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山。

一缕雄浑煞气与残缺神座之力横扫而过的瞬间，龙东君、吕风仙一起倒退而出，其中，吕风仙的双臂血肉几乎都快要被绞碎了，露出一截截的惨然白骨。

此时，吕风仙的重生境已经摇摇欲坠，快要跌回天元境了。

龙东君有涅盘拳法的涅盘式护身，而且武夫底蕴也稍微更强一些，所以情况稍好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双手臂、双腿、腹部、胸口等位置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漫天不败心魔烈焰侵蚀之下，龙东君几乎浑身都起火了，他的修为比吕风仙略强，所以也更加被五岳老祖重点照顾一些，事实上龙东君的状态也确实没比吕风仙强多少。

“殿帅！”

一群武夫腾空而起，出拳猛攻五岳老祖。

五岳老祖大笑，一座仙山法相碾过，顿时数十名武夫的身躯几乎在瞬间就被仙山撞成了一片血雨，死状极为惨烈，吕风仙看得心痛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宗主！”

铁浮山那边，也有一群年轻弟子合力出拳攻杀五岳老祖，但却在五岳老祖长袖一挥之下，不败心魔烈焰滚滚而过，将数十名弟子烧成了一堆灰烬。

龙东君一双眼睛血红，一样的有心无力，这一劫即便是能过去了，铁浮山、长明山的损失也是相当巨大的，天知道要再过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

……

就在此时，两道剑光从北方拖曳着长长的光辉而至，终于，山巅别苑众人到了。

“嗤！”

一缕火红光辉之下，林昭率先以飞剑薪火远程攻杀，飞剑犹如一道闪电般的袭杀向了五岳老祖的脸庞，顿时“蓬”一声，飞剑薪火被震开的瞬间，一抹鲜血也从五岳老祖的脸上渗出。

一般的飞剑，伤不了他这只不败心魔，但薪火可以，毕竟，这截剑尖拥有十四境大剑仙燕北辰的一部分底蕴，也有妖王蛮渊的火焰大道，说句难听的，也是不在五行中的宝物。

“零榆，护山！”

林昭轻轻一抬手，十把仙剑一一冲出灵墟，连珠炮般的袭杀向了五岳老祖，同时大声喊道：“杦栀、唐广君，从两翼攻杀，陈犇、余晚柠为零榆护法！”

“是，小师叔！”

顾零榆一步踏出，浑身金色儒道文字泛起，他的这个十二境巅峰实在是太巅峰了，距离十三境儒家圣贤几乎只差一步。

顾零榆为人谦逊谨慎，学问也做得好，几乎是儒家学宫年轻一辈中最接近“温良恭俭让”的弟子，所以他的修为也最为出类拔萃！

长袖一挥，顾零榆的袖中飞出一道道书简，每一道书简上都篆刻着一行儒家文字，都是顾零榆悟出的道理，都是炼化之物，一时间，成千上万的书简横亘空中，笼罩着整座长明山。

书海大阵。

这是属于顾零榆的护山大阵，全天下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掌握，书海大阵一出，整座长明山都被拱护在其中，一群长明山、铁浮山弟子纷纷抬头，看着空中横亘的金色书简，心头的恐怖终于稍褪少许。

“读书人？”

五岳老祖禁不住哈哈一笑，抬手派出一座仙山，笑道：“读书人也是个十二境啊，有个屁用，给老子去死吧！”

他抬起手掌，驾驭着一座仙山狠狠的拍了下来。

一时间，地动山摇，一整座书海大阵被拍得嗡嗡作响，有不少书简被仙山的残缺神力给磨灭了，但迅速就有更多的书简腾空而起，一一将缺口补齐。

顾零榆浑身镀着金色光辉，沐浴在一缕缕金色文字之中，宛若儒圣转世一般，一双眸子坚定的看着前方，守着一座书海大阵，死也要顶住对方。

其实，顾零榆心中也有一些顾虑，蜀州陆沉变局之后，儒家学宫的肖聪师弟战死了，还有刘星舒师弟，那可是真的一脉同门了，他引动天地同力之局，身死道消，魂魄永镇山河了。

而他顾零榆呢，只能守着一座荷风书院，守着雪域天池，妖族不攻山，他顾零榆就尺寸之功都没有，可明明他是先生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啊，总应该做一点事情。

如今，一缕不败心魔攻伐人间，所以顾零榆必定是要拼命的，如今人间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能站的出来的了，他顾零榆这次当仁不让！

“杦栀，唐广君！”

林昭一袭剑意，悬停风中，沉声道：“从两翼攻杀，驰援零榆。”

“是！！”

杦栀扬起长剑，一缕缕飞剑疾射而去，而唐广君则浑身兵家杀气暴涨，瞬间递出十多剑，剑光在风中凝化为一道道兵家杀伐的法相，轰鸣着不断攻杀在了五岳老祖的护身心魔烈焰之上。

两位修为不俗的十二境大剑仙的联手攻伐，劈斩得五岳老祖的心魔烈焰不断溅射飞起，虽然无法真正的重创，但却已经让五岳老祖相当难受的。

更难受的，是五岳老祖无法直接攻击杦栀、唐广君二人，这二人都在顾零榆的书海大阵的拱护之下，五岳老祖祭出五道仙山一起攻伐，却尽数被那些磨灭不尽的书简所挡住了，一时间倒也没有破局的办法。

“山主……”

山巅之上，一身是血的十一境剑仙凉汐看着那位一袭白衣、剑仙风姿的年轻人，她自然认识他，去山巅别苑找掌门师妹回山的时候不止一次见过林昭。

只是这次见到他，却是在长明山的绝境，所以，当凉汐看到林昭率领顾零榆、杦栀、唐广君等人拼命驰援长明山的时候，凉汐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了，其实说到底，长明山与山巅别苑是一家人。

“长明山的诸位。”

林昭目光睥睨，道：“万里迢迢，是我们来晚了，你们都撤出第一战场吧，再次布阵，如果我们山巅别苑顶不住了，就只能再靠你们！”

“是！”

凉汐带着一群长明山弟子纷纷退下。

林昭又看向了龙东君、吕风仙等人，只见两位重生境武夫的气息都变得极为紊乱，而且伤势极重，顿时林昭皱了皱眉，道：“龙宗主、吕帅，都退下吧，尽快疗伤，我们山巅别苑这边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放心。”

龙东君飘然后退，席地而坐运气疗伤，道：“我们不会走远！”

“嗯！”

林昭伸手一拂，顿时追随吕风仙而来的还剩下的一千多名武镇楼武夫也纷纷后退，他们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林昭的命令在这些武夫看来，是跟殿帅吕风仙一个级别的，毕竟那是曾经的林白衣，是林帅啊。

……

“哼！”

风中，五岳老祖一声冷笑，回眸看向了柳陈卿、李郁尘等人，一边驾驭几座仙山猛攻书海大阵，一边皱了皱眉：“擎天宗、灵藤宗，你们对老夫效忠难道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吗？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这……”

李郁尘咬着牙，对柳陈卿心声说道：“为了宗门的周全，为了保全最后的一点南荒山上血脉，我们象征性的攻伐一二？”

“？？？”

柳陈卿一脸不快，没有回应。

“上！”

李郁尘腾空而起，浑身天元境武夫气机暴涨，道：“灵藤宗的门人，随我一起，磨灭这座读书人的阵法！”

顿时，一道道身影飞掠而至，一拳拳的落在了书海大阵上，其实这些人的修为低微，于顾零榆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在形势上却相当令人切齿痛恨。

陈犇、余晚柠一身拳意，护在顾零榆两侧，恨不得立刻出手，将李郁尘等人格杀。

却就在这时，忽地一道道星光从左右两翼“唰唰唰”的落入了书海大阵之中，正是擎天宗的人，柳陈卿已经以心声知会了所有的门人，趁着五岳老祖分心攻伐顾零榆的时候，来到了长明山的一边。

“柳陈卿！”

五岳老祖火冒三丈，怒吼道：“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是要背叛老夫吗？”

“畜生！”

柳陈卿扬起手掌，一道法器攻伐而去，狠狠的砸在了五岳老祖的法身之上，道：“之前是无力对抗，只得委曲求全，如今远在北方的山巅别苑诸位剑仙都到了，我们擎天宗此时不为人族一战，更待何时？！”

登时，一群擎天宗弟子纷纷热血沸腾，他们等待这一刻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好。”

顾零榆微微一笑，道：“柳宗主，率领你的人进入书海大阵便是，布阵，若是我顾零榆撑不住了，就轮到你们了。”

“嗯！”

柳陈卿等人悉数飞入长明山，开始布下了一座座阵法。

……

上界，封神台。

青衫客一人一剑，独战五千多不败心魔，在扶苏剑的虚无法相之下，一群不败心魔陨落如雨。

而就在青衫客狠狠一拳将一只不败心魔的身躯轰散在了封神台上的那一刻，忽地脑袋里嗡的一下，看到了许多东西。

他洞察到了这道不败心魔拥有一段与自己因果极重的记忆碎片，记忆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千万心魔笼罩，坠入了一片深渊之中。

是王老道，他的肉身似乎已经被心魔吞噬了，坠入了天外天的天魔深渊之中。

不需分辨，丁牧宸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冥冥中的感应，自然不会假。

更何况，最后一次见面时，王老道确实仗剑前往天外天抵挡那数十万执伞心魔，至此一去不回。

“……”

丁牧宸的心头百味杂陈，他与王老道亦师亦友，这一趟天外天是必须要去的。

或许，能救王老道一命。

或许，能为他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