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沃·夜歌总理爬进战壕里，他的腿被熵灭使徒发射的炮弹吞没，正在不断地衰老腐朽，多亏他选择的是【救赎】道途，强大的生命力遏止住了扩散。

他没空顾忌自己的伤口，第一时间扑到了副官的身边，抓起对方残躯上的通讯器，问向狭间镜：

“你那里还有多少人？”

片刻后，赤番军领导，天环总统，他的伴侣狭间镜说道：

“就剩两个了。”

狭间镜看了一眼四周。

“汪汪汪，嗷呜……”

一条军犬正拖着一名赤番军战士往军营的方向走。

“阿顺、阿顺，走。”

赤番军战士的双目缠着绷带，他哑着嗓子，喊着狗的名字。

“呜呜……”

唤作阿顺的狗子呜咽着，拖着一条断腿，紧紧咬着战士的衣领，他的围巾如血殷红，但赤番军本来就是以佩戴红围巾出名的。

不知道是鲜血染红了围巾，还是围巾遮掩了伤口。

总之，没有过多久，那名赤番军战士脖子一歪，彻底没了气。

“呜呜嗷、呜呜呜……”

狭间镜没有去看军犬的哭咽，她抚了抚脖子上的青铜颈环，朝对讲机里说道：

“就我一个了。”

“那么全国，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伽玛阶了啊。”

“嗯，所有的官员和将军都在刚刚的冲锋中死光了。”

“呵呵，这些家伙，那我们过去的同志，小五、安良君他们……”

“都死了哦，赤番军可没有坐享其成的坏种。”

狭间镜夹着男士香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格雷，我也快死了，有些事情我不想瞒着了。”

“真巧，我也有话不想瞒着你了。”

格雷特沃·夜歌笑了笑，他望着远处的地平线上，红箭军人缓缓举起了步枪，打出了白色的旗帜，他问道：

“要回去再说吗？”

“不，我没那么婆妈。”

狭间镜说：

“咱们一起说吧。”

“好。”格雷特沃默契地倒数：“3、2、1——”

“镜，其实我根本不是伽玛阶。”“格雷，我已经被【隐秘社会】腐化了。”

砰！

鲁道夫皇帝推开大门，着急忙慌地走出行宫，无需抬头便能看到那悬浮在蓝天之上的‘统治’级战舰。

白烛星的战舰大多数沿用水晶之塔的魔法技艺打造而成，琉璃一般的半透明炮管作为战舰的主体结构，与其说是一艘战舰，不如说是移动的法术巨炮。

这种风格简单粗暴，只要排列成阵就能形成密集的火力打击，但缺点则是机动性极差，船身对于现代太空战来说，有点过于巨大了，很容易被敌人的陨石攻击击伤或者破坏阵型。

这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举，水晶之塔毕竟只是个三流文明，而李澳兹仅仅执掌白烛星十多年，只是通过开拓星域和扩大市场，缓解了白烛星的经济困境，至于国力和科技……这需要漫长的几代人时间，起码现在，还不足以让这个国家脱胎换骨。

但即便是如此落后的战舰，在鲁道夫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庞然巨物。

21.5公里的舰船落在大气层内，足以罩盖数十条街道和社区，即便是帝国最伟大的建筑‘安德略机械要塞’，在它的面前渺小的像是一只西瓜虫，琉璃的舰炮似有意似无意地指向了帝国的皇宫，正直挺挺地对准了出来眺望的鲁道夫皇帝。

‘这门大炮只要开火，整个帝都连同300公里之内，将化为一片焦土。’

毫无疑问，这是一台真正的灭国武器，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这样的武器轰炸。

统治级战舰放在宇宙中，不过是给机甲刷击坠数的工业炮灰，只要是台合格的泽塔阶（6）机甲，对上它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放在蔚蓝星，便无人能够阻挡。

外显的法术力场护盾更是蔚蓝星科技无法解读的存在，即便是最先进的等离子聚能炮，也无法击穿这种比能量护盾更加离谱的防护罩，实体弹药更是无比可笑，不等靠近就会被力场偏斜开，笔直地朝着太阳飞过去。

厄煞的天幕消失了，战舰的阴影却笼罩在了红箭帝国的头上。

人们宁可违背禁令，也要走上街头，他们惊恐不安地指着天空中的战舰，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存在。

是的，白烛星在宇宙中，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国家。

但再小，他们也是来自星渊的星际公民。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笔墨，红箭帝国的军民马上就意识到了李澳兹带来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面对熵君，帝国人不会有反抗的念头，因为他们一早就知道熵君的存在，并且被告知：与其和熵君斗争，不如倾尽全力与世仇的国家民族同归于尽。

然而现在，李澳兹给他们带来的并不只是炮舰外交。

在统治级战舰的阴影下，早就准备好的琉娥先生，带着大量【主宰】道途的知识鱼贯而出，向凡人普及星渊常识的同时，还在不断地加强【主宰】道途的传播。

第22章 〖熵君〗伊陀斐亚绝境战（前）

“结束了。”

鲁道夫皇帝摇摇头：

“准备外交辞令，接下来，我们很可能要交出政权了。”

此言一出，帝国朝野震惊。

“绝不能投降啊，陛下！”

“不过是区区21公里的战舰而已，要打过才能知道真假！”

“陛下，我们还没有输，人民还站在我们这边呢。”

“那些军人，每一个都能轻松地毁灭整个蔚蓝星的地表文明，加上那些不死不灭的降临者，我们阻挡不了这么多势力。”

鲁道夫望着琉娥等人向民众分发知识的姿态，叹了口气，说道：

“何况，人民真的是站在皇室这里吗？”

“他们到底是效忠于皇帝，还是效忠于心中那个理想的帝国呢？”

“我想，很多人应该都是后者。而那些外星人，比我们做的好太多了。”

鲁道夫的担心是对的。

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红箭帝国伽玛阶(3)的军人和装甲力量冠绝蔚蓝星，但白烛星最基本的武装单位，都是泽塔阶(6)。

仅仅是凭借神格外泄的气息，红箭的军队就失去了战斗的士气，这不怪他们，只是正常的阶层碾压而已，没有被直接震死，已经是白烛星军人军纪严格了。

红箭的军警生不起一丝反抗的信念，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琉娥先生带着【主宰】道途的奥能者们，挨家挨户地传播分发教材。

“啊，这不就是利奥兹冕下的道途吗？”

拿到教材的一刻，不少红箭人立刻惊喜地发现这一点：

“原来我们的国教圣碑教，从一开始就是来自星渊的信仰啊。”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红箭的民间情绪瞬间开始一百八十度左转。

“果然，利奥兹冕下是唯一的真理！我们本就是星渊的子民啊。”

“既然我们的信仰也来自于星渊，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害怕熵君呢？”

“白烛星的国教也是信奉利奥兹，我们也信奉利奥兹——我们当然是一家人，互相帮助再正常不过了。”

“李澳兹也是我们红箭出去的人啊，他带来了这么多强大的力量，还选择对抗了熵君。”

“孰对孰错，这还需要分辨吗……”

琉娥先生望向人群，作为【回响者】的创始人之一，她能够清晰地感触到那一道道熟悉的力量凝练汇聚，最终传递到天空的方向。

“【主宰】的追随者正在变多，认同利奥兹理念，被他的思想和行径折服的人，都将成为他的力量。”

琉娥轻轻一抓，指尖从那若有若无的道途之力上划过，她无法挽留一点，这些道途坚定不移地朝着天穹之上的李澳兹迎去。

“正如他的想法一样，这个时代的人们，会选择利奥兹。”琉娥呢喃：“他从始至终就没有让蔚蓝星人做出过选择，蔚蓝星的未来，无非是从熵君手里换到了利奥兹手里而已。”

“但是，利奥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吧？”

卓老头来到她的身旁，感慨道：

“利奥兹的做法是极端了一点，不过，这恰恰正契合着【主宰】道途的理念——所谓主宰，不就应该是排除万难，就算再怎么不可思议，也要坚定不移地贯彻到底吗？”

“我不否认这一点。但利奥兹对这颗星球的支配和掌控，就如同操控命运之线的女神一般，已经很难说，他到底是一个拯救者，或者是一个单纯的马基雅维利者。”

琉娥摸了摸不存在的下巴。

“那还有什么必要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就是了。”

卓笑道：

“琉娥先生啊，你还是不要太纠结意识和动机了。如果什么事情都要上升到政治高度，那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谁知道呢，这世界上可不乏喊着正能量口号，实际上行剥削霸凌之事的混蛋。”

琉娥一摆手：

“不过，至少有一点我能理解。”

炽热的战斧斩切开机甲的内舱，杜泽辛冷漠地提起霰弹枪，头也不回地对背后靠近的机甲扣动扳机，集束的弹丸瞬间将偷袭者的胸甲击穿。

“蔚蓝星的人们会选择利奥兹，是因为利奥兹把他们当人看。”

不等后者的驾驶员调整过来，杜泽辛骤然发动推进器，回旋一脚抬起，机械脚掌弹出链锯，在驾驶员的惨叫声中，悍然发作。

“熵君不在乎凡人的存在，四国眼里百姓不过是数字，只有利奥兹会亲自出手，给他们带来光明、给他们带去希望，告诉他们这来自星渊的梦想。”

嗤！

杜泽辛从装甲运兵车中抽出手，像是捏死小鸡仔一般，轻松地将数个活生生的红箭军人捏成肉酱。

“我想，对于凡人来说，这就足够了吧。”

炽烈的火焰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在外界地的白沙雪地上纵情热舞。

“审判还没有结束。”

杜泽辛扯掉身上报废的部件，无情地踩过碳基人类的残骸，液压杆驱动，让他如人类一般张开双臂，磁械力肆意奔腾，将大地上损毁的机械部件瞬间拆解分离，随后迅速附着在他的身上。

第22章 〖熵君〗伊陀斐亚绝境战（前）

咔擦、砰铛、铿锵！

新生的部件迅速变形，在磁械力的组合下完美适配结构，动力管和神经线路瞬间补充，他微微一甩手臂，海绵质肌肉充电几乎无阻滞，并且能够做出更加精密灵活的动作。

“导师，您变得更强大了。”

地上的机械学徒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神情，相比起寻常的【机械师】，他们大多数身躯都已经大幅度改造，有的干脆直接抛弃了肉身，上传意识，做了彻底的械族。

“人类越是无法战胜我们，就越发需要强大的机械，然后强大的机械被导师打败后融为一体，人类就去研究更强大的机器……不论怎么做，都无法逃脱这宿命的螺旋。”

杜泽辛没有回应学徒们的恭维和赞美。

他抬起监视器，六只暗红的眼睛看向天空。

“澄澈、墨蓝的天空……”

他本能地想伸出手遮挡阳光，而在那之前，镜头已经自动变焦，AI辅助程序拍摄了各个角度的太阳和云朵写真，顺便备份到了云端存档。

杜泽辛怔怔望着这澄澈的天空，心中迅速升腾起一个疑惑：

“……我在干什么？”

天空变成这般模样，是说明熵君，被打倒了吗？

可就算熵君被击败了，那么四国对外界地犯下的罪行，以及整个人类曾经的原罪，该怎么赎清呢？

真正的敌人是熵君？

难道杀戮人类最多的存在，不就是人类自己吗？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出现在杜泽辛的思维程式中。

事到如今，他已经很清楚，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蔚蓝星已经无可救药，红箭也好、霜镀也罢，天环和正旭，或者是回来的李澳兹。

这一切都晚了。

“熵君，根本不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导弹发射台收起，斧刃折叠，旋转着收纳进小臂中。

杜泽辛沉默地践踏着阳光下的土地，机械学徒们紧随其后，继续朝着红箭的部队发动进攻。

“等一下！停手！停止开火！”

一支红箭部队的军官在无线电里高声呼喊：

“我们已经响应了李澳兹阁下的说法，解除了武装——呃啊！”

杜泽辛收起背后的导弹发射架，冷漠地继续行军。

他们的目标不止是红箭帝都，而是整个四国集团。

能够留给这世人的，只有残忍的血和钢，以及他们的名号——审判骑械团。

“戴维林阁下，审判骑械团正在向我国北方边境靠近。”

法则三把情报呈上来时，戴维林手中再无一支可用之师，整个边境线已经被他填满了部队，即便是一只蚂蚁都要被塞进战线里，以抵抗熵灭使徒的前进。

“粒子加速器的进度还差多少？”

戴维林问道。

技术人员很快就把数据传了过来：

“主体程序和架设已经完毕，还差……2小时55分。”

“天环那边呢？”

“贯星之路毕竟没有真正完成，对方可能需要4个小时甚至是5小时。”

太慢了。

戴维林端起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沉默了下来。

不够，不论如何，这样下去都不够。

他扫过每一条战线，必须抽调出一支部队去阻击审判骑械团的进军，而且不是谁都行。

仔细审阅后，戴维林认为，只有莎莉安将军手下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白狮游骑兵，以及联邦最强的陆军力量‘双子女王’寒冬一师。

而这两支部队，都被投入进了一场针对红箭帝国的围剿战斗之中。

戴维林亲手在天环的艺伎小道完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包饺子，白狮游骑兵在无空军协助的情况，对红箭的12个师进行了连续38次战术穿插，配合寒冬一师将这12个师的红箭军队，给包了饺子。

只要继续增加兵力，红箭帝国最精锐的红龙装甲师、里科夫骷髅师等精锐部队，会被彻底歼灭，而到了那时候，霜镀联邦国防军，将成为整个蔚蓝星真正意义上的最强陆军！

这不是开玩笑，相比于正旭以轻步兵为主的武装力量，霜镀联邦不论是机甲部队还是火炮，届时便将超过其他三国综合。

加上本就强大的霜镀空军，以及无武装化后的天环，戴维林将成为霜镀民族历史上，最有可能统一世界的领导者。

到了那时候，李澳兹总会需要代理人统治星球，而他将毫无疑问，会是人类唯一的帝皇。

这种诱惑……

戴维林自然清楚这就多么诱人。

将整个星球都化为己有，成为人类世界的统一者，将霜镀民族头一次带到真正的世界独霸地位。

“霜镀就是我的全部……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论是盟友、敌人、爱人、家人还是朋友，在我的国家和民族面前，在整个霜镀人民凝聚的社会综合体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

戴维林当然知道这样的结果。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这个社会，总有人必须牺牲。

他的目光无比平静，自始至终都如同长夜一般凝重深沉。

所以——

“放弃一切对红箭帝国部队的包围。”

戴维林下达命令的瞬间，整个地堡中的霜镀将领和官员立刻站起身来，回头看向这位总统阁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总统阁下……”国防部长张了张口：“您确定吗？这可是唯一的机会，李澳兹的外星舰队虎视眈眈，红箭的力量马上就会被消灭干净。目前为止，李澳兹都是亲我们这一方的，要是错过这机会，霜镀就——”

“蔚蓝星不只是霜镀人的蔚蓝星，仅此而已。”

戴维林平静地说道：

“抽调寒冬一师，白狮游骑兵前往联邦北部边境。”

“是。”

参谋部立刻开始传达作战命令到前线。

“熵灭使徒的四面攻势已经被遏止住，我们现在只要配合李澳兹阁下消灭蔚蓝星残余的厄煞，就能逼迫熵君脱离这颗星球。”

“红箭宣布停止一切军事行动！仅有少部分军队独走。”

“阳光出来后，霜镀空军可以四处支援了！我们在正旭的远征军配合降临者大军，连续打赢三场战役，正在一路高歌猛进。”

一道道捷报频传，李澳兹的部队介入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地面的战争开始走向了终结。

这场真正的生死之战，终于到了决战阶段。

“阁下，虽然审判骑械团没有和熵君联合，但是他们的势力扑向的目标是一样的，那里会成为最后一战的主战场。”

法则三传来的情报被交给AI仔细分析，经过讨论后，得出了最终的决战地点：

“霜镀联邦边境城市——耀光城——建林县——丰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