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张岚，赵宇也应该下班了，负责前台接待兼助理的一位小姑娘敲门进入赵宇房间，开始惯例为赵宇打扫卫生，她端起垃圾桶刚要拿去倒，赵宇叫住了她，递给她那瓶维生素C：“这个也拿去扔了吧。”

小姑娘疑惑地接过：“维生素C，赵医生您还吃这个？”“这不是我的，是一位病人的，只是她不要了，拿去扔了吧。”

小姑娘仔细端详了一下这瓶维生素C的牌子：“呀，这是进口的高浓度维生素C，国内还买不到呢，要代购。”

赵宇一个大男人，哪里懂什么进口不进口的：“代购？这维生素C很好吗？”“对，维生素C吃了美白养颜，这种维生素C是精纯提炼的，效果更好。”“那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拿去吃吧，正好进口货，免得浪费。”赵宇开了个玩笑，小姑娘难为情地笑笑：“那，我可就拿走了啊，刚好我的维生素吃完了。”

看来这年头的小姑娘们也都看是极为重视保养了，赵宇摇头一笑，关了电脑取过外套，关灯下班！

——————

晚饭时间，张家人围坐在圆桌前，桌子上五菜一汤，荤素搭配，就等着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张岚回来，大家好一起用餐。

可是张岚迟迟未归，桌上的菜眼看就要凉了，没有任何人动筷子，终究张燕是按捺不住了——

“我说你们吃不吃，你们不吃我可吃了啊，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我等得了，肚子里的可等不了。”

说罢，张燕不管不顾地开始夹菜吃饭，与此同时，张岚打开门，拎着一个保温盒就走进饭厅，张母见张岚回来，连忙招呼：“小岚啊，你回来啦，来来，坐，大家都等你吃饭，你妹妹是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来来来，吃吃吃，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张岚微微一笑：“谢谢妈。”将手中的保温盒放在了桌上。

张铎好奇：“大姐，这是什么？”

张岚取过一个碗，打开盒盖，将盒里的汤倒了出来，一股浓香四下弥漫，张铎不禁咽了咽口水：“好香啊姐。”

张岚将装满了汤的碗放到张燕的面前：“小燕，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党参乌鸡汤，这是五星级餐厅的厨师精心熬的，为你补身子用。”

张燕诧异地瞟了一眼那碗汤，又瞟了一眼张岚，语带嘲讽：“哎呀，今天太阳是从西边起来从东边落下去的吗？大姐买的汤，我好随便喝吗？姐夫可就是中毒死的，虽然凶手还没查出来，但是……”

“小燕，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张母气不打一处来：“你姐夫那是意外，你嘴上可得有点分寸，你大姐一片好心，看你有孩子了为你补补身子，你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对啊二姐。”张铎帮腔：“你看我们想喝还喝不到勒，你要不喝你给我，我来喝，这么高级的汤，浪费了可惜。”

张岚叹了口气，开口道：“小燕，你姐夫的死，我们谁都不想，我当初气你骂你，是因为你在我眼皮底下抢走了我的男人，但是现在，顾长海已经死了，只有我们才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我们在京市举目无亲，唯一能互相依靠的，只能是我们一家，你还是我妹妹，我还是你的姐姐。”

张岚这番话说得真诚，又有张父张母张铎帮忙说话，张燕终于放软了口气：“呃，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们，终归是一家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喝了啊。”

说罢，拿过盛满鸡汤的碗就喝了起来：“嗯，真的是大厨的手艺，真的好喝。”

张铎咂咂嘴：“大姐，还有没有我的份？”

张母笑骂道：“你个小崽子你喝什么呀，你肚子里也有孩子了啊？吃你的饭。”招呼大家一起举筷吃饭，这顿饭，好像回到了在乡下那个家里的时候，大家没有隔阂，没有那么多杂乱的念头，好像顾长海这个外人从来没有参与过他们的人生，他们还是原来的一家人！

张家人好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和气，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顾长海这个话题，虽然警方对于抓住凶手还是没有半点线索，但是那不是张家人应该管的事情，他们只构想着，把以后的日子过好，把张燕的身子养好，让她安安全全地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张燕的肚子已经有了微凸的迹象，不能再穿显身材的衣服和高跟鞋了，终究她是个没嫁人的大姑娘，为了避人耳目，张燕只能躲在偌大的别墅里，尽量不出门，直到卸下这个包袱为止。

这天，张父和张母还有张铎都在张岚的安排下，去电影院看当下票房最高的一部电影，张燕怀孕，他们可没有理由一直憋在家里不出去，有张岚在家陪着张燕，他们也放心。

张岚发挥自己的手艺，简单做了几个非常可口的菜，自从顾长海出事之后，家里的管家和仆人都辞退了，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张岚做好了晚饭，上楼叩开张燕的房门，扶着张燕下来吃饭。

第三十四章

张燕有些埋怨：“没想到怀宝宝这么遭罪，这个也要注意那个也要注意，连街也不能逛了，烦死我了。”

“不是不能逛，是尽量少逛，你一逛街不耗费一整天是不肯回来的，你肚子里的孩子可吃不消。”张岚耐心地解释。

“唉，这段时间妈一直让我忌口，不让我吃辣的，也不让我吃炸的，也不让我吃烧烤，这个也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我嘴巴都快淡得能养鱼了。”

“所以今天姐给你开个小灶。”张岚将菜一样一样往她面前送——鱼香肉丝、红烧鸡翅、香煎肉排，油淋上海青，没有浓墨重彩的配料，看起来十分清爽诱人。

张岚变戏法一般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白葡萄酒：“这是法国南部的白葡萄酒，我一直都舍不得喝，这次，给你换换口味。”

“葡萄酒？”张燕的嘴巴里顿时涌出了口水，她都多久没闻到酒味了，张岚为她倒了一杯：“这个酒很温纯，孕妇也可以喝一些，你尝尝。”

张燕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嗯，真的好香呀，平时妈连酒都不让我看见，多亏你把他们支走了。”往嘴里送了一口菜。

两姐妹边吃边聊，张燕显得很高兴，好久没有和姐姐单独聊家常聊得这么开心了，不知不觉，两个人就喝了大半瓶白葡萄酒，很快，两个人进入了微醺的状态，两个人的话题竟然越聊越偏，偏到原来在乡下老家时候一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上去了，比如半夜黑猫叫唤，再比如门口的风铃摆动，李家大婶就看见自己已经亡故的老父……

张燕忽然开口：“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吗？”

张岚顿住：“什么？”

张燕神秘兮兮地凑上前：“我昨晚，梦到姐夫了！”

“你梦到他？”张岚不动声色地往嘴里夹了一口菜：“他和你说了什么？”

张燕失望地摇摇头：“他没说什么，我也靠不进他，他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我也不知道他托这个梦给我是什么意思。”

“也许，他是让你好好安心，养好身体，把他的孩子生下来。”

“这么久了，警察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其实我觉得，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鬼魂的话，那姐夫为什么不去找警察，让警察把杀他的真凶早早绳之以法？”

“如果封建迷信就能破案，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也是。”张燕眼神已经很迷离：“大姐，姐夫有没有托梦给你啊？”

张岚看了张燕一眼，点头：“有。”“那，姐夫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告诉你杀他的是谁？”

“没有。”张岚摇摇头，忽然，灯灭了，整栋别墅陷入黑暗之中，张燕顿时有些惊慌：“姐。”

“别担心，停电而已。”张岚起身从橱柜里取出蜡烛，再拿出火柴点燃了蜡烛，继而洗了洗手。

张岚将蜡烛摆在了餐桌中央：“很快就会来电的，我们继续吃。”

“嗯。”张燕听话地点点头，刚举筷吃了没两口，张岚的手机铃声大作，把张燕吓了一跳：“谁啊，这么晚来电话，吓死人了。”

张岚接起电话，说来奇怪，电话彼端是很异常的沙沙声，张岚喂了半天也没有人说话，张燕恼火了，抢过电话就嚷：“喂，你哪个神经病啊，打电话也不出声音。”

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重重的“喂”，这声音非常熟悉，好像是——顾长海！

张燕瞬间瞪大双眼，吓得一把将电话扔了出去，电话瞬时滑到了桌尾，触到了扩音，里面是顾长海很痛苦的声音：“是你们害了我，是你们害了我中毒，害了我的命，是你们喂我吃下了砒霜，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顾长海的声音，夹杂了信号极端不好的沙沙声，时断时续，张燕恐惧地身子整个贴倒在椅子上，不敢动弹，她望向张岚，后者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忽然，张岚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她捂住自己的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张燕见她此状，慌张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痛。”张岚发出痛苦的哀嚎，张燕手足无措：“不对啊，我们吃的都是我们自己做的饭菜，哪来的毒？”

张岚挣扎着，颤抖着用手指了指那瓶白葡萄酒，张燕惊悟道：“酒里有毒？这是什么酒？这是什么酒？”

“这是顾长海……送我的……白葡萄酒。”张岚痛得脸色煞白，已经快要说不出话，她口吐白沫，张燕顿时感觉腹中一阵绞痛，她感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化作千万条蛇，在她的体内凶狠撕咬着她的子宫和内脏，张燕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腹部：“有毒，报警，报警。”

与此同时，电话里忽然响起一个巨大的声音，顾长海在电话的那头嘶吼：“你们不得好死，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蜡烛微弱的火焰起起灭灭，只听咚地一声巨响，张燕眼睁睁地看见张岚倒在了地上，四肢不听地抽搐，片刻，张岚的嘴里冒出鲜红的血，圆睁着双眼咽了气！

张燕再也受不了这巨大的刺激，她感觉腹中的蛇已经咬破了她的肚子喷薄而出，她想惨叫，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伸出手想要在空中抓着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忽然，地上的已经死去的张岚猛然跃起，圆睁着双眼瞪着她，口吐鲜血，开口说话，却发出的是顾长海的声音——

我要你！

偿命！

张燕一个激灵，太阳穴青筋爆出，眼眸瞬间复于晦散，在瞬间停止了呼吸，重重地从椅子上滑倒下去……

————

一桩命案未破，又添一桩！

张家的二女儿张燕去世，死因是心脏猝停，双瞳圆睁，有两种可能，张燕本就有心脏病，是心脏病发，另一种可能，也许，在死前，她曾经受到了什么惊吓，被活活吓死！

警方迅速封锁现场，开始排查，当晚是张燕和张岚一起用餐，张岚自然而然被列为嫌疑对象，可是刑警们检查了所有的食物和饭菜，都没有发现有任何的致幻药物和有毒成分，桌上的小半瓶白葡萄酒被拿去化验，化验结果证明只是普通的白葡萄酒，没有任何异常。

警方对嫌疑人进行询问，得到的回复是当晚两姐妹好好的一起聊天吃饭，忽然张燕就不对劲，好像心脏特别不舒服，张岚本想带她去医院，可是还等不及她叫车，张燕就已经心脏停止了跳动，永远失去了生命！

张母显然无法接受这巨大的打击，这才多长时间，先后失去了女婿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悲痛得哭都发不出声音，倒在张铎的怀里不停地抽气，张铎吓得一直帮张母顺气：“妈，你想开点，妈，你千万不要这么伤心。”

都是徒劳无功的劝解。

警署——

张岚坐在审讯室里，表情凝重，但是举止彬彬有礼，没有一丝恶劣的态度，以往审讯嫌疑人的时候，被怀疑对象往往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特别激动，有些甚至很暴躁，破口大骂警察是无能之辈的情况也会存在，张岚的态度却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上流社会的名门千金，一举一动都被要求优雅礼貌，甚至于警察问话的时候，她都表现得非常谨慎和认真。

“今天晚餐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张燕会忽然猝死？她猝死之前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没有？”

“并没有，我妹妹好好的和我吃饭，然后我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候发现我妹妹倒在了餐桌上，我以为她是睡着了，孕妇一般都嗜睡，可是当我试图叫醒她的时候发现怎么也叫不醒她，我就推了她一下，然后她突然倒在了地上，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也就是说，张燕是当着你的面倒下去的，突然猝死的？”

“她的确是当着我的面倒下去的，可是我是接完电话回来之后才发现她出事了的。”张岚如实说。

“你接的是什么电话？”

“一个恶作剧的电话，电话那头一直沙沙的声音也不说话，我猜应该是串音了。”

“那你去哪里接的电话？”

“我本来就是在餐厅接的电话，一直沙沙的声音，我以为是餐厅的信号不大好，就去了一趟客厅。”

“回来就发现你妹妹出事了？”

“是的。”

“为什么你妹妹猝死，你好像很平静，丝毫没有伤心？”

“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张岚顿了顿：“事实上我们的关系也不好，在我的丈夫还在世的时候，她和我的丈夫发生了不伦的关系，所以我对她已经用了最大包容的态度，仁至义尽了，如果说非要我表现得有多伤心，抱歉，我真的办不到，也不想伪装。”

张岚冷静得好像猝死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一般，审讯的警察也意外张岚会将家丑抖露给他们。

“那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确实有杀害你妹妹的动机？”

张岚眉毛微微一抬：“证据呢？”

“这个我们在查。”

“如果我要杀了她，我天天和她生活在一起，早就可以动手，为什么要拖到现在呢？再者，她肚子里还怀着张家的孙子，我就算不为她着想，也要为了我父母着想，我父母年纪大了，想抱孙子想疯了。”

“因为案发时只有你和张燕呆在一起，所以您是嫌疑对象，这点请谅解。”

“我知道，所以我会配合你们，不过警察同志，不要随便猜测，我就算再怎么讨厌她，她终究也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观察室——

江凯山转头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冷静得可怕。”这是古飞的论断。

“我们已经查找过张燕的通话记录，确实有一通骚扰电话，我们调取了电话录音，一直都是沙沙的杂音，并没有人说话。”小蓝如实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