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凯山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看样子似乎开了很久的会很疲惫的一副状态：“古飞，曹静那边的治疗情况怎么样？”

古飞连忙起身：“基本已经恢复，不过医生说最好不要让她再度接触到以前的事，以免造成再度人格分裂。”

江凯山拧起眉头：“可是上头打算将这个案件重新审理，邱SIR的意见是，我们要根据这个案件警醒现在的青少年提高安全意识。”

“这样不好吧，这属于个人隐私，重新翻出来，不又等于重新揭开曹静的伤口一次吗？”小蓝毕竟是女人，能从女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曹静为了逃避宁愿将自己的主人格隐藏五年，那她绝对不想再度面对五年前的事情了。

“我们会保护当事人的。”小蓝都能考虑到的，江凯山肯定也考虑到了，从一个督察的角度出发，他不想让当年毁了曹静毁了吴向天的人，就一直这么心安理得地没有接受法律的处罚继续生活在这个社会上，过着道貌岸然的人生。

一天忙碌的日子很快结束，下了班，古飞一直盯着正在收拾的小蓝，突然走到她身边，悄声低头问她：“小蓝，你们女生被禁忌话题刺激到，生了气，站在你的角度，你会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

小蓝当即停下手上的作业，瞪大了眼睛盯着古飞，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飞哥，你等一下，我没听错吧？”

飞哥谈恋爱了？对象是谁？难道是MISS宣？

古飞赶紧示意小蓝小点声，还好，周围没人注意到：“你只要回答我该怎么办。”

“是谁啊？”小蓝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睛紧盯着古飞不放，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古飞叹了一口气：“葶君。”

小蓝讶异地捂住嘴，仿佛得知了一个重磅八卦，满脸冒着兴奋的油光：“我就说，我就说……”

古飞连忙把小蓝拉到一个没什么人光顾的角落，把事情简明扼要地同小蓝讲了一遍，并且着重强调了葶君现在既不接电话也不联系他的状况。

小蓝抹着下巴，眯着眼睛望着古飞：“飞哥，这事你的确做的不地道，要是是我男朋友，敢当着我的面回忆前女友，我分分钟把他灭了好吗。”古飞这是触碰到大忌了。

“我知道。”古飞一向冷酷的一张帅脸有难得的挫败。

“要我说，没什么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去堵MISS宣，当面向她认错，态度要诚恳，任何其他办法都是花架子没什么用，只有这个才有用，飞哥你就负荆请罪去吧。”

“就这样？”几乎等于没说，小蓝说的这个方法古飞不是没想过，但是他担心葶君会避开他。

“放心吧飞哥，对自己自信一点，MISS宣是多冷静理智的高端女性啊，她不会一直和你过不去的。”小蓝拍拍古飞肩膀给予他一些勇气。

好吧，的确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

与此同时——

葶君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叩开了师兄的办公室——

“师兄，我不打扰你吧？”

师兄从电脑前抬起头：“师妹找我，当然不打扰，请坐，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一点感情方面的问题，托我向你咨询一下。”

师兄微微一笑，双手手掌交叠放置于下巴前，换了一个比较适合倾听的姿势：“好啊，说说看，是什么问题？”

“我那个朋友，她很喜欢一个男人，她也知道那个男人很喜欢她，本来她是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可是那个男人却有一个很大的包袱放不下，他放不下他失踪了的前女友，而且虽然和我朋友在一起，却通过她的细微表现，想起他的前女友。”

“那你的朋友是陷入了一个只有两个人的三角关系里。”师兄一语中的。

“对。”

“那么，你是怎么劝你这个朋友的呢？”

“我不知道怎么劝她，她现在是用逃避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其实她和你都没有办法对吗？因为如果是这个男人本身惹她生气了，她还可以还击，可是当一段没有实体的回忆惹到了你的朋友，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击。”

“对。”

“你可以对这个男人本身发脾气或者使用拳脚，可是他的回忆依然存在，你完全不知道他的回忆会什么时候冒出来又触犯到你，你简直是防不胜防，是不是？”

葶君有些尴尬：“师兄，是我的朋友。”

“噢抱歉，我就是在说的你朋友。”

“那师兄，接下来，我的朋友应该怎么做？”

“葶君，你忘了我们心理专家的职业操守了吗，我们只能提供意见，而不能左右他人的决定，因为答案早就存在在对方的心里，她只是需要我们的一个指引方向，如果不能正确的指引，我们可以换一种思维模式。”

师兄站起身来，走到靠近葶君一些的地方：“葶君，我们做人做事，都没有一个标准答案，所以我们心理专家要做的，是教向我们寻求帮助的人如何助人助己，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权利帮她做这个决定。”

第五十八章

“可是，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葶君低下头。

师兄调整了一下思维：“或者我换个方式，人不可能片段式的生存，每个人的过去必然影响他的现在和将来，更是再为更远的将来做基础，所以做人处事，应该把眼光放得远一点，我通过你的描述，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是一个长情专一的男人，他这么放不下他失踪的前女友，那你为何不换个思维角度，体恤一下他，给他一点时间慢慢放下这个包袱，然后让他把这种专一的感情，投射到他新的人生伴侣身上。”

葶君稍稍思考了一下：“我想，我明白了。”

师兄一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噢不是，你的朋友明白了是吗？”

葶君抬头迎上师兄了然一切的目光：“是。”

到了下班时间——

“飞哥，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餐。”小蓝和国仁对古飞发出邀请，瞎子都能看出古飞的情绪似乎很低落，虽然他平时也是一张臭脸居多。

“不用了，你们去吧，我不饿。”古飞回绝，视线没有从电脑上收回来。

贺逸边起身边套外套：“古飞啊，要不要帮你叫个外卖？”

“不用了，你们去吧，我不饿。”连措辞都没有改变一点。

三人面面相觑，明白这家伙是压根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也就不勉强他了：“该下班了，别耗在这里了。”贺逸扔下最后一句。

也的确是没什么好忙的了。

古飞拿起电话，拨打了熟悉的号码，电话终于通了，可是没人接，这是他拨打她电话整整一天的状态。

古飞只能安慰自己，她很忙，要治疗的警员比较多，她把手机调整成了静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电话。

他整个身子往后一仰，目光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决定不管她是不是有CASE，还是直接去她办公室堵她比较好。

可惜又落空了，助理告诉他，今天MISS宣早早就下班了，也许现在已经到家了。

看来她还在生他的气，古飞无奈地道：“谢谢，等她回来告诉她，让她回我电话。”

助理点点头，有点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警员，他来过这里不少次，每次的状态都不一样，那现在他又是以什么身份让MISS宣回他电话呢？

中心大街的后侧方隐蔽处，是一排新旧参差的楼房，时不时有车辆和行人经过。

古飞将车停在路旁，这里已经七七八八停了很多的车辆，规规整整的一条长龙，这种老旧隐秘的小街虽然靠近中心街，但是毕竟已上了年头故而停车费用很便宜，也方便那些下岗再就业的人员再另辟蹊径。

将车停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一是他想好好走走路，二是热闹地方的确不好找停车位。

古飞走出了这个地方，站在路旁，往长街两头眺望了一会儿。

这是京市最繁华的地段，各种高级中级的餐馆、各种年轻人的夜店，古飞打量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好一会，中途也有些许的或是单身，或是结成伴的女孩偷眼瞧他，不过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目光略带忧郁，持续放空。

察觉到自己没有任何胃口，古飞放弃了吃饭的想法，就一路沿着盲道，一直走到天桥上，在天桥上俯瞰了好一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遍电话，提示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古飞沮丧地放下电话，忽然他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因为天桥下方的马路对面，一个长发飘飘的身影，正在拨弄着手机，红灯还很长，古飞立刻冲下了天桥站在了对面，而此时，他的手机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响起了——

“我很喜欢你今天这件淡紫色的衬衣，非常漂亮。”葶君还没有开口，古飞率先发制人。

“你……”“现在还有十秒钟就要变成绿灯了，你打算过马路吗？”

葶君总算反应过来，她向马路对面望去，两人的视线在川流人海中交汇，古飞带着笑意的眼神温柔而渴望地注视着她。

“既然绿灯已经亮了，为什么你不过来？”

“我想再看清楚一点，确定一下我没有看错。”冠冕堂皇的理由。

两个人就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彼此都没有放下电话，这条距离不算远，可以看见两人遥望对方的神情，但是也不算近，无法靠近和触碰彼此。

葶君率先放下电话，绿灯已经开始忽闪，这意味着新一轮的车流又开始运作，她迈出了第一步，遂而加快了速度追上了自己的第一步——

她跑到他面前的最后一秒，身后的车龙已然缓缓启动，她仰头望着他：“你现在觉得你看错了没有？”

古飞的笑意凝结在眼中：“没有，但是我担心你看错。”

“可是我不看不会甘心，我不想去在乎以前的事情，我只想抓住当下，我只想做我现在想做的事情。”

“那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我想让你来替我决定。”

“我还没有吃饭，一起去晚餐，你想吃再贵的东西我都请你，就当赔罪。”

葶君些微的诧异，他也还没有吃饭？

古飞略有些委屈：“从昨天开始我就没心思好好吃一顿饭，我现在好饿。”

不知怎么她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爽快感：“好，我要吃澳龙。”

“看来真的不打算放过我的钱包，好，我们走吧。”古飞捞起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突然微微弯身，凑近她的耳朵，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是不是长得挺帅的？”

葶君一脸莫名其妙又嫌弃地望着他。

“不然你怎么会喜欢我？而且我刚刚自己站在这里，发现有不少女的偷偷瞄我，我站在你身边是不是挺有面子的？”

“你还想不想让我吃饭了，你想让我倒胃口是不是？”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

……

次日清早——

警署食堂，国仁放下手里的报纸，沮丧地说：“唉，又是一毛钱都没中，我半个月的工资又泡汤了。”

小蓝嚼着豆沙包：“我拜托你，少买一点这种六合彩，天生没有发财的命就不要挣扎了嘛。”

“话不是那么说，不拼搏一把你怎么知道我命里无财啊？”国仁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这一路买六合彩，虽然中奖几率少，但是偶尔的一些回馈也能适当弥补一下他的亏空，总体来说输赢参半，进出相抵。

“拼搏什么啊？”古飞带着一身的喜气洋洋路过坐定，拍了一把国仁，国仁回道：“没有，六合彩而已嘛，我这个人又没什么大志向，诶，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

古飞抬手招呼伙计过来：“麻烦帮我来杯咖啡谢谢。”惯例性拿出手机翻看起来，有一条新的短信，是葶君发来的：“今天天气较干燥，少喝咖啡，喝一杯温蜂蜜水，或者是热牛奶。”

他立刻叫住伙计：“不好意思，咖啡不要了，帮我来杯蜂蜜水。”

这里的伙计和警署上上下下的同事都已经很熟悉了，见古飞的心情甚好，开了一句玩笑：“古SIR不喝咖啡改喝蜂蜜水，真是天下奇闻啊。”

古飞也不反驳，将手机揣回袋里，迎面撞上小蓝边吃包子边探寻的眼神，活像侦探柯南：“谁给你发来的啊？这么快就改变了你的习惯，真是高人啊。”

“不要研究我啦，吃你的早餐吧。”古飞投降。

“小蓝，你还真是一点眼力界都没有，这还用问吗？”国仁笑得很奸诈。

“这谈了恋爱的人果然不一样啊，搞得我都想谈恋爱了。”小蓝一脸神往，国仁连忙接棒：“那好办啊，找我啊，我会让你充分享受恋爱的感觉。”

“这世上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找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小蓝不会想到这句话让她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

“喝蜂蜜水喝得吃不下饭，你喝了多少？两大杯？你是不是太夸张了？你以为你是杨过吗？”葶君边接电话边停好了车，她和吴向天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接云姨。

李老师已经写了保释书，云姨现在已经恢复人身自由，把她接出来好好调理身体才是当务之急。

说起李老师，当时一直坚持不写保释书，全是负气之举，当时她不慎从高楼落下，真的以为自己从此诀别于人世，却没想到大难不死，只是落下了脑震荡和外伤，在医院休养的这段日子，本对她冷漠至极的丈夫却无微不至地照料于她，有心问出缘由，后才得知原来也是宣医生主动约聊自己的丈夫解开心结，其实葶君早就能从李老师的只言片语中揣测出李老师的丈夫并非对李老师无情，只是一直在介意李老师当年瞒他之事，得知李老师有性命危险，他后悔莫及，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挽留。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吗，只有等到以为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如果古飞不是受了以为她会坠楼会产生危险的刺激，也许两个人现在还无法迈过千千的那道坎走到一起。

该告诉吴向天的，葶君已经全部都告诉了他，包括曹静的主人格的恢复。

“宣医生，我能问您个事儿吗？”吴向天是从医院被葶君接走的。

“你问。”葶君专心开车。

“您说曹静大致已经恢复了，那我能去看她了吗？”

“再等等吧，不要着急，曹静的主人格我们才刚刚确立，等你可以见她的时候，我会带你去见她的，你放心。”

“好。”吴向天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葶君觉得不大对劲：“你怎么了？”

“我有点担心，曹静恢复了的确是好事，可是曹静毕竟杀了人，我害怕……”

“我们现在只要找出证据，证明当年曹静伤人的时候，她已经是人格分裂的状态，那么法律会酌情判的。”法律之所以会轻判精神病患者，也是从人道主义出发，精神病患者的世界充满了嗜杀和自卫，与常人眼里的世界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