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也！”

蛮渊残魂哈哈大笑，提拽着日月水火棍冲天而起，就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制止他一般。

然而，就在蛮渊残魂冲天而起之际，空中云层内一道道金光闪现，紧接着数十道金色雷霆从天而降，轰鸣声不绝，这些金雷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尽数轰向了蛮渊，而蛮渊身为一缕残魂，本身就是鬼魅之流，哪里经得起这一道道天雷的威势，顿时就被劈得身躯不断瓦解，哀嚎声连连。

“蓬！”

一道身影拔地而起，浑身裹挟浓郁剑意，重重一脚踹在了日月水火棍的棍梢之上，正是杦栀的全力一击，顿时那日月水火棍脱手，重新插在了湖底之中，余晚柠则奋然朝天，沐浴着林昭所捻燃的天雷符威势，一拳拳的将日月水火棍砸深，哪怕是双拳已经血肉模糊、白骨裸-露，依旧没有停止，她知道林昭、杦栀等人都已经这么拼命，这个定海之局必然是性命攸关天大的事情。

空中，林昭一口气捻燃了六张天雷符，几乎耗尽了自己的体力，当六张天雷符尽数燃尽之后，他颓然飘落在水面上，只剩下少许体力支撑着一苇渡江了。

但空中，事情还没完。

蛮渊残魂重新笼聚，虽然身形小了至少八成以上，但一身的妖焰依旧还在。

“余晚柠！”

林昭抬头看着空中，道：“截住蛮渊，让杦栀专心将日月水火棍送回地底！”

“好！”

余晚柠转身而去，一颗兵神胆嗡嗡作响，出拳如电，一拳拳落在了蛮渊残魂的身躯之上，而蛮渊则提着一根虚幻的火红棍子，横扫而出，将余晚柠打得不断吐血，但余晚柠的力量终于胜出一筹，转眼间就将蛮渊残魂的法相尽数轰碎，碾为齑粉。

“林昭……”

她看向湖面，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却就在这时，“嗤”的一声，一截血红剑尖从余晚柠的心口突出，在他身后，顾砚书阴恻笑道：“这位姐姐，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他拔出寻鹿剑，狠狠一剑柄轰在了余晚柠的头顶，顿时可怜的余晚柠化为一道血箭坠入湖水之中，紧接着，顾砚书猛然一剑横扫而过，将杦栀劈得连连后退，急忙祭出剩下的五把妖魂剑袭杀向了顾砚书，此时，也就只有杦栀能抵挡杀气冲天的顾砚书一二了。

“……”

林昭看着余晚柠坠入湖水深处，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胸中满是悲愤交加。

……

“唰——”

正在林昭绝望时，风中，一道身影飘然而至，境界不高，只有九境，正是儒家学宫的弟子刘星舒，他浑身散发着星光印记，一双布鞋踩在了日月水火棍的棍梢之上，顿时那日月水火棍仿佛被千钧山岳压着一般，疾速下沉，刘星舒身躯一沉，跪在了棍梢之上，浑身萦绕着星光与一缕缕金色儒道文字，正在燃烧生命精元铸成“天地同力”的局势，一时间，整个空中的日月星辰力量都似乎受到了牵引，开始与山河形势融合、稳固。

刘星舒的容颜飞速苍老，生命气息转眼间就已经消耗殆尽，他单膝跪在棍梢上，一双眸子看向不远处的林昭，哭着笑道：“林昭，好久不见啊，刘星舒，告辞了……”

“啊？！”

只是一句话，林昭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起当初刘星舒帮着雪域天池建造传送阵时的种种相谈甚欢，想起那些昔日的岁月，想起刘星舒身为读书人的意气风发，想起自己与他说过的种种书生意气，而眼前，与这位同门好友的阔别重逢，竟然是诀别。

“死！”

顾砚书腾空而起，一剑斩向顾砚书！

林昭看得心跳都快要停了，瞬间开启无敌特技，用最后的体力值捻燃一张神速符，“蓬”一声浑身裹挟金色、白色交错的气旋，双手横起挡在刘星舒的前方，只要他能帮着刘星舒挡住这一击，刘星舒可能就不用死了。

然而，顾砚书这一剑极为阴毒，一道剑气扫出的瞬间忽然一分为二，第一段剑气确实是被林昭用无敌特技给挡住了，但第二段剑气则横扫而过，下一刻，当林昭回眸的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的看到刘星舒的身躯在棍尖上被化为一片血雨。

他身躯颤抖，悲痛莫名。

刘星舒虽死，但他的本命印记却已经留在棍尖上，日月水火棍依旧在不断下沉，彻底了促成了儒家文林山河稳固的谋局。

“如何？”

顾砚书嘴角轻扬，笑道：“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斩杀，这一定很痛苦吧？此时此刻，你林白衣又能如何？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是个凡胎肉体，神仙争天道的脚步之下，你不过是一蝼蚁罢了，有什么资格在此地指手画脚？！”

林昭皱着眉头，目光低沉。

就在这时，似乎是受到了他的情绪感染，身后的斩龙剑“嗡嗡”颤抖，一缕缕磅礴剑意呼之欲出，而在林昭的灵墟深处，似乎有所感应，可以拔剑了，虽然这一次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拔剑，但足以瓦解眼前的危局了。

“啪！”

林昭抬手，这次握着的不是湛卢剑的剑柄，而是那柄古剑的剑柄。

“嗯？”

顾砚书轻轻一扬眉：“要拔出斩龙剑？你有这个本事？”

林昭惨然一笑：“那些惨死的人所经历的痛苦，你顾砚书自然也逃不过！”

说着，伴随着“嗡嗡”铮鸣之声，林昭拔出的并不是真正的斩龙剑，而是一道斩龙剑的神意，一把虚握在手中的斩龙剑，虽然只是一缕神意，但当林昭将其拔出的瞬间，天地间气象万千，无数霞光从天际尽头涌动，整个蜀州都在微微颤摇，天地之间无数雷电雨落，就像是一场神谕。

“好！”

顾砚书一脸狞笑，转眼间就将浑身剑意催谷到了巅峰，手持寻鹿剑，怒吼道：“咱们就对这一剑，谁输了，谁死！”

林昭腾空而起，扬起手中的一缕剑刃神意，也不等顾砚书出剑，直接长空笔直一线斩落，这一刻，他只想灭掉顾砚书，至于是否对上一剑，是否拼一下两把神剑的底蕴，他根本不在意，顾砚书此人，是非死不可的！

“嗤！”

一缕神圣而炽白的剑意从天而降，以至于顾砚书手持寻鹿剑，根本都还没来得及出剑就被斩龙剑从头到脚，直接被一分为二了，剑光所过之处，顾砚书的身躯依旧握着寻鹿剑停留在半空中，身躯也没被一分为二，但整个人的脑海之中都一片空白，林昭这一剑斩的不是顾砚书的身躯或元神，而是他的大道，一剑之后，顾砚书的元神深处便被林昭种下了一道天道压胜印记，这世上他谁都可以不怕，但唯独对林昭必须敬畏若神明！

“蓬”一声巨响，吃了林昭一剑的顾砚书化为一道血线坠入湖水之中，而林昭则手掌一振，斩龙剑的神意瞬即消散，他轻轻抬起手指，驾驭着飞剑薪火准备入水彻底杀掉顾砚书，但就在准备杀人的瞬间，他忽地心神一晃，觉察到灵墟深处的变化，他的元婴境瓶颈似乎有所松动了，若是能破境，那就是十境剑修了，而顾砚书正是破境的契机。

“他真该杀吗？”

一个声音在林昭的心头深处响起。

林昭皱了皱眉：“不该杀吗？”

“善恶之分，谁人能定？”那声音又问。

林昭陷入了沉默，是啊，自己自幼追随龙在田练拳，偷偷跟着秦先生做学问，但人性善恶这件事自己真的弄懂了吗？若只是以自己的喜好作为善恶的界定，那算是真正的善恶吗？！

顾砚书，暂且不杀！

下一秒，林昭冲进了湖水之中，将奄奄一息的余晚柠抱出水面，看着余晚柠胸口的剑伤，心疼得要死，虽然余晚柠面对顾砚书也曾有过犹豫，但她最终还是在大战中现身了，她并未让林昭失望，相反，是林昭让余晚柠失望了。

“杦栀……”

林昭看向不远处一身是血的杦栀，道：“没事吧？”

“死不了。”

杦栀浅笑：“放心吧。”

一句死不了，足矣。

……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湖水之上，那人一袭青藤色长衫，身后背着剑，明明是妖族，但却一身人族剑修的气质。

林竹节来了。

而此时，林昭刚刚出完斩龙剑和天雷符，已经没有底牌了，余晚柠重伤昏迷，杦栀重伤，已经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个十二境妖族剑修了。

“放心。”

林竹节看了林昭一眼，却以心声说道：“我不是顾砚书，我不会以杀戮为乐。”

说着，林竹节拔剑朝天，低喝道：“玉卮大人、宁元圣大人，林竹节来救场了！”

一抹剑光划破天空，在山河社稷图上开了一个小口，顿时一缕火焰渗透而出，化为大妖玉卮的身影，她忿忿的看了一眼林竹节，旋即抬手一挥，将宁元圣、龙筝、风泉从山河社稷图中救出，玉卮转身看了眼没入水中的日月水火棍，在刘星舒的天地同力之势下，定海大阵无比稳固，已经难以攻破了。

“走！”

玉卮大喝一声：“所有妖族，撤回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