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的双手被沈末轨紧紧握住，此时才终于有了一丝自己依然活着的感觉，她忍不住回握沈末轨的手，然后依言向上方看去。

天空中有一点金色光芒，如利刃般划破了暗红色的云层，劈开层层乱流照射下来。

“那就是出口是不是？”纤云问道。

沈末轨没有回答她，只是拉着她向那道金色光芒而去，纤云盯着光芒发出的源头，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达那里，飞星一定很着急、一定很担心自己，她只想立刻就看到他。

这样的距离是不是从最深的海底到天空的距离？纤云觉得自己飞了好久好久，眼前所过的景色一成不变，那一点金色却还是那么遥远，她一度认为他们是不是根本没有移动过，直到那一点在眼前逐渐放大，她才确信自己的确是靠近了它。

“到了。”

此时的纤云与沈末轨抬头看着金色光芒的源头：一朵向下生长的莲花。

“这是什么？”纤云觉得眼前的景象着实诡异，她指着倒扣在上方如脸盆般大小的红莲说：“新款吊灯？”

“你自己搞出来的东西，自己都嫌弃么？”沈末轨很是不爽地看着纤云，又抱怨道：“也是！你的眼光实在不堪，先是看上一个异族老男人，老得能当你祖宗那种。又信任一只毛都没长齐的鸟人，害得自己差点殒命，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异族老男人，说飞星么？可别被他知晓了，大小得气出点毛病来！至于鸢儿，纤云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早早地从了鸢儿，她必会对你我都死心塌地！一点儿牺牲精神都没有，害得我差点殒命！”

嗯，面对飞星，光速滑跪认错。面对沈末轨，颠倒黑白也要怼上一怼，这才是纤云的处世之道啊！

“你！”沈末轨果然气结，他如今顶着自己少时的脸孔，没了先前伪装出来“邪魅狂狷”的白发红瞳造型，气得甩甩袖子，也只是少年涨红了脸说不过大人的模样。

纤云看得心里舒爽，想到沈末轨说飞星是异族老男人，她眼珠子一转又道：“你什么你！对老祖宗这么没礼貌！”

沈末轨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几句不理纤云，此时纤云猛然回想起来：在离羽的幻境中，她被沈末轨扔到岸上时，自己骂了一句“我x你先人！”，当时沈末轨头都快笑掉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别闹了！进阶凶险！你可得用心。”沈末轨似是看出了纤云要找自己麻烦，不再与她废话，一把将她推向那朵倒扣的莲花。

纤云一惊，待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那莲花给吸了过去，而后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回过神来时，她已坐在那片熟悉的金色水面之上了。

“我回到识海中了！”纤云惊喜地打量着周遭的景色，确是自己的识海无误。而她脚下一样东西正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是识海中心的那颗金色莲藕。

“原来如此！”纤云看着脚下的莲藕，又想到方才天空中那倒扣的莲花，心中明白过来：如果这一面的识海是精灵族纤云的识海，那另一面则是人类纤云的识海了。

“沈末轨？”纤云随意行走几步，却不见沈末轨的踪迹。想到自己已经安全了，作为心魔的他也不应该有事，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到肉身中去才好。

于是她再不迟疑，闪身回到了肉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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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回去么？她应该已经回到自己的肉身中了。”白发红瞳的沈末轨静静坐在漆黑而平静的海面上，闭着眼睛语气闲适。

“这里是你的识海？！”飞星望着上方那朵倒扣的莲花，看着周遭熟悉的景色，心中惊疑不定，这里的一切都与纤云的识海如出一辙，只是金色的水面换成了漆黑的，水面的莲藕，换成了空中的莲花。

“我已无肉身，又哪里来的识海，这里不过是她识海的另一面罢了。”沈末轨答道。

“一体双识海？”飞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她本就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她是纤云也不是纤云，虽然她记不起从前，但自我进入她的识海，便发现了她隐藏起来的这一面世界，那是她的曾经，是真正的她。”沈末轨睁开眼睛，从水面上站起身，向飞星走过去。

飞星看着走近自己的沈末轨没有说话。

“她已想起了曾经的自己，神魂更加稳固强大，加上红莲神庙的功德，回归肉身后定能突破成为大能修者！”沈末轨走到离飞星只五步的距离，停下来对他说。

“那又如何？”飞星皱了皱眉，目光凌厉地看着对面的人。

“大能修者的心魔劫，你不会不明白。”沈末轨忽然一笑，模样摄人心魄。

飞星当然知道，若无法与心魔和解、共存，修者会陷入走火入魔或者永恒沉睡的状态，也可能当场陨落、灰飞烟灭。

“我知道你的心魔就是幼时的自己，你与他相处得很好，为什么？”沈末轨见飞星沉默下来，心情越发舒畅，他接着道：“因为你一直在努力实现他的抱负、他的志向：锄强扶弱、建立一个小孩子能安全幸福生活的世界。”

飞星挑了挑眉毛，他猜测着沈末轨能知道这么多事情，与他和巫女关在一起太久有关。

“你一直是这么做的！”沈末轨转身踱了几步，观赏着这片平静的海面，他说：“为了你的世界，你感悟天道成为修者第一人，后来又创建了月华门。灭魔之战，生死存亡之际，你不顾生死也要与我同归于尽。”

沈末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飞星，凝视着他的双眼道：“作为一个大能修者，你完美地做到了与心魔和解与共存，这使你越来越强大。你觉得纤云能做到么？”

飞星抿着唇，心中有些烦躁起来。

“你一定很想知道纤云的心魔有怎样的执念吧？”沈末轨笑得揶揄，似恍然大悟般又道：“啊！纤云的心魔就是不才在下啊！飞星道友，你猜猜我有什么执念呢？”

飞星的心中已有答案，心也沉了下去，原本他并不惧怕沈末轨在纤云进阶时做手脚，因他有自信，能在纤云进阶之前将沈末轨彻底消磨成一个普通的心魔

但连番变故，让原本的计划都落了空，纤云进阶可能已迫在眉睫，更重要的是：纤云与他可能根本来自同一个世界，她还会坚定地选择舍弃沈末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