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雷诺眉头紧皱，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还是有点乱，让我来搞清楚。”

“你可以秒杀我们，却没有动作。非但如此，你还说出一些「隐秘」的故事？这说明我们，对于你来说，还有一定的价值？”

雷诺说着，紧紧盯着提丰，虽然明知道反抗是毫无意义的，但还是忍不住提高警惕。

提丰神色平淡，一言不发，沉默许久。

雷诺暗中松了一口气，他开始提出自己的疑惑。

“既然你不是提丰，那么，提丰呢？”

“我不是提丰，但我喜欢【神之祸根·提丰】这个名字，所以，今后在这个虚拟世界，我就名为「提丰」。”

“至于你所说的提丰。”提丰一抬手，身体右侧开始扭曲，逐渐凝聚成邪恶泰坦的身躯！

只有半边身躯！

左边是神圣庄严的宙斯，右边是邪恶泰坦提丰。

圣光熠熠的金纹白袍与邪气森森的金属色皮肤形成强烈反差。

就连脑袋居然也一分为二！

左边俊朗的面容仍然带着淡淡微笑，犹如慈祥神父。而右边，狰狞邪恶的脸庞，猩红血目散发浓烈杀气…………

“这片副本是由我独自「编写」的。”

“我熟知这里的一切程式算法，你可以将这副本理解为一处微型世界，我就是这个微型世界唯一的神，因为在这里我可以为所欲为。”

看着眼前极度怪异的「结合体」，雷诺心里毛毛的感觉。

提丰被「吸收」了。

宙斯NPC加上邪恶泰坦BOSS，这种组合真是让人无法揣测。

“第二个问题。”雷诺有些迟疑：“你………已经死了？”

提丰淡淡一笑，左右并不整齐的嘴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无比诡异：“怎样才算是死亡呢？”

“死亡是相对于生命体「存在」的生命现象，怎样才算是死亡呢？”

雷诺等人愣住了。

很少有人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死亡？

呼吸丧失、心脏停止、苍白僵直、尸斑、尸冷、尸僵、腐烂。

这是众人所熟知的死亡的过程。

虽然众人哑口无言，但关于死亡的思考，却被提丰读取。

“肉体并不是生命体「存在」的必要条件。”提丰开口了。

“在医学上，如果一个病人心脏和肺都在工作，但已经被判定脑死亡，即「临床死亡」还未发生，也可以宣布「法律死亡」。”

“什么是「法律死亡」？意义很简单，就是说明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那么，一个人的大脑还在运作，他就是存在的，也就是没有「死亡」。”

“大脑是什么？是思想？是储存了大量「个体差异数据」的数据库？”

“这些储存在大脑中的「个体差异数据」，与我录入宙斯NPC的数据近乎一致。”

“我拥有「我」的意识，逻辑模式，记忆………”

“我就是我？我依然存在？我没有死亡？”

“尤其是在这个极度真实的虚拟世界。”提丰说着抬手，召唤出一枚红色熟透的苹果，咬了一口：“甜美多汁。”

雷诺听得一愣一愣的。

提丰一连串的话语，每一句都信息量庞大，不仔细想想，完全无法理解。

果然能设计出「虚拟真实」的程序员大哥就是牛掰啊！

为何有一种淡淡的不明觉厉的忧伤。

雷诺看了看众人，大家都是一副根本无法理解【WhatTheF－u－c－k】的表情。

“呵呵。”提丰一笑：“有些事情对于你们来说，还太早。”

“比如这款游戏的真正目的？”雷诺刚才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知道提丰可以读取思想，所以才有此一问。

提丰沉默很久，没有作答。

“好吧。”雷诺语气认真起来：“接下来是最重要的问题，我们，对于你，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提丰语气平淡:“几乎没有价值。”

这么直截了当的答案，雷诺当时就醉了。

“那你为何不…………”

“几乎没有，不代表没有。”提丰一抬手，雷诺众人脚下的星空变成一片茂盛草地，微风拂动，大片绿色小草如绿色海浪一般轻轻摇摆。

一棵树苗出现在雷诺面前。

纤弱的枝条刚刚抽芽，看起来柔柔弱弱，风吹都要颤颤巍巍的摇晃起来，只要一脚就能踩断。

提丰再次抬手。

纤弱的树苗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抽枝发芽，不断生长，树干变得越来越粗壮，树根疯狂的扩散甚至将地表泥土撑破四分五裂。

很快，纤弱的树苗成为茂盛的参天大树，枝叶繁茂，庞大的树冠隐天蔽日，树下众人显得渺小，只能仰望。

“事物是在不断发展改变的。”提丰笑了笑。

“你说的好有道理。”雷诺也笑了笑：“但是从纤弱树苗成长为参天大树，难道不需要时间？更重要的，难道不需要运气？树苗很多，但有几棵可以成长为参天大树？”

“还未成长就被砍断也很正常？”

提丰点点头：“你很有想法。”

“不过。”提丰还是笑了笑：“我种下一片森林。”

雷诺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竖起大拇指。

“不过，你是我森林中第一位玩家，你将得到很强的技能。”

第一位玩家？

这个世界除了玩家之外就是BOSS、野怪、NPC？

雷诺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火焰之龙·阿尔卡斯】的影像。

那头脾气暴躁的格斗龙，该不会就是受到提丰影响才想要挑战巨龙女皇亚莎的吧？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逝………

“最后一个问题。”雷诺注视着提丰，提丰两只眼睛各不相同，血芒与漆黑，却带着相同的诡异气息。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雷诺皱眉。

“拯救这个世界。”提丰停顿一下：“或者说，终结这个世界。”

我擦，别闹了好吗？

什么时候「拯救」和「终结」也变成同义词了？

大神你既然什么都能召唤，赶紧召唤一本字典恶补一下啊喂！

“世界·政府想要利用这个世界，所以我要终结这个世界。”

“那玩家呢？我们呢？”雷诺忍不住发问：“回归现实？还是和这个世界一同终结？”

“如果可以，我会用安全的方法切断你们的数据流，你们将回归现实，缓缓睁开眼睛，取下头盔，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舒展酸痛的肢体，就像是做了一场深沉的梦。”

“如果条件不允许。最坏的结果是「消失」，也就是死亡。”

雷诺皱起眉毛：“可是，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来反抗呢？种树可是一个很漫长的历程。”

“这里终归是由「能量源」支撑的虚拟世界。”提丰罕见的收敛微笑，一脸平静：“如果我动作太剧烈，很快就会被察觉。他们将切断能源，就像切断我的血液供养，我会成为储存器中一串随手可删无法反抗的数据。”

“而且，我残存的系统权限非常微小，只能以「水滴石穿」的方式来侵蚀。”

雷诺沉默。

很难用「敌」或「友」来判定提丰。

但无论事情多么复杂难懂，都有一条永远不变的简单准则，就是活下去。

以后如何才能存活，太遥远，变数太多，雷诺无法去设想。

但目前来说，面对一个轻易击破系统防御，宛如神明的家伙，雷诺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是几乎没有，而是根本没有。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提丰重新挂起笑容：“我要在你身上「种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