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彬开车，韩川带着杨姝颖坐在后排；沉默片刻，杨姝颖问韩川说，“韩川哥哥，如果没有你，他们会不会把我抓了关起来？”凡事做好最坏打算，再以最积极的心态去应对嘛。无论如何，先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韩川看着妻子，眼神在说，你真有意思！如果没有我，他们根本不会调转枪口针对你；但是现在因为我，他们抓你？还把你抓起来？谁给他们的胆？

杨姝颖没在意韩川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其实我不害怕坐牢，据说那东边某监狱可出了不少人才呢，什么工艺大师、书法大师、刺绣大师，如果我在里头呆上几十年，没准我也能成为某大师，哎哟！”才说完，脑袋被韩川敲了一记。

“胡说八道什么？”韩川敲完妻子的脑壳又伸手去揉，眼神是亲昵的嗔怪。你说你就喜欢胡思乱想，坐牢难道是什么充满幻想的冒险奇遇？你这脑子……

杨姝颖撇了撇嘴说，“说说而已，有什么关系嘛！”心里想，其实自己最近真的非常失控，比如说前儿自己洗澡时居然挤了发膜当卸妆膏往脸上抹，揉了半天，越揉越油才回过神来——涂错位置了！唉……

“乖乖待在我身边，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韩川对妻子微笑，这点自信都没有，我还有资格娶妻生子吗？私心里，韩川甚至妻子会因为最近的事情而感到害怕，怕得不敢离开自己……人都有私心！

“我不能事事都靠你！”杨姝颖的声音很轻，又说，“我不想拖累你，也不想欠你太多！”都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更有一句话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是要提离婚的节奏呀！郑元彬赶紧将挡板放下来，我什么都没听见，大哥您别灭我口！心里其实对大嫂的想法很不理解，大哥哪里不好？外头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大哥呢！

“然后呢？”韩川看妻子，你这天天闹离婚，我也会累的好不好？女孩子是要娇养，要哄着，可你不能天天要我哄你是不是？我别的事都不要做了吗？贾宝玉一直哄着林黛玉，那是他不肯入仕，宁愿一辈子困于后宅，可我不行！

杨姝颖被韩川锐利的目光刺痛了一下，低头眼泪就蓄满了眼眶，她还委屈了！小心翼翼说，“以后你别管我了！”他们要把我带走，或是要把我抓起来，你都不要管我了！我也不是耍性子故意让你心疼，我说不要你管就是不要你管，我绝不求你，说到做到！

看她这样韩川立马就心软了，搂过妻子轻声安慰说，“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我会一直管你到老！”只要我的脑子还有一丝意识存在，他牵挂着的也一定是你！

“他们想干什么呢？”杨姝颖终于问了句有用的话，天天把我带回去问话，又天天的没有半点进展，小孩子玩过家家吗？还是闲得慌？其实杨姝颖还是太单纯，人家不是没有手段对付你，是碍于韩家的威慑，不敢对你使用非常手段罢了！

顿了顿，韩川说，“这个一两句话讲不清楚，但你要明白，他们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而是针对我们家，因为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这样说你听得明白吗？

眉间微蹙，杨姝颖想了想说，“那为什么他们会盯上我呢？是因为我本身有破绽，对不对？”那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杨姝颖又对自己失望了，究竟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足够强大？

你怎么就这样纠结呢？韩川的手拍了拍妻子的肩，笑说，“你这样理解也没错，这次是你，下次可能就是家里其他任何一个人；不管是谁被人拿去做筏子，家里都不会坐视不理。你不要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每天开开心心就好！不会有事的！

但别人都没事，只有我被人盯上了呀！我怎么还能没事人一样？最后杨姝颖叹了口气说，“韩川哥哥，您能保我就保，要是代价太大，您只管放弃我，我不会怪您的！“这是心里话，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人各有命！

“你就这么看我？”韩川笑着看妻子，“还是我的能力让你不能信任我？”那我是该好好反省自己了！如果我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也配？

“不是！”杨姝颖解释道，“总之您又不欠我的，没义务在我身上投入沉没成本，我也没什么可报答您的！”车子停稳，杨姝颖不待韩川反应，自己开了门下车，熟门熟路的进了那间办公室，她这是来被问讯，还是来串门呀？

本身杨姝颖她没犯法，再者她是韩家人，这里的人对她还算客气，没敢将她带到审讯室去当犯人审问，就在一间办公室里，重复的例行公事……

杨姝颖刚坐下，郑元彬也走进来，在他大嫂身旁坐下，他需要做的就是，提醒他的大嫂：这个问题您可以不用回答。

而警员问的问题非常简单，杨姝颖都能背了，因为已经重复问了多少天了？不外乎：

杨咏廉在给你的最后一通电话中说了些什么？

第186章 爸爸回来了！

杨咏廉有没有涉案？

杨柳集团有没有涉案？

你父亲都和哪些人有过来往？

你父亲有没有给你留下过什么东西？

……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日复一日的有何意义？也许唯一的意义就是让杨姝颖在失去耐心，心烦意乱时讲错话，或是，间接认罪！

可这一旁坐着郑元彬这位专业领域出类拔萃的律师，那边站着一位心思缜密到你有针无缝插的韩川，就算杨姝颖烦了，晕了，他们两位也不会让对方得逞不是！

但可能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许多看似无用的步骤，是不可以被省略掉的，究其原因，以后你会懂！

“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问话的人改聊天，循循善诱道。

杨姝颖抬眼看了对方一下，国字脸，一脸严肃、一脸正气；可她早已经分不清这些人中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了！都说人心隔肚皮……

前一天她偶然听到一段《金锁记》，它给杨姝颖的感觉就是，在这个故事里，没有所谓的好人或是坏人，有的只是欺压别人，以及被别人欺压的人！人微则言轻，势单而力薄。也许很多时候你不需要考虑如何去做个好人，而应该先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强者！

“韩太太！”男人出声提醒了杨姝颖一句，语气严肃，但声量并不高，韩川的脸面，他不能不给吧！今天这事儿，说是公事公办，内行人一看就是两方势力在斗法，这韩太太不过是个幌子！

回过神，杨姝颖淡淡道，“他是一位好父亲！”很聪明的回答，人之常情，不涉及其它任何杂念。你也不能从这个回答中找到所谓破绽作为突破口……

“你父亲以前是做什么的？”男人再问，这不是废话吗？你们早把人祖宗十八代的卷宗都扒出来看过了！

顿了顿，杨姝颖回答说，“前杨柳集团董事长。”实事求是的回答，也让人找不到错处。

“杨柳集团是做什么的？”男人继续问，言多必失嘛，她一个年轻姑娘，离老道还远着呢！

“不清楚！”杨姝颖看着男人回答，我为什么要清楚？我没有在集团担任过任何职务，况且言多必失！你当我傻？

“你是杨柳集团大小姐，你不清楚？”男人盯着杨姝颖问，似笑非笑：一听就是在说谎！

“是！”杨姝颖也微笑回答，说，“我爸爸负责赚钱养家，我只负责貌美如花！”怎么你有意见？况且你们这些人，成天的不都说什么富二代都是败家子！

闻言，郑元彬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大嫂您太调皮了，您的世界他们不懂，别太难为他们！

“你父亲有没有涉案？”男人再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姝颖，给她压力。

“没有！”杨姝颖直视他的眼，回答得斩钉截铁，这种罪怎么能认？那是几代人都洗不干净的污点，自己认下了，那就是家族的千古罪人。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男人又问，还是那句话：话说多了，自然容易被找到破绽。

“你说有，你有证据吗？”杨姝颖不客气道，“如果没有，我可以告你诽谤！”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男人顿了顿，移开目光说，“有人举报杨咏廉曾涉案，无风不起浪！”我也只是公事公办，秉公办事，不要拿你大少奶奶的款来吓唬我，我不吃你这套。

杨姝颖身体往后一靠，笑说，“钱塘江大潮原来是风吹起来的？”我今儿就仗势胡说八道一回怎么了？我娘家无势，婆家人不是有人在这儿吗？不是我看不起你，有本事你就把我屈打成招呀，可你不敢！为什么不敢？不是你多么的尊重国法，是你忌惮韩家威势！

韩川嘴角略弯了弯，跟我夫人讲道理，只怕你们都不够看！再者说了，和个小姑娘讲什么道理，脑子进水了？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男人有些生气，他原本对杨姝颖的印象就不大好，觉得她是靠身体勾搭了韩川，杨姝颖要是能认清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配合，他也犯不着跟她耍狠，可她现在跟自己嬉皮笑脸那就两说了……

杨姝颖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冷冷看着男人，同样的问题你一连问了我五天，我忍你很久了！我告诉你，明儿我还就不来了，有本事你把我铐了！

“这个人，你认不认识？”男人举起一张照片给杨姝颖看，目光时刻锁定杨姝颖的微表情。

瞥了眼照片上的男人，杨姝颖淡淡回答，“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这个！”男人另举起一张照片，仍忿对杨姝颖的脸，“认不认识？”看清楚了！

“不认识！”杨姝颖回答得很快，只扫了一眼，还是不认识！

“这个呢？”第三张照片被忿到杨姝颖眼前，是一张死人脸……

……杨姝颖被那可怖的仪容惊了一下，心脏一紧，脸色发白，额头开始冒汗，她尽可能的要求自己冷静，但她有点想吐……年幼时小舅舅说过，很多人打针后会有想吐的感觉，因为他们太紧张，被吓到了……

“你干什么？”郑元彬瞥见照片拍案而起：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当我韩家好欺负？！

韩川也朝妻子走了过来……

“有什么你直接问我就好，为难一个小孩子算是怎么回事？”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声音的主人出现在门口，他的左右有人为他开道……

这是？韩川猜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岳父？因为他刚刚说的是：直接问我就好！

果然待韩川转过头看妻子，只见她缓缓站起身，双目微红，蓄满眼眶的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滑落，眼泪也是淌得小心翼翼的模样……

她走得很慢，一步谨慎似一步，期间她伸手擦拭了一次脸上的泪水；办公室里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哪怕一根针掉落都能被轻易听见，因此所有人都听见了杨姝颖那声细微的，哽咽的“爸！”。

杨咏廉也红了眼，伸出双手略有些颤抖，都不知该将手往女儿身上哪边放，颤抖的双手，最后左手抓住了女儿的肩膀，右手大拇指拂过女儿流泪的眼，说，“不要哭，我们回家！”说完目中无人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杨姝颖带走，没人拦他们……

韩川想要跟上，但是郑元彬拦住了他，说，“大哥，家里来电话让我们马上回去，大嫂那边没事的！”跟着亲生父亲走，能有什么事？

跟着杨咏廉一齐来的人没有全部离开，留下了其中两位处理此事，韩川隐约听得其中一位好像是律师，他说，“亲王……”

哪里来的亲王？韩川微微蹙眉，后面的话他没来得及细听，与郑元彬一同匆匆离开了警局回家去。

“你们见到的是这个人吗？”韩鸿拿出一张照片给韩川和郑元彬看。

韩川看过照片没有言语，郑元彬点头说，“是，大嫂喊他‘爸’。”那就是大嫂的父亲无疑了，大嫂不是个会做戏说谎的人！

“我在凌墟时见过他！”韩鸿说，表情略显严肃，真的就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