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当八位高脚桌骑士第一次脱离大地，进入真空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冰冷的宇宙。

虽然他们的身躯完全可以应付这样的环境，但正如沙漠中的骆驼跌落进海洋一般，总要扑腾好几下，才能适应下来。

紧接着，毫无保留照射而来的太阳风暴让他们的身躯迅速灼热起来。

到了这时，他们再适应过来真空失重的环境，调整好姿态时，已经完了。

“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首席！你到底是谁？”

魔眼调整好身位，大吼一声，但他一开口，声音在真空中却无法传递出去。

即便如此，李澳兹大概也猜出来了对方的想法。

他伫立在宇宙中，背对着太阳伫立，五米五高的身躯因为逆光陷入阴影，反而更显得那双烈火般的眼睛闪耀出惊心动魄的幽蓝。

李澳兹没有说话，他微微一侧头，身旁立刻撕裂开一道裂隙，一条金碧辉煌的大道瞬间蔓延出来，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从维度空间的缝隙间蔓延而出，瞬间将八位高脚桌骑士全部卷起。

“唔，这个气息，难怪层渊会下达征召啊。”

啪嗒、啪嗒、啪嗒……

真空的宇宙之中，突兀地回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卡哒。

黄金的大道一寸寸支离破碎，坍塌为基础的光子微粒，向四周逸散，一名穿着散漫袍子，蓝色长发直至脚跟，神态懒散的女子悠哉悠哉走到李澳兹身旁，感叹了一句：

“啧啧，虚空的狗崽子居然都把爪子伸到这里了，看来之前的5级无声失联事件，不是偶然的了。”

说着，她仰头，完全无视了真空和负压一般，自顾自地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咕噜咕——哈，第六叙事往外扩张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啊。”

她勐然转过头，好像颈椎不存在一般，径直转过来180度看向李澳兹，一双青蓝的双眼浮现出扭曲的神情：

“这还有个登神飞升的大美人啊，瞧瞧你，白玉皮、青瓷肌、精钢铠甲、星铸骨，啧啧啧——哎呀，别说星渊了，就连我都要为你倾倒了。”

“别用那种女性凝视的眼神视奸我。”李澳兹冷冷说道：“男性是不可被定义的。”

“好啦好啦，上一个不可定义、不可凝视、不可触碰的还是邪神呢。”

蓝发女子舔了舔嘴唇，转过头，身旁悬浮着一把诡异的妖刀，她双手抱臂，看向这八位被溃散的时间线击倒的高脚桌骑士，撇撇嘴：

“怎么，这就是你的敌人？”

“杀了他们，你就可以走了。”李澳兹平静说道。

“嘿欸~~~”

蓝发女子拉长了尾音，她的声线偏中性，底气十足又格外慵懒，很符合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

“我说小哥你啊，明明有这么高的魅惑力，你就使唤星渊干这个事儿？你就不怕我觉得麻烦，直接走人了吗？”

“卡帕阶以上的登神者由于都承受了上浮下潜的祝福与诅咒，你们相当于背上了星渊的债务，只有完成星渊发出征召，身上的诅咒才能逐步缓解。”

李澳兹澹澹说道：

“你身上的诅咒气息不浓厚，要么是因为【毁灭】系同行足够多，将诅咒分散出去了，要么就是你经常完成星渊的任务。我不担心你完不成。”

此言一出，蓝发女子立刻正眼看向李澳兹，目光凝重：

“你小子……明明没下过星渊，居然会这么了解？”

事关星渊下潜，涉及到道途和潜渊队的利益链，各大叙事都对这些信息进行了一定管控，为的就是巩固叙事的霸权。

这小子，身体已经飞升神化了，瓷质肌肤遮掩着，看不出来是什么种族。说话又是用引力波直接传递信息，除了能够感知出来【主宰】系道途的气息和约塔（9）外，再无别的特征。

怎么看都不像是三大叙事的主流群体之人。

即便被蓝发女子盯着，李澳兹毫无惧意，迎上对方的视线。

“……哼。”

蓝发女子咧嘴一笑，灌了一口酒，哈哈笑道：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层渊给的任务还真不无聊啊，能够碰到你这种人。”

她说着，又自顾自灌了口酒，完全不把宇宙的物理规则放在眼里——不，或者说。

环绕在她身上的境渊下潜诅咒——‘扭曲’，无事不刻正在帮助她扭曲周身的物理规则。

“你挺不错——我叫琴岚·酒歌，在帝邦干潜渊队的，我可以帮你引荐进入帝邦。”

琴岚喝着酒，面色酡红，一边跟李澳兹聊着，一边顺手朝着高脚桌的骑士们指了指：

“就这些是吧？”

“嗯。”

琴岚指尖对准几乎凝成黑点的高脚桌骑士们虚空一弹。

然后，她转头对李澳兹说道：

“好了。”

李澳兹抬头望去，八名约塔（9）的高脚桌骑士瞬间化作了流星，冲入了太阳之中，在强大的引力和高温高压之下，每个人的身躯都分崩离析，化作尘埃消散于宇宙之间。

但并不是一切都销毁了。

在他们被太阳吞噬之前，生命已经被琴岚的弹指力量杀死。身上存留的特质，瞬间向外迸射而出，朝着李澳兹扑来。

李澳兹张开双臂，静静接受起来属于自己的一切。

【你的奥能[天马之翼]已恢复】

【你的奥能[残月]已恢复】

【你的奥能……】

【你获得了新的形态切换——‘李澳兹’人类形态。】

【你永久性解除了自己的虚空感染，获得虚空抗体（剩余有效期：299年）】

【被动技能·《不眠之心》触发！心灵防线稳固如山。】

【提示：经过心灵防线检测，你的记忆中出现了冲突部分，如果不加以融合，可能会出现第二人格。】

一连串的系统通报后，李澳兹浑身一松，内藏式的异能荚舱中久违的填满了奥能序列。

不仅如此，他的性格、爱好、阵营，身份，一些习惯全部回归回来。

“这样，才是我的完全体。”

李澳兹握紧拳头。

龙卫星上的五年时间，虽然说收获远大于付出，但其中有大部分时间并不是以李澳兹的主观视角渡过的，升级的体验、平日的生活是不存在的。

但现在，伴随着奥能和特质全部回归，虚空在他身上打下的印记也全部消散，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将豁免虚空侧的压力。

这都是后话了。

脱离战斗后，李澳兹的蓝量快速恢复，而强行提升上去的主属性也飞速跌落，最终回到正常值，星渊对他的一层层加护和宠爱祝福，也瞬间消散而去。

“呼哦？原来那种能力是战斗时候提升上来的啊。”

琴岚托着下巴，好奇地道：

“真是新颖的能力，能够在战斗中不断地强化自己，这样的道途还是第一次见到——喂，小哥，不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您可以走了。”李澳兹客气地说道：“接下来不劳您费心了。”

“呼哦？”琴岚眯起眼：“我说小哥，你知道普通人想见我一面，委托我办事儿，要费多少功夫吗？就算是一国元首，也得乖乖求咱面子呢。”

“没事儿，我不求。”李澳兹说道：“我没有能力杀掉这么多约塔阶，也没有足以摧毁他们虚空铠甲的手段，所以才不得不呼唤星渊祈求帮助的，非常感谢，日后我会去帝邦拜访阁下的。”

“不不不！这可不是重点。”

琴岚一摊手，道：

“小哥你啊，已经约塔（9）了，你既然熟悉潜渊事则，那就应该知道，如果不下潜星渊，作为星渊生命的你，绝对无法再进一步解放潜力，上升到卡帕（10）了吧。”

“劳您费心了，我不需要跟随潜渊队走。”

李澳兹客气地说道。

“不跟团？”

琴岚一挑浅蓝的眉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立刻笑了出来：

“噗嗤……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琴岚单手捂着小腹，夸张地大笑着：

“你在开玩笑吗？【主宰】系本就是人最少的道途，如果独自下潜，你要承受完整的诅咒——你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吗？”

琴岚笑着笑着面容扭曲成一团，浑身散发出不详、令人作呕的扭曲气息，就算只是直视都会感到头晕目眩，稍微靠近点，就连正常的逻辑思维都无法执行，仿佛连体内的神经信号都被扭曲了一般，不自觉地抽搐着，手臂向内卷曲弯折，仿佛把活人变成了卷尺一般！

“完整的诅咒，比这样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琴岚的声音在心间响起，李澳兹立刻感到一阵胸闷气短的呕吐感。

“境渊的诅咒——扭曲。全方位地对你打上‘扭曲’的概念，就好像编程的过程中，把你身体的每一段代码都强项嵌入了这么一段扭曲的指令进去，同时，这也是你力量的来源，星渊正是通过扭曲的诅咒，让你能够在不同的星渊中施展超越凡物的力量而不被排除出去。”

琴岚幽幽说道：

“现在你明白了吗？这种诅咒以道途为根基，也只有以道途才能分散给每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群体安全的同时，又保证每个人的实力增进。”

“你说得对，但我有自己的潜渊队了。”

李澳兹说道：

“多谢您相告，琴岚·酒歌女士。”

“叫小姐，我才69岁。”

“好的，琴岚·酒歌小姐。”

李澳兹说：

“接下来已经没您的事情了，您可以走了。”

“是吗……那么名字呢？”琴岚抱着胳膊，青蓝的双眼饶有兴致地盯着李澳兹：“你是害怕对帝邦人报出真名后，会被哲学王记录在桉吗？”

李澳兹抬起手安抚着：

“您说笑了，哲学王无比伟大智慧——”

“那么你为什么心虚，不敢告诉我真名呢？”

琴岚·酒歌轻轻敲着指头，咧开嘴角：

“是因为你很清楚，自己这个形象、名字和这份实力，在层渊中实在太罕见了，哲学王只要接入宇宙神经中一览，就能搜索到——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