常,太监里属他最为尊贵,别说一个小小的二品尚书,便是秦老丞相见了他都得笑脸相迎,当然,碍于水航歌是太子的岳父,他还是十分和言语色的!他用杯盖拨了拨水里漂浮的茶叶,扯着尖细的嗓音问道:“咱家说的话,尚书大人考虑得如何了?”

水航歌的额头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水玲溪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说不痛心是假的,可他更为担忧的是自己的前程,已经决了一道口子,没必要为了填这道口子而把金砖给撬了用上。他吞了吞口水,面露难色道:“公公,这……怕是不妥吧!镇北王府已经上门纳吉,这门亲事边也算定下,若是把玲珑突然成太子妃,岂不是让镇北王从此和万岁爷生了间隙?”

若早知兜兜转转,太子妃还是要落在玲珑的头上,他当初何必任由秦芳仪闹出这么多事儿?!

章公公呵呵一笑,犀利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鹰一般的血戾,却转瞬即逝,水航歌的头皮麻了麻,再看向章公公时又只看到他满脸笑容:“自然……是不能让镇北王对万岁爷生隙的。”

水航歌的神色稍作松动,章公公又道,“所以,是你退亲,不是皇家抢亲。”

“啊?”水航歌的太阳穴突突一跳!恶人由他做?这不是……让他得罪镇北王府么?

章公公似笑非笑道:“理由咱家都给你想好了,水玲溪有病,配不上太子,水玲语和水玲清青涩有余、气度不够,也配不上太子,唯独长女水玲珑曾获得赏梅宴文试冠军,德才兼备,又对太子有救命之恩,情真意切。你,水尚书不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之位,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皇家和诸葛家,你最终选择了皇家,人之常情而已!”

真是……好算计!水航歌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几乎湿透了中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可以两边讨好,现在却要得罪一个?不!他没胆子和镇北王府唱反调,他定了定神,道:“这门亲事是万岁爷亲自定下的,除非万岁爷下达圣旨命我改换人选,否则,恕难从命。”

有本事皇家去跟镇北王抢!他可不做这个恶人!

章公公的表情一僵,声线冷了下来:“这事儿真要捅到万岁爷跟前儿,水尚书,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

“欺……君之罪?”水航歌的心里打了个突。

章公公冷笑:“这门亲事,原先就是定的水玲珑,你私底下偷龙转凤换了人,当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吗?”

这事儿……他连老夫人都没告诉,章公公又是怎么知道的?水玲珑志不在皇家他看得出来,秦芳仪没这么傻把事情给抖出去,丞相府只知皇上定了水家儿媳却也不知玉佩一事,周姨娘被禁足无法和外界互通消息,更遑论是传入皇后的耳朵里,皇后,后宫……水玲月?水航歌怒气填胸,孽子!

章公公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以为自己震慑到他了,于是脸上重新有了善良的笑容:“咱家可不都是为了你考虑么?”

水航歌忽而笑了:“章公公,万岁爷当初赐我定亲玉佩时就说了只认玉佩不认人,所以,换个人选算不得欺君之罪,章公公若是不信,大可去向万岁爷求证。”这话不假,皇帝把选择权给了董佳雪,若她乐意,皇帝许她女儿一世荣华,若她不愿,也可让人替嫁。只是皇帝并不知道董佳雪一直默默地活在庄子里,更不清楚水玲珑是董佳雪的女儿,皇帝以为……董佳雪母女十多年前便死掉了!原本他还担心皇帝会收回成命,没想到皇帝还是履行了承诺。

章公公知道这老狐狸没这么容易就范!但他在宫里跌打滚爬了几十年,今儿若是在一个尚书手里栽了跟头,他就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章公公把茶杯往桌上一搁,翘起兰花指,缓缓拂过涂了金色眼影的眸,像拨云见日,笑得花枝乱颤:“咱家指的却不是玉佩一事。”

水航歌的心咯噔一下!

章公公笑意更甚:“咱家指的是你瞒报水玲溪的病情!万岁爷的确开了金口要娶拿着玉佩的水家女儿过门,一如万岁爷登基时也承诺过会爱戴每一个大周子民,可你瞧瞧,那些作奸犯科的子民却是不能享受万岁爷的承诺的,那么,你觉得你欺君在先,万岁爷还会信守承诺在后?”

没错,自古以来,明文规定,入选秀女或皇家儿媳的都必须是身心健康者,否则是要被取消各类资格的。原先大夫说水玲溪可能留有后遗症,他和秦芳仪便杀了人灭口,对这件事装作不知,毕竟只是可能,并非一定!等大婚过后,太子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水航歌的瞳仁动了动,章公公便知他心里萌生了退意,赶忙趁热打铁:“你再想想,便是太子硬着头皮娶了水玲溪又如何?咱家把话给你撂这儿,上花轿的若是患了怪病的水玲溪,太子府立马会多出至少两名侧妃!万岁爷可以强迫太子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却没办法按住太子与她行房,水玲溪若一直无所出,将来的凤冠又怎么会落到她的头上?若太子娶了心仪的水玲珑则大不相同了,太子呀,会花很多心思维护她,别说侧妃,连通房太子也是不会要的。只有这样,你的国丈梦才做得长远啦!”

章公公走后,水航歌前往了老夫人的福寿院,在去之前,他命人封锁了长乐轩,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当天下午,老夫人顾不得料理几乎要滑胎的水玲语,只带着水玲清去往了镇北王府。

豪门联姻,新娘子变来变去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左不过姓氏相同,谁嫁都一样,反正代表了身后的家族。

所以,当水航歌与老夫人提出退了镇北王府的亲事时,老夫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诸葛钰克死过三任未婚妻,名声不好,议亲困难,若王妃乐意,她愿意退了大孙女的亲,让小孙女嫁过去。但显然,她低估了王爷和王妃的怒火,她几乎是被轰出来的!

“我呸!有人嫁给你们儿子算是不错了!你那儿子不学无术、声名狼藉,一连克死三任未婚妻!不想让你们面子太难看才给了你们一个台阶下!轰我?不知所谓!我倒要看看,除了水家女儿,他还能娶到谁?!”老夫人在镇北王府门口,狠狠地骂了一通,拽着泪流满面的水玲清上了马车,水玲清不停地哭,老夫人这阵子被各种破事儿给弄得心烦意乱,当即用食指戳着水玲清的脑门儿,呵斥道,“哭!就知道哭!长得人模人样,连个男人的心都勾不到!你怎么不跟你四姐学学?人家连皇帝都能迷住,不就让你迷个世子吗?这也做不到!养你何用?白吃干饭!”

老夫人涵养挺好许多年,现在却……王妈妈暗自摇头,府里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禁方寸大乱,就连老爷都有些惴惴不安,若非说谁在风口浪尖还能镇定自若,当属大小姐了!

水玲清哭得越发厉害了,诸葛世子明明是大姐夫,她为什么要去勾引他?如果非要在江总督和诸葛世子之间选一个,那她的选择一定不是后者。

书房内,诸葛流云的神色十分凝重,这比听到诸葛钰和水玲珑八字不合更让他恼火!退亲?就算和诸葛钰有婚约的是公主,也不能退了诸葛钰的亲!要退,也得诸葛钰退了别人!尤其,尚书府还不止退亲这么简单!把好的给太子,次的给他儿子?!太子矜贵,他儿子就卑贱?他的儿子对喀什庆族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敢得罪喀什庆,那就准备灰飞烟灭吧!

他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谁敢欺辱他儿子,下场便只有一个——死!

“来人!给我查!把水航歌为官十七年的档案,事无巨细地查出来!敢漏掉一件事,本王就摘了你们的脑袋!”就算水航歌是个清官,他也要把他变成一个污吏!他要水家……家破人亡!

“是!”暗卫身形一晃,飘出了书房。

诸葛钰从容地走了进来,脸上是少有的沉静,仿佛一夕之间他已大了十岁,年少轻狂、放荡不羁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离他而去了,但或许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谁又知道呢?

“父王,这是我和水玲珑的事,你不要插手,我自己会解决。”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拒绝。

诸葛流云看向丰神俊朗的儿子,心里一阵抽痛,若非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儿子也不会变得如此消沉,他本是喀什庆的天才,是引领全族走向昌盛的希望,却因那件事而遭受了无法磨灭的打击……说到底,是他这个父亲害了他!诸葛流云敛起脸上的怒容,露出一个宠溺的笑:“钰儿你别做傻事,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不值得你动怒,父王会替你解决的。”

诸葛钰对诸葛流云显然没多少尊重,淡淡的口吻,疏离的态度,直叫人心里一阵发凉:“又是替我解决,那父王你要不要也替我娶妻洞房?”

“你……”诸葛流云的脸色就是一白,想骂儿子口无遮拦,却又实在狠不下心,他话锋一转,欲岔开这个话题,“我知道你长大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你是想做官,还是想从商?或者什么都不做也行,反正严格说来你也不算大,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是什么都不懂,整天东跑西跑,年轻人嘛……”

诸葛钰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说了这次不要你插手!你再插手,才是真的逼我做傻事!”

诸葛流云咽不下这口气:“她恋慕太子,非太子不嫁,在府里寻死觅活,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你费心!”

诸葛钰的浓眉一蹙,陷入了沉默。

诸葛流云以为诸葛钰会大发雷霆,谁料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一句:“我知道了。”

尔后,再没下文。

诸葛流云气得目眦欲裂:“你就是这么倔!”

诸葛钰漠然转身,跨出门槛时停住脚步,冷冰冰地道:“不要质疑我的决定,谁动她,我便杀谁!不想你的暗卫全军覆没,就别对水家下手!”

言罢,大掌一挥,先前跑出去查探消息的暗卫已经化作一具尸体躺在了门口。

诸葛流云的拳头陡然握紧,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眼底的暗涌,像死亡漩涡,带着无尽的吸力,似要把人的神识……尽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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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和太子以及诸葛钰的亲事并未对外声张,在尘埃落定前,谁都不想提前丢这个脸。

水航歌亲自来玲香院探望了水玲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仿佛要把十多年欠她的父爱一并弥补回来。

“玲珑啊,这些日子你帮着老夫人料理庶务辛苦了,我带了些血燕给你,你稍后让钟妈妈熬给你吃。”

“还有,过几天呢,我要去泉州组织医学盛会,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听说太子殿下也会去的。”

“我瞧玲香院似乎太简陋了些,我派人给你修葺一番。”

……

水航歌喋喋不休,水玲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他才停止了聒噪,问道:“玲珑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水玲珑唇角的弧度,似有还无:“我想问父亲何时给我娘一个嫡妻名分。”

“……”水航歌的嘴一张,倒吸了一口了凉气,“你娘过世已久,这个……”

水玲珑的笑容一收,神色一肃:“父亲,我娘为了你被赶出董佳一族,在你许了她白首不相离的情况下从正妻沦为妾室,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觉着愧疚?”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水航歌侧过了身子。

水玲珑绕到他跟前,迫使自己进驻他的视线,扬眉笑了:“有什么不能?你都能把我从太子妃变成世子妃,再变成太子妃,亲爱的父亲大人,你在我心里是无所不能的!”

“你……”水航歌这才意识到女儿是在讽刺他,他眉头一皱,“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我是你父亲!哪怕你嫁了太子,做了皇后,我也永远是你父亲!”

可前世你送给我的只有一张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

水航歌似乎觉着自己有些过了,语气又软了下来:“不过是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你又是置的哪门子的气?难道太子不比诸葛钰好吗?当初秦芳仪暗中找你要玉佩的事儿我完全蒙在鼓里,我一直以为太子是真心喜欢玲溪,这才同意换了太子妃的人选,我也不希望你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那样你不会幸福的!但经此一事,太子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而你对太子也不无感觉吧?不然的话,你昨儿也不会救他,既然两情相悦,为父便是拼着得罪镇北王府的下场,也要达成你娘临终前的遗愿,让你有段好姻缘啊!”

“拼着得罪镇北王府的下场?说的比唱的好听,若非水玲溪出了这种状况,你会想到我?不需要时,把我一脚踹开,能利用时,又将我拉了回来,我以为父亲这个角色能为我遮风挡雨,护我不受欺凌,容我一世倔强性情!可父亲,你是怎么对我的?要我嫁人,可以!把我娘还给我!只要你让我娘活过来,哪怕是路边的乞丐,我也义无反顾地嫁!”一番话说得水航歌哑口无言,水玲珑愤然起身,冷冷地甩了一句,“还有,父亲大人,我娘临终前,你不在身边!”

“……”水航歌哑然!

水玲珑阖上眼眸,躺回了软榻上:“我好累,想睡了。”

“那……你睡!”水航歌碰了个软钉子,心有不甘地甩袖离去,嫁不嫁他说了算,什么时候真轮到她做决定了?只是那块玉佩……唉!得想法子从秦芳仪手里抢过来!

水航歌走后,水玲珑睁开眼,唤了叶茂进来:“叶茂,我二叔是不是在台州做生意?”

叶茂挠了挠头:“好像是的,二爷许多年不回来了,不过在台州没错。”

老夫人一生共育有三子一女,三叔早逝,二叔成亲后便搬离京城,远赴台州,前世今生水玲珑都没和这位二叔见过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二叔既然多年不回京,想必和老夫人或者水航歌有过什么不欢愉的经历。水玲珑按了按眉心:“把杜妈妈叫来。”

晚上,杜妈妈便借着送糕点的名义来到了玲香院,水玲珑开门见山,直接问起了二叔离京从商的缘故。时隔多年,府里的人几乎要忘了二爷的存在,今儿若非水玲珑问起,杜妈妈大抵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了。杜妈妈从记忆深处挖出了当年的点点滴滴,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凝重:“老太爷在世时是蛮疼二爷的,三爷去得早,二爷便是幼子,后来老夫人做主给二爷定了一门亲事,是魏家的嫡女。”

水玲珑捧起茶杯,今儿胃口不佳,没喝苦茶,杯子里是上等的玫瑰蜂蜜水,可喝了一口便失了兴趣:“魏家?哪个魏家?”

杜妈妈牵了牵唇角:“没什么名气,难怪大小姐没听说过了,魏家祖上是书香门第,父亲是个五品官员,在京城这块地儿不怎么显眼。魏小姐贵在知书达理、才情俱佳,老夫人和老太爷都十分满意,双方很快定下这门亲事。谁料魏小姐的父兄在一起探亲的过程中遭遇山体滑坡,连人带车淹入了泥石流中,魏家从此没落,老夫人便想悔婚,二爷不同意啊,愣是跪在老太爷门口求了三天三夜,说不愿做那薄情寡性之人。老太爷是比较开明的,暗中敲了老夫人的警钟,许二爷在热孝期将魏小姐娶进了门。魏小姐的人是真心不错的,婚后和二爷更是夫妻恩爱,没多久就怀了身子,大家都乐坏了,那可是府里的头一份喜讯。”

讲到这里,杜妈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一笑,“大小姐不算,府里都不清楚老爷有个外室。”

这么说,魏氏比秦芳仪还先有孕了。水玲珑笑了笑,示意杜妈妈继续说。

杜妈妈把玩着手里的荷包,道:“但老夫人一直看二夫人不顺眼,怀了孕也逼着她晨昏定省立规矩,二爷为此没少和老夫人吵,老夫人不仅没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那时,府里的人都在传老夫人想逼死二夫人,好给二爷再续一房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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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淡笑,意味不明地道:“这是章姨娘传的吧?”

杜妈妈难为情地低下头,讪讪一笑:“是……是章姨娘命人传的,可绝不是章姨娘发起的,章姨娘也是听到丫鬟们议论,这才煽风点火了一把,这个奴婢可以保证。”

水玲珑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多,“后来呢?”

杜妈妈揉了揉荷包,神色略显了一分凝重:“后来二夫人在给老夫人请安时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玉器,老夫人罚二夫人跪了半个时辰,二夫人就流产了。二爷和老夫人大吵一架,三天后便带着二夫人离开了水府,离开了京城,从此……再没回来!”

这个二叔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杜妈妈惋惜一叹:“老夫人虽然不说,但奴婢明白,老夫人心里其实很想念二爷……”

后面杜妈妈又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基本没什么含金量,水玲珑命叶茂送走了杜妈妈,枝繁奉上一盘鲜果,问道:“大小姐,您问二爷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让二爷开口,求老夫人收回成命,别退了大小姐和诸葛世子的亲事吧?枝繁暗淡的眼底光彩重聚,没错!只要二爷开口!老夫人一定会慎重考虑的!可二爷……跟大小姐不认识,会愿意为大小姐开这个口吗?

这事儿虽然并未传开,水玲珑也没瞒着钟妈妈、枝繁和叶茂,钟妈妈先入为主,从一开始便认定太子妃之位是水玲珑的,因此现在她非常高兴!

叶茂没多大感觉,嫁谁都行,幸福就好!

枝繁的态度与他们截然不同,她是忠实的世子党!

枝繁眼尖儿地撤下水玲珑的蜂蜜茶,换了一杯温水,又切来一盘凤梨:“大小姐,您说出了这样的事,世子爷怎么也没来一趟?世子爷会不会生气了?”

这也是水玲珑疑惑的地方,在她看来,诸葛钰是个急性子,什么都挂在脸上,做事又雷厉风行,老夫人今天下午带水玲清去镇北王府,不用想也知道老夫人是干什么去了!

老夫人怕是被一个玉妃、一个珍贵人和一个太子妃和一个世子妃给冲昏了头脑,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丧失了!镇北王府是什么门第?真由得了尚书府做主给它选世子妃?若单单是退亲,镇北王府气气也就罢了,大不了从此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

偏老夫人贪心不足,既想保住太子妃之位,又舍不得放弃镇北王府这颗大树,这无疑是狠狠地扇了镇北王府一耳光!老夫人一定是想着,有太子和镇北王的支持,水沉香走出冷宫的几率才会大上许多。但这步棋,老夫人真真是走错了!与姚太君之流相比,老夫人到底是缺乏了一些临危不乱的气度和清醒敏感的政治觉悟。

可既然老夫人做得如此不堪了,诸葛钰怎么没一点儿反应呢?

还是说……他不在乎?

水玲珑挑了挑眉,没太大情绪波动,吃了一片凤梨,淡淡地道:“你想多了,他怎么会生气?只怕高兴还来不及,你家小姐我一没长相,二没后台,又是个庶女,嗯,倒真是委屈他了。”

枝繁的眸光一暗,姑爷……会是那样的人吗?

水玲珑探出手,想再拿一块凤梨,却无意中瞥见了皓腕上华光璀璨的绿宝石金镯,想起云礼和诸葛流云见到它的第一反应,水玲珑觉得它或许是个了不起的宝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镇北王府的东西,她或许要不起!她把镯子取下,亲自放入妆盒里锁好,钥匙没交给别人,就和诺娃、赤那两块玉佩一起随身携带。戴久了它,突然取下来,手腕一下子轻了许多。

枝繁看着水玲珑把诸葛钰送的镯子缩起来,就好像把自己的一颗心也锁住了一般,她微微蹙眉,语气却是很好:“大小姐,要不……奴婢去一趟镇北王府,问问姑爷吧?兴许姑爷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呢!”

水玲珑冷芒一扫:“他什么时候变成姑爷了?自己掌嘴二十!”

“是!”枝繁自知理亏,不敢有所迟疑,毫不留情地扇了自己二十下,连嘴角都流出了血丝。

水玲珑吃完满满一盘子凤梨,略有些撑,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尔后提笔给三公主写了帖子,叫人送去了姚府,日暮时分,三公主回了帖子,邀请水玲珑过府小聚。水玲珑直接扬言是去见太子的,水航歌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水玲珑带上叶茂,坐上了去姚府的马车。

夜幕降临,天空黑暗得没有一丝光亮,月牙儿和繁星隐入云层,空气闷热,乌云厚重,貌似明日又有一场大雨。

马车渐渐驶离了闹市区,拐入一条人烟稀少的羊肠小道,轿顶的夜明珠皎皎生辉,照出一方敞亮。

水玲珑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叶茂以为她睡着了,便没有出声打扰。

随行的人不多,四名尚书府的护卫,一名车夫,不过在治安良好的京城,这样的装备还算不错了。

就在马车即将驶离羊肠小道时,一声破空之响自远方倏然驰来!

水玲珑霍然睁眼,一把按住叶茂的后颈,迫使她和自己一起弓下身去!

咻!

利箭从侧面的窗子飞入,贴着二人的后背一闪而过,钉在了门板上!箭头上的火苗噌的一下,在车厢里燃烧了起来!

【069】意外(一更,诚心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4-6-2 2:13:42 本章字数:10812

紧接着,车夫和侍卫接连发出了几声惨叫。

水玲珑眼疾手快地按了按后面的开关,只见原本闭合的门板突然弹开,叶茂一惊,水玲珑拉着她跳下了地!叶茂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马车的后面是活板,若她们从前面出去,此时定然撞入敌人的包围。

难道大小姐一早做了安排?

马车熊熊燃烧,水玲珑和叶茂借着火势的遮掩朝后一路狂奔,但这种挣扎显然是徒劳的,几个呼吸的功夫,几名蒙面黑衣人便追了上来!

一行五人,皆训练有素,出掌成风,落地如松,水玲珑和叶茂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人腾空而起,落在了水玲珑二人的面前,直直拦了去路。

水玲珑和叶茂停住了脚步,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水玲珑厉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那人鹰目一眯:“杀人灭口!”

言简意赅,语气冰冷,话音一落,五人便举剑朝水玲珑和叶茂砍了过来!

乌云滚滚,夜幕重重,冷风一阵一阵,吹着路旁的茂林沙沙作响,飞鸟似受到了惊吓一般,扑哧着翅膀冲入云霄!

利刃如雪,寒意直逼脑门,水玲珑握紧了拳头,心里默念:三、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两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宛若自夜幕里剥离,水玲珑尚未看清他们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动作,即将落在她和叶茂头顶上的剑便被弹开了!

以二对五,数量上并不占优势,但这两名黑衣人的武功显然更为精湛,出手快、准、狠!不过须臾,便肃清了现场!

水玲珑握着毒药的手青筋暴起,这……太出乎意料了!来者是谁?

就在这时,另一辆马车快速奔来,周身打着镇北王府的标致,水玲珑的眉心一跳,便看见马车停在了她身旁,诸葛钰掀开帘子,将她拉了上去。叶茂也上了车,但只随着安平一起坐车辕。

诸葛钰恼火地瞪着她,并夺了她手里的毒药,瞧,连毒药都备好了,明显是有备而来!知道会有人截杀她,她还敢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外边儿溜达,这女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就不怕对方人数太多,你的毒药根本不够用?”语气,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歹是救命恩人,服一下软似乎……也不是不行!水玲珑清了清嗓子,报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我出门只带了四名护卫,对方至多出动七、八个人,这计量是十人份的!”

还笑得出来?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他的魂儿都快吓没了!诸葛钰怒容更甚:“那万一对方武艺太高,你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怎么办?又比如对方用暗器、用利箭!”

水玲珑笑容如初,但讨好的意味愈加明显,她探出手,比了个小虾米的手势:“诸葛钰,我只是一介弱——女子,杀我用得着暗器吗?”

诸葛钰愤然撇过脸:“哼!倒是我白担心一场!自作多情了!”

水玲珑乌黑亮丽的瞳仁滴溜溜一转,笑眯眯地道:“也不是啦世子爷,我正好想请你帮个忙。”这件事原本她打算自己做,但做起来势必困难重重,若得诸葛钰暗中周旋,事成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诸葛钰的心里舒坦了些:“好了,调查凶手的事交给我,这些人看起来不像寻常的江湖杀手,怕是你们尚书府的暗卫也没这等武功。”

当然不是尚书府的暗卫了,暗卫难求,尚书府才得三、五个,且全部只听水航歌的差遣,水航歌不会杀她。

见水玲珑垂眸不语,诸葛钰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水玲珑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如实作答:“也许是我嫡母,也许是你父王,只有这两种可能。”从她开口保郭焱的那刻起,秦芳仪应该就对她动了杀心,在秦芳仪看来,郭焱伤了水玲溪,她又百般维护郭焱,保不准就是她串通郭焱谋害水玲溪的,水玲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一瓶药就能彻底唬住秦芳仪,她所作的只是最大程度地激怒秦芳仪,逼秦芳仪对她动手。至于镇北王,老夫人的举动令他蒙羞,他恼羞成怒,想让水家家破人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或许他已经动了搜查水航歌十几年为官记录的心思。

诸葛钰的眸光一暗,真的……会是他父王?他明明已经那样威胁他了,他不可能不投鼠忌器的。

水玲珑笑了笑,语气很是友好,也很有分寸,简称“疏离”:“不一定是你父王,就算是,你是你,镇北王是镇北王,我不会混为一谈。”

诸葛钰浓眉一蹙,不喜她这种客套得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他情愿她一个枕头扔过来,哪怕是骂他多管闲事也好。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抬起来一看,就发现送给她的镯子不在手上!他的眸光一凉:“怎么不戴?”

不是在谈凶手吗?这话题会不会转换得太快了?

水玲珑笑不出来了,也不抽回手,就任由他握着,仿佛他做什么她都不在意了似的:“太贵重,我怕弄丢,还是锁在柜子里的好,再说了,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庶女,戴这么贵重的东西心里总不踏实,改天……”

“你别东想西想,我会让你顺利嫁入镇北王府的!”诸葛钰冷声打断了她越说越伤人的话,“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定了的亲也没有退换的说法!”

水玲珑垂下眸子,诸葛钰太过激动,捏得她手腕发痛,但她觉得身体上的痛其实没什么,被砍了一双小腿她也熬过来了,这跟打个喷嚏有区别吗?只是,诸葛钰一次又一次的锲而不舍令她不安,她不觉得自己有多好、有多值得他追求,像她这种庶女京城遍地都是,诸葛钰没怎么接触其他女人,所以对她有点儿新鲜感吧,等他日益成熟、阅红颜无数,再回过头看她,或许就不再稀罕她了。刻骨铭心的教训,她哪儿能一重生就忘?

水玲珑微微一叹:“随便你吧,你爱争就去争,反正我生在水家,婚姻由不得自己,谁争赢了,我就是谁的战利品。”

诸葛钰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一皱:“你说都是些什么混话?谁把你当战利品了?你一开始就是和我议的亲!”

水玲珑摇头:“错,不是我和你议的亲,是尚书夫人和镇北王妃议的亲。”

“你没反对。”

“反对无效。”

诸葛钰狠狠一怔!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头一次认识水玲珑一般:“所以你一直在伺机解除和我的婚约,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尚书府出的天大的乱子,哪一样没有你水玲珑的功劳?你就是故意的吧?故意搅浑一池子的水,故意让尚书府鸡飞狗跳,故意退了我和你的亲!”

水玲珑沉默不语,她最初是想利用诸葛钰和他背后的势力来对付荀枫,但现在她突然不想这么做了,她和诸葛钰无冤无仇,何必非得拉着他一起堕入地狱?只要不和荀枫对着干,按照前世的记忆,镇北王死后由诸葛钰世袭爵位,虽终身未娶,却过得逍遥自在。她是重生的厉鬼,但凡和她沾上关系的人都得倒霉!至于把尚书府搅得鸡飞狗跳,是,她就是故意的!想起前世今生尚书府亏欠她们母女的,她只会觉得给他们的报应还不够!

“你做梦!”

“……”水玲珑抬眸,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他。

诸葛钰轻轻一拽,水玲珑撞入了他怀里,淡淡幽香顷刻间笼罩了她,听到他且苍劲且紊乱的心跳,水玲珑萌生退意,想要从他怀里抽离,他却紧紧地拥住了她:“水玲珑我告诉你,想摆脱我,你就是在做梦!”

水玲珑淡淡的、飘渺的声音徐徐响起:“反正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婚姻,所以我没想过摆脱任何人。”

任何人?她居然把他归类为任何人!诸葛钰火冒三丈,大掌扣住她的头,目光凛凛地盯着她,似要把她一举看穿!

水玲珑妩媚一笑:“想吻我么?随便,反正车里又没外人,谁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现在又讽刺他是那趁人之危的人!诸葛钰负气地放开了她!

水玲珑悄然舒了口气,还真怕他胡来。

诸葛钰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云礼!”

这么了解她?

“哼!你看不上我,就能看上他?”

什么逻辑?!

很快,马车抵达了姚府,诸葛钰跳下马车,伸手去牵水玲珑,水玲珑躬身出了马车,却不小心拂落桌子上的一盘糕点,圆溜溜的芝麻球顺着车辕滚到了地上。

一名脏兮兮的小乞丐跐溜一下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芝麻球就往嘴里送,浑然不觉自己踩到了高高在上的、诸葛世子的、尊贵的……脚!

水玲珑一惊,糟糕,以诸葛钰杀薛娟的狠劲儿,这孩子……怕是活不了了吧!

水玲珑给叶茂使了个眼色,示意叶茂把孩子弄走,谁料,不等叶茂行动,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便一瘸一拐地奔到了跟前!妇人赶忙将孩子搂在怀里,自己则跪在地上,不停地给诸葛钰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贱民的孩子小,不懂事,冲撞了您!他不是故意的!贵人要罚就罚贱民吧!”

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一个妇人带着一名孩子乞讨,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水玲珑不由地想起了前世和清儿困在寺庙的日子,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悲悯,她下意识地想要替他们母子俩求情,可不待她开口,诸葛钰便做出了决断:“安平,给点银子让他们走吧。”

水玲珑又是一惊,她没听错吧?诸葛钰不仅没生气,还给他们银子?而且安平半分惊讶都无,这说明他料到诸葛钰会这么做。

见过了各式各样的人,狡诈的、阴险的、伪善的、纯善的……不得不说,诸葛钰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异类!说他是个好人吧,他连薛娟那样的弱女子也能杀;说他是个恶人吧,为何现在又放过一对冲撞过他的乞丐母子?

安平给了母子俩一些碎银子,母子又磕了好几个头才感激涕零地离开。

诸葛钰理了理水玲珑鬓角的发:“你去玩吧,我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不去看看你姐姐?”

“有事。”

她的事不用这么急,难道是忙他自己的?水玲珑不再言辞,带着叶茂进入了姚府。

二进门处,房妈妈亲自将她迎了进去:“大小姐来了呀!三公主和老太君念叨你许久了呢!就说怎么这么久还不到,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大小姐若再晚一、两刻钟,府里就该派人去接了!”

水玲珑客客气气地道:“让老太君费心了,玲珑真是过意不去。”

房妈妈笑意满面道:“大小姐何必这么见外?你是大少***弟妹,跟咱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看来,姚府并不知道水航歌和老夫人闹的乌龙,镇北王府还真是给尚书府颜面,没将此事四处声张。

说话间,二人跨入了倾竹院,姚老太君今儿心情不错,正在和栗夫人、姚大夫人以及郭大夫人打叶子牌,见到水玲珑进来,姚老太君忙笑着招了招手:“快,我输惨了,玲珑过来给我匀下火气!”

目光自屋内轻轻一扫,来得这样齐!水玲珑微笑着给几人见了礼:“老太君安好,几位夫人安好。”

姚大夫人知道自家婆婆喜欢这个庶女,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十足卖了婆婆的面子,她笑着道:“又没外人,别这么拘谨!”

“是。”水玲珑走到姚老太君身旁,房妈妈搬来一个杌子,她乖巧地坐下。

姚老太君就指着自己的牌问道:“我打这个好不好?还是这个?”

栗夫人美眸一转,笑盈盈地道:“谁不知道水大小姐聪明?老太君这是想让我们输光得只剩一条裤衩儿回去么?”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你也不害臊?”姚老太君嗔了她一眼,随手打出一张牌,屋子里笑成一片。

郭大夫人对水玲珑的印象还停留在郭老太君六十大寿那天,那时的水玲珑似乎比现在清瘦些,沉默寡言、不太喜好与人打交道的样子,为了挤兑秦芳仪她故意跟水玲珑套了个近乎,按理说她这种名门夫人主动去赞许一个小小庶女,对方应当受宠若惊才是,偏水玲珑十分淡定从容,倒是让她稍稍侧目。姚老太君表面温和,却不是一个很好相与的人,能得姚老太君青睐,水玲珑必定有几分本事,况且诸葛钰克死了那么多未婚妻,独独她活得好好儿的,这就更加令人侧目了。

郭大夫人和蔼地道:“蓉儿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你,说很希望跟你做朋友来着。”

郭焱这么说,郭大夫人也这么说,莫不是郭蓉真打算和她做朋友?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郭小姐今日可来了?”

郭大夫人打了一张牌,神情愉悦:“来了呢,和三公主她们在花园里玩投壶。”

“行了,我知道你坐不住,去找姑娘们玩吧!”姚老太君慈眉善目地说着,捏了捏水玲珑粉嫩的小脸,很是怜爱。

郭大夫人就笑了:“老太君是不是嫌孙女儿太少了?”

姚老太君毫不避讳地开起了玩笑:“可惜名花有主,不然我老二家的还有个顶好的公子‘云英未娶’呢!”

一屋子再次笑成一团,这些话传出去都是有损名节的,若旁人说,她们或许会鄙夷,但出自老太君的口,便是证明老太君没把她们当外人。

水玲珑起身,在房妈妈的带领下去往了后花园,后花园里燃了两堆篝火,旁侧摆着满满一桌子美食和佳酿,中间的空地上,放了几个窄口瓷瓶,三公主、姚欣、栗彩儿和郭蓉正投得不亦乐乎。除了三公主,其他几人大抵都是存了邂逅云礼的心思,想坐上太子妃之位,或者再不济,也得占个侧妃之位。

其实水玲珑很希望她们成功,这样她就不用嫁给云礼了!

水玲珑扬起笑脸,准备跨入花园,突然,一股力道擒住了她的手臂,她反手一劈,右膝一抬,直直朝来者的脖子和要害打去!

郭焱大惊!要不是他学过擒拿术,此时大概已经中招了!他才知那日在泥塘,水玲珑是给他留了面子的。但很奇怪啊,擒拿术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武术,他是和荀枫学的,水玲珑又是跟谁的?

郭焱单臂一绕,巧妙躲过她的攻击,同时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树后:“是我,郭焱!”

水玲珑也是万分惊诧!这套擒拿术是荀枫教给她的,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近身攻击极少失手,郭焱怎么轻轻松松就瞧出了其中的破绽?难道郭焱是荀枫的人?一念至此,水玲珑看向郭焱的眼神里立时染了一分警惕:“郭将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我,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我可不想成为三公主的眼中钉!”

郭焱的心难受极了,原来被最在意的人当成陌路人是这种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吞的感觉,他猛挠了挠头,压住委屈,说道:“不要嫁给太子!”自从她在宫里出了事,他便让人留意了尚书府的动静,老夫人带水玲清去镇北王府的事瞒不住他,他再结合水玲溪的病情和郭大夫人、郭蓉的异样,隐约能推断出太子和水玲溪的亲事黄了,尚书府打算让她嫁过去。

水玲珑的素手一握,面色却瞧不出异样:“郭将军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我和太子殿下没有任何交集,何来嫁他这一说?”

水玲珑的戒备心理之强,几乎令郭焱震惊,按理说,一个妙龄女子不该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口吻和这样冷漠的气质,她在庄子里到底经历了什么?郭焱真后悔自己没能早重生几年!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太子做不了皇帝!你嫁给她……没好下场!”前世太子娶的是水玲溪,结果惨死在为三公主报仇的路上,这些前世的史书有记载,尽管他没见证过程,却也能猜出与荀枫脱不了干系。

水玲珑骇然变色:“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样说?”

郭焱四下看了看,一本正经道:“你权当我是听了某个高僧的推断好了,但你相信我,云礼做不成皇帝!不仅云礼,整个云家都会覆灭 你不要和他们有任何瓜葛!”至于诸葛钰,好歹前世下场还不错,玲珑若真嫁他,兴许能一世安好吧!

郭焱怎么会知道云家的命运?水玲珑的心仿佛被巨木给狠狠地撞了一下:“那你呢?”

“我……”如果史书记载的没错,郭焱活不过今年冬季!他不想死,他还没在她怀里肆意地调一回皮,也没享受一天遗失的母子亲昵,又……怎么甘心?但他对郭焱前生的命运并不熟悉,也没更改的信心。只希望在临死之前,他能赎完上辈子的罪。

他选了个较为轻松的语气,“我……我是真心喜欢三公主!而且一个公主而已,无伤大雅,又不是皇子!我跟你说这些,真的不是耸人听闻!你干脆装病算了,比如失心疯一类的,那样就不用嫁给云礼了!”

水玲珑没有忽略郭焱的那句“你权当我是听了某个高僧的推断好了”,这么说,他不是听了谁的推断,而是自己本身就晓得!

为什么?

难道郭焱和她一样,都是……重生的?

水玲珑的呼吸霎时凝滞了,会是这样吗?天底下会有两个重生的人?那么郭焱为何要帮她?记忆中,郭焱死得早,她和他根本连话都没多说几句。水玲珑还想再问,这时,三公主雀跃地走了过来:“郭焱!玲珑!”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得灿如夏荷,但水玲珑分明从她潋滟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醋意和苦涩。

郭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公主。”

水玲珑屈膝一福:“三公主万福。”

三公主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再次笑靥如花,她走到郭焱和水玲珑中间,柔柔地挽住郭焱的胳膊,彰显着绝对的所有权,并对水玲珑语气柔和地说道:“你们两个来了怎么也不进去找我?”

水玲珑低垂着眉眼,浅笑,语气无波无澜:“正要进去找公主的,没想到公主就过来了。”

“是这样吗,焱哥哥?”三公主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一派天真地问向郭焱。

水玲珑暗叹,三公主的醋坛子……打翻了!

郭焱盯着水玲珑,点头:“嗯,碰巧遇上,寒暄了几句。”

三公主握了握拳头,却浑然一副释然的态势:“哦,是吗?既然如此,我们去玩投壶吧!”

郭焱下意识地想拂开三公主的手,男女有别,即使定了亲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也于理不合,尤其,当真水玲珑的面,他有些不好意思!

而水玲珑则无意观赏三公主和郭焱大秀恩爱,于是笑了笑,道:“三公主和郭将军先去吧,我找大少奶奶谈点事,稍早再来找你们。”

“你……”郭焱欲言又止。

三公主酸得牙齿都是涩的,却竭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嗯,你忙吧!反正我天天都在姚府!”意思是你不必急于一时,今晚就直接回尚书府吧!

女人心海底针,水玲珑好像隐约猜到三公主对她格外亲厚的原因了,若果真如此,那这个公主过得也太憋屈了些。水玲珑淡笑,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郭焱的目光一凉,看向了三公主,三公主的脖子一缩,悻悻地低下了头,她可以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包容郭焱甚至帮助郭焱照顾水玲珑,但她不许他们两个暗度陈仓!她所有包容心的前提是郭焱最终只能是她的!

水玲珑告别三公主后,便往诸葛汐的院子走去,她的本意是与姚老太君商量一件事,但姚老太君在打牌她不好出声打扰,且先去看看诸葛汐吧,上回姚老太君好像让她劝诸葛汐来着。

临近院子时,水玲珑就听到了十分激烈的争吵:

“诸葛汐,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有失体面了吗?”质疑的语气,冷硬如铁。

“有失体面的到底是谁?是谁趁我不注意上了我的表妹?姚成!那是我表妹!府里那么多丫鬟,外面那么多妓子,你碰谁不好,偏要碰我表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非要把姚家、诸葛家和冷家的脸都丢光了你才肯善罢甘休?”诸葛汐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

姚成倒吸一口凉气,忍住怒火,强迫自己放低音量:“我说了不是故意的!我当时……”

诸葛汐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你当时就是兽性大发!就是欲火焚身!就是禽兽不如!”

姚成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再次暴涨:“诸葛汐,你有完没完?”

诸葛汐拔下镯子朝姚成扔了过去,姚成一躲,价值千金的镯子毁于一旦:“我没完!想让我成全你们两个,做梦!”

水玲珑愣住了,姚成和诸葛汐竟是出了这样的事!冷家可是大周第一家族,甭管嫡女、庶女,姚成毁了人家的清白就该迎了人家过门,偏诸葛汐死活不许,这一来坏了夫妻关系,二来,冷家怕是对诸葛汐也颇有微词。所以说男人总以为能享齐人之福是一种能耐,殊不知后院起火,烧的可不止一个小小的院子。

姚成发现自己跟诸葛汐说不到一块儿去,气得胸口发堵:“这些年果然是太惯着你了!你……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整日像个女金刚,从不温柔体贴,哪个男人又受得了你?”

“姚成!”诸葛汐歇斯底里地吼出了声,太伤人了,这话真的太伤人了!她咬住唇,大颗大颗的泪水流了下来,“终于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是吧?姚成你当初得了时疫,是谁不顾名节、衣不解带照顾了你整整一个月?我要是跟其他女人一样温柔、一样脆弱,姚成你告诉我,我顶得住世俗的压力跑去照顾你吗?”

姚成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他本意不是要那样中伤她的,只是讲着讲着……便不自觉地怎么伤人怎么说了,看着她哭,他心头一软,上前打算抱她:“小汐,你……”

诸葛汐一把掀开了他:“滚!你这个虚情假意的混蛋!既然你受不了我,我也接受不了冷薇,大家干脆别过了!和——离!”

姚成的眼眸一瞪:“诸葛汐,你疯了!”

“疯的是你,姚成!”

“诸葛汐,你为什么揪着我的一个小错误不放?不就是一次意外吗?你的心胸是不是太狭隘了些?”

回答姚成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姚成怒发冲冠,他发现这个妻子越来越不可理喻,他自认为成亲多年,一直伏低做小,把诸葛汐当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供着,没有半分对不起她的地方!就是因为他一直顾念她当初的深情,试想一下,如果他熬不过时疫撒手人寰,她怕是名节尽毁,再难出嫁!所以,他没想过要负她!

姚家男人不纳妾,这并非家规,只是一种习惯,成亲五载他从没碰过除她之外的女人,不是不敢,而是不乐意!现在,就因为一次偶然的失误,她竟要跟他和离?

“好哇诸葛汐,你别后悔!”姚成冷冷说完,甩袖跨出了院子,正好和傻呆着看了一场戏的水玲珑撞了个正着,水玲珑以为他会甩脸离开,他却是废了老半天的劲儿压下火气,挤出还算平和的口吻,道,“哦,是玲珑来了啊,我今天忙,没空招待你,你去找你大姐吧!”

第一次见面,姚成唤她“玲珑”,分明没把她当外人。水玲珑行了一礼:“知道了,大姐夫。”

姚成大概也觉着尴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片刻后从锦囊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玉坠子递给玲珑:“不知道你来,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你且先收着玩,下次我再补。”

水玲珑双手接过:“多谢大姐夫。”

姚成双手负于身后,回头,神色复杂地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终愤然离去。

水玲珑把坠子放入荷包,提着裙裾走进了院子,她倒是想躲开这场尴尬,奈何姚成发现她,又和她谈了话,诸葛汐离得不远想必听到了。

水玲珑进入院子时,诸葛汐已经敛起了失控的情绪,脸上不见泪痕,神色不显颓废,若非那双红肿的眼眸,水玲珑大抵会认为刚刚和姚成大闹一场的人不是她!

“大姐。”这个时候,怎么顺着她怎么来好了。

诸葛汐的黛眉微微一挑,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有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尔后语气如常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喝杯茶吧。”

“好。”很乖巧,很温顺。

诸葛汐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她……还是比较习惯那个气势汹汹的水玲珑。

果然是姐弟!

水玲珑从外院一路走进内室,没看见半个丫鬟或仆妇的影子,直到在冒椅上坐好,才有个眉清目秀的丫鬟仿佛从门缝儿里长出来似的,笑盈盈地端了两杯茶和几盘糕点过来:“给大小姐请安,奴婢名唤华容。”

水玲珑微笑颔首。

华容放下茶水和糕点,如莲一般静谧立在旁侧,几乎不可察觉。这等本领,便是未央宫的宫女也自叹不如。

诸葛汐丝毫不提和姚成的一场争吵,而是淡淡地问道:“没用晚膳吧。”

水玲珑轻声道:“没用。”

“正好我也没吃,就在这儿摆饭吧。”诸葛汐面无表情地看向华容,“吩咐小厨房加做一道辣子鸡丁、一盘孜然牛肉。”

这是……她喜欢的口味,诸葛汐怎么会知道?水玲珑喝了一口茶:“多谢大姐。”

“嗯。”诸葛汐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鼻音,听得出来,她很满意水玲珑这的称谓。

许是华容的动作很快,许是小厨房的办事效率高,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六菜一汤便呈了上来——青椒炒肉、辣子鸡丁、孜然牛肉、红烧鲫鱼、糯米藕夹、清炒小白菜和一份虫草鸡汤。

水玲珑最钟爱糯米藕夹,是用糯米填充了莲藕,蒸熟之后切成片儿,莲藕软软的,糯米也软软的,分甜、咸两种味道,水玲珑简直吃不够!

诸葛汐看着水玲珑一副小馋猫儿的样子,唇角扬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却转瞬即逝:“你若喜欢吃,我白天让人做好了给你送去,晚上还是别吃太多糯米,不好消化。”

水玲珑意犹未尽地点头,一副很感激、很崇拜诸葛汐的神色:“大姐这里的东西真好吃,我想常来的。”

常……来?可她都要与姚成和离了,或许……可以再等等?等玲珑吃腻了姚府的饭菜,她再一脚踹了姚成!这么一想,诸葛汐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好啊,我天天派人去接你。”尔后,对华容说道,“给厨子涨二两月银,说大小姐爱吃她做的菜,每天有什么新鲜花样,尽管弄来!”

华容笑眯眯地看了水玲珑一眼,掩唇一笑:“是!”

窘!为了做你们的和事老,我容易么?水玲珑决定犒劳自己,再吃一块糯米藕夹!

用完膳,诸葛汐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这时,华容禀报二少奶奶和智哥儿来了。

诸葛汐端着茶杯的手就是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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