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想到此就结束了，那两名老师的口供也没什么实用性，最关键的还是在这两个人这里，既然他们翻了供，那么曹先生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古飞说道。

“可是目前只能证明吴向天没有杀人，那真正的杀人凶手又是谁呢？”葶君同时担心的还有一个问题，谢乔恩的这个人格依旧占据主导，曹静的人格丝毫没有浮出水面，也许等到曹先生把船叫过来送他们回到社会，曹静也根本不会驱走谢乔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葶君会觉得自己很失败，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的是，曹静的情况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而且以她的能力，恐怕根本无法治好曹静。

“那两名老师呢？”古飞忽然问道。

“他们刚刚说出去透口气，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反正到现在还没回来。”算算应该已经一个小时了，这里除了这栋集装箱搭建的房子，其余都是沙滩和礁石还有乱丛，实在想不到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他们居然还看了一个小时。

不过换个方式，呆在集装箱里也是无所事事，出去走走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而此时，李老师十分慌张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张牙舞爪：“不好了，杀人了，杀人啦！”

古飞内心一紧，立刻跑出门去——

在李老师的指引之下，他们在海滩上的一处礁石附近发现了严老师的尸体，尸体呈趴伏状态，古飞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稍稍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外伤状态，转头对其余人说道：“已经没气了，死亡致命伤是后脑遭受暴击。”

李老师捂住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们两是不是一直呆在一起，你有没有看见是谁杀了他？”古飞起身。

“没有，真的没有，我们本来一直坐着晒太阳，后来他说他有内急就走开了，我等了好久也没有见他回来就去找他，谁知道，谁知道……”李老师的眼泪不住崩落，显然无法接受上一秒还好端端的呃严老师，下一秒就冰冰冷冷地趴在那里。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严老师是她唯一的友人，现在严老师突然被人杀死，她实在不知道接下来她要怎么办，她恐惧地猜想会不会杀死严老师的人也会趁着自己不注意就夺走她的性命？

“杀死他的是谁，杀死他的是谁啊警官？”李老师的情绪已经接近失控，葶君连忙扶住她：“李老师，节哀顺变。”李老师痛哭出声。

古飞稍稍搜寻了一下：“温召和谢乔恩呢，他们在哪里？”

李老师猛然反应过来：“对对对，肯定是他们两个，肯定是他们两个，对，肯定是那个女的，那天她就想杀了自己男朋友，肯定是她！”

“在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之前，请你不要胡乱猜测。”古飞制止她的恶意臆想。

“这里这么大，他们要真躲起来的话也很容易，我们去哪里找他们啊？”曲欣茹问道。

古飞摇摇头：“他们没有道理躲起来，这里一切的食物和水都在集装房子里，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任何的野外生存经验，更不可能会逃离这里。”

“葶君，我回房子里看看温召他们在不在，你们四下搜一下，我们分头行动好不好？”曲欣茹建议。

“我同意。”葶君说罢就要开始行动，古飞叫住她：“我同你一起。”

“为什么？”分散人力寻找的效果不是更大？

古飞复而对曲欣茹道：“你和李老师一起，不要走散，这是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两个人作伴总比一个人单独行动要好。”

曲欣茹点头表示明白：“李老师，那我们回去找找看他们是不是在房间里。”

古飞看着葶君的眼睛：“我们走吧，抓紧时间。”

葶君点点头，轻吐了一口气：“走吧。”

这里虽然只是个岛屿，但是面积不算小，两人来回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另外的人也没有发现这里有可藏身之处，换句话说，如果温召等人没有离开这座岛的话，就一定还会回到房子里。

两人开始往回走，彼此之间很安静，葶君突然问：“你觉得真正的凶手，会不会在这些人之中，还是在这些人之外？”

古飞回应：“我刚做警察的时候，查案很喜欢凭借直觉，但是做这行越久，发现证据比直觉重要得多。”

他顿了顿：“尤其是经过这次之后，当时吴向天之所以会被定罪，就是因为不论是主观还是客观，所有人都听从了直觉，不拿眼睛看事情，只会以自己的喜恶和自己的利益作为出发点来衡量每一件事，所以他们说出来的，都是对自己有利的答案而不是事实的真相。”

“那你认为，严老师和李老师会在证词上面一直强调吴向天是个坏学生，和受害者关系很差，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可以猜测他们经历过什么，也许是贿赂，又也许是逼迫，他们口供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翻供，除非他们自己说出来为什么对吴向天成见大到可以宣判他是杀人凶手。”

第四十八章

“看来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葶君偏头望了望古飞。

古飞嘴角一抿：“你是我们警署的临床心理专家，对于警员的心理研究，你最擅长。”

葶君默然。

回到集装箱，发现如两人猜想的一样，除开已经遇害的严老师，其余所有人都集合在集装箱里，包括曹先生和谢乔恩。

温召和谢乔恩以及记者和宅男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李老师哭哭啼啼地回来，之后一直指着谢乔恩的鼻子骂个没完，从她骂人的话当中大家就已经猜到是严老师遇害了，又看到古飞和葶君两人回来这里，便笃定了事前的猜想。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大家帮我一个忙，去把严老师的尸体搬回来。”古飞发令。

宅男慌张：“严老师真死了，怎么会死了，是谁杀了他？”

“还有谁，肯定是这个狐狸精。”李老师抽抽噎噎指着谢乔恩。

谢乔恩并没有发火也没有立刻反驳，她只是冷眼盯着李老师，似乎李老师在说的杀人凶手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稍安勿躁。”古飞制止：“刚才我们大家一直呆在一起，中途曹先生身体不适，我和葶君把他扶回房间照顾他，曲小姐一直呆在一楼，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没有作案时间，那么杀死严老师的凶手，就在另外的人当中。”

“警官，请你说话注意，我没有杀人动机，而且我刚刚一直呆在房间没有出去，所以你不能说我也有嫌疑。”温召出声。

“刚刚你和谁呆在一起？”

“肯定是我和谢乔恩了。”

“你们一直没有离开过对方？”

温召仔细回忆了一下，本来他是和谢乔恩一直在同一个房间里，可是忽然他就觉得头很重，很想睡觉，就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他无法保证谢乔恩一直呆在他身边守着他，还是她走了出去。

但是他觉得应该不会是谢乔恩离开房间去杀了严老师，她和他一样，没有任何作案动机，于是：“是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李老师，记者用他惯用的夸张语调：“李老师，该不会是你自己杀了严老师，贼喊捉贼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李老师发了火：“我和严老师那么多年的交情了，在这个地方也只有他能陪我，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你和他一直呆在一起嘛。”“是，我是和严老师一直呆在一起，可是中途他走开了，我本来以为他很快就能回来，可是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李老师想起严老师惨死的样子，又无法相信严老师真的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复而又一阵抽噎。

“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先不要胡乱做假设。”古飞指挥：“我们先去将严老师搬回来。”

几个年轻男人合作，严老师的尸体被运送回来，古飞单独对严老师全身做了初步的检查，他的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物品，只有一个打火机和一包纸巾，连钱包都没有，口袋里空空如也。

但是检查到衣物内侧的时候，古飞却敏感地摸到了一张纸条！

严老师贴近心脏内侧口袋的一张纸条，吸引了古飞的注意，看得出严老师很小心保护这张纸条，纸条被叠成四折，放置在口袋最深处，不知严老师是否早就预知到以古飞的严谨度，必然不会落下这张纸条，才故意放在这个位置。

纸条上的内容，让古飞眉头一皱，揣摩片刻之后，他小心将纸条放入自己的口袋中。

由于没有任何设备可以检查出严老师的伤口以及指纹DNA等等，为怕尸体腐化，只得就地掩埋，严老师没有办法落叶归根，只能长眠于此岛。

“都是你，你也是杀人凶手，你把我们抓来这里，口口声声要翻案翻案，严老师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也是杀人凶手。”李老师情绪失控，指着曹先生破口大骂，后者由始至终未发一声，直到李老师花光了力气嚎叫完了，他才冷冷抛下一句：“现在你能体会到，至亲之人被人陷害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感受了吗？”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也许这些当初指认吴向天的证人，到了这一刻才能静下心来想一想，吴向天的母亲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这些人冤枉却又无力回天的绝望！

古飞低声附耳葶君：“你想到有什么办法？”

“催眠。”葶君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突然想到用催眠？”

“你没有发现，谢乔恩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了吗？”经过葶君这么一提醒，古飞才意识到，谢乔恩的确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哪怕是刚刚李老师指着她在骂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像以前一样用卑睨天下一般的态度去驳斥李老师，最初的谢乔恩对着两个老师流露出来的是不屑，现在她的态度则是一种漠然。

“谢乔恩。”古飞出声。

谢乔恩转动了一下眼珠，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什么事？”

“现在在这里的所有人，只有你的嫌疑是最大的，你有没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谢乔恩望向温召，不语。

温召有点恼火：“我不是说了刚刚她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古飞没有理会温召，对谢乔恩说道：“你是否愿意配合我的工作，这样也好尽快找出真正杀死严老师的凶手。”

“好。”谢乔恩点点头：“我愿意。”

曹先生房间内——

葶君让谢乔恩躺成一个舒适的角度，开始对谢乔恩进行催眠治疗，这一次，谢乔恩很配合。

双重或多重人格之间并非都有共通性，患者的每一个人格都是稳定、完整的发展，拥有各别思考模式和记忆，也就是说各做各的，轮流出现控制患者的行为，在1857年就曾经出现过一位男子A患有剧烈的头痛病，并于1887年失踪，同年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由本来住在农场转为居住在澳洲，自己的名字也被改变，姑且称之为B，接着1890年在精神恍惚之中，属于他后期分裂出的B人格再次出现，还详细讲述了1887年的那段经历，虽然他后期的人格似乎听说过他本体人格A的姓名，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原本体人格A，这个案例成为主人格长时间沉睡现象的“教科书”。

葶君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谢乔恩，她本以为对这次能够唤醒曹静这个人格没有任何的信心，但是她忽然发现今天的谢乔恩好像同以往不同，通过催眠，葶君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曹静的人格隐隐约约再次出现。

而这一切，也归功于曹先生主动去接近谢乔恩，当然这是出于葶君和古飞的建议。

前一晚——

“谢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休息吗？”

礁石旁，谢乔恩燃起火堆，呆呆地望着微弱的火苗时而起舞跳跃时而偃旗息鼓。

她听见曹先生的声音，下意识起身就要走，曹先生叫住她：“谢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管你会不会伤害我，我现在只想你赶紧放我走！”这鬼地方她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你可以不可以听我这个老人家说一些话，说完之后，我会叫船过来送你回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废话？”

曹先生不恼：“谢小姐，你的父母在你失联的这段时间，会不会很担心你？”

谢乔恩垂下头：“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要我。”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靠什么赚钱，没有一对正常的父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自甘下贱！

“那他们有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做的原因？”

“我没有想过我也不愿意去想。”因为她根本就记不起来谁是她的父母。

“我的女儿小静，和你差不多大。”看不到曹先生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声音里似乎能听得到疼惜。

曹先生摘去变声器，谢乔恩才发现他的嗓音沙哑，干涩得好像一个缺水多年的人：“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

“因为我担心会吓到你，其实我知道，即便小静站在我的面前，她也肯定认不出来我了。”

“为什么？”“是一场爆炸事故，我被那场爆炸毁了我身体百分之六十的皮肤，也侵蚀了我的内脏和声带，其实我现在这样活着可以算是生不如死，但是我想在我死之前能见我女儿最后一面。”

“你知道你女儿在哪里？”

曹先生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递给谢乔恩：“谢小姐，你看，这是我女儿的照片，我一直都把它装在我最靠近心脏的口袋里。”

谢乔恩犹豫了一小会，终究是接了过来，照片完整记录了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再到上小学、初中、高中的状态，照片里的女孩子很漂亮，只是眉宇之间一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感，笑起来的时候也掩盖不住这种忧伤。

“我是一个失败的人，我曾经妄图想要找到更好的工作，想要给我的孩子更好的生活，可是我没想到会被人欺骗，被卖到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受尽折磨，离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她，可是我根本逃离不了，我曾经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了，可是没想到我最终还是逃出来了，当时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只知道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我完全认不出来的样子。”

谢乔恩试探：“那你告诉她，你是谁了吗？”

曹先生摇摇头：“我不想去打扰她，我知道她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样子，我担心出现在她面前会让她觉得丢脸，她那么敏感而且自卑又要命的倔强，我只能在她学校附近的工厂里打工，悄悄观察她。”

“你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认你呢？”“当我鼓起勇气来尝试的时候，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