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素玉的心里拂过一丝淡淡的小窃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到了素玉所在的站台，临走之前素玉说道：“你和美玲的误会我会帮你，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呢。”

“恩。”同龄人之间聊聊天，果然让宣杰的内心好受了一些，他也想开了，如果和美玲真的连做朋友的缘分都没有的话，他也不强求！

然而——

谁都不会想到，那是美玲和宣杰最后一次见面！

由于美玲和宣杰的断交，使得他一时之间就失去荀彪和美玲两位朋友，作为刚来京市不久本来朋友就少的宣杰来说，内心还是很难受的，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家里人说，他现在还和表姨和姐姐处于磨合状态，举止之间还有一些讨好她们的味道，所以他不想把这种负面的情绪带回家里。

他选择在一个下班之后，坐上地铁，任由地铁将自己带向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宣杰最终选择了在一个听上去极为陌生的站台下了车，他这才发现，走出地铁站不远之后，就是一处沙滩，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死海区，沙滩的环境也不大好，遍地是黑沙不说还有不少的垃圾，但是宣杰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这里足够安静，足够让他纾解一些负面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他和母亲的关系也并不好，母亲平时不愿意多和他沟通，所以宣杰遇到难过的事情的时候也无法向母亲倾诉，往往他会选择躲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什么时候自己想开了，什么时候走出来，对于他消失的时间，母亲也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如果吃饭的时间点他还没有回来，母亲就会将他的饭菜留下来，等他回家之后自己重新热过之后填饱他的肚子。

只有爸爸来看他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自己还是被人在意被人关心的，但是他很清楚现在是在京市的家里，爸爸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所以他不想给爸爸造成负担。

宣杰闷闷地抽着烟，自从搬到京市来之后，表姨说了一句没有人在家里抽烟，他就再也没在家抽过，他的烟瘾本来也不大，只是心里藏着事的时候他才会拿出来抽。

地上的烟头渐渐变多，宣杰的状态始终都处于放空的状态，他觉得这样很舒服，让自己忙碌了一天的神经得到一些舒展，不远处传来一些人声，人声渐渐向他靠近了，宣杰掐灭烟头，向着人声的地方望去——

这是一队的青年男女，大概有五六个人左右，他们手里都拿着袋子和钳子，沿途收拾着这个环境恶劣的沙滩上的垃圾，一个女孩子注意到宣杰，和自己的队友耳语了几句，就朝着宣杰走了过来。

“你好。”女孩率先向宣杰打了一声招呼，随即注意到宣杰脚边上十来个烟头：“你坐在这里很久了？”

宣杰点点头，女孩继续说道：“你在等人吗？”

宣杰摇摇头，女孩好像是明白了：“你心情不好是不是？”

她的队伍中其他几个年轻人也拥了过来，为首的是个年纪稍大的有些微胖的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小兄弟，这么年轻抽烟抽多了可不好，遇到什么烦心事的话，跑一跑发泄一下，你会觉得比抽烟有效得多。”

另外一个女孩子，很可能是他的伴侣，推了他一下：“那你为什么跑那么多的步还是那么胖？”

男人讪讪道：“体质问题，体质问题，我也不想的。”

女孩劝说宣杰不要闷头抽烟，加入他们一起，宣杰答应了，起身接过男人递给他的垃圾袋，就沿途捡拾起来。

在于这些人聊天的过程当中，宣杰得知他们是义工，这个偏僻的地方有一家很大的流浪动物收容所，他们每周都会来这边帮助收拾收容所内被遗弃的所有猫猫狗狗的粪便，帮助打扫一下收容所的卫生，在收拾完之后有时间的情况下还会来这边沿途捡拾一下垃圾帮助这里清洁一下环境，这里离京市的市区非常远，所以没有什么政府指派的清洁工过来打扫卫生，平日里都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在义务维护这边的环境。

这些年轻人建议宣杰可以加入他们，帮助那些被遗弃的生命，也会让自己变得开心一些，宣杰答应尝试一下，待垃圾捡拾完了，他们也要走了，他们来这里的交通工具是男人专门开的辆面包车，女孩问宣杰要不要同他们一起走，宣杰拒绝了：“我还想在这里呆一会，你们先走吧。”

“好吧。”女孩不强求：“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会开心一些，我们下次见喽。”

说罢，一群人上车离开了，宣杰目送车子走远之后，默默往回走，猛然一个激灵，想到虽然自己答应做义工，但是并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他们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想及此，宣杰又有些失落地踢了踢脚下的沙子，自己家里离这里很远也不经常来这边，不知道还能不能与他们再相见。

宣杰就一个人静静地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还要穿过一条小道就到了，而此时，宣杰却觉察出道路一侧的草丛里有一丝异样！

第七十一章

好似是一个人躺在那里，宣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下意识想要避开，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能视而不见。

躺在那里的人一动不动，宣杰心想，难道是有人喝醉了倒在那里？难道是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心情不好？

自己刚刚被人帮助过，也帮助一下他人吧，宣杰动了这个念头，就上前拨开草丛，想要叫醒躺在那里的人，而在他拨开草丛看到躺在那里的人到底是谁之后，宣杰发出了一声结结实实的惊叫，因为——

那是荀美玲！

****

附近的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已经通知了京市的刑警组赶往此处。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重案组到达现场，江凯山一行人下了警车，向当地警方了解情况，一位警察说道：“死者名叫荀美玲，已经调查清楚了，是那边那个小子发现报警的。”一指正在被警察询问情况的宣杰：“他认识死者，所以我们才这么快能查明死者身份。”

古飞眉头一皱：“小杰？”

江凯山回头：“你认识他？”“他是葶君同父异母的弟弟，刚来京市没有多久。”说罢古飞就走向宣杰，江凯山发令：“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说罢紧随其后。

古飞走到宣杰面前：“小杰，什么事？”宣杰见到古飞，刚要开口，却在见到江凯山的下一秒迟疑，古飞介绍道：“这是重案组江凯山督察。”

江凯山问道：“我们同事说，你认识女死者？”

宣杰点点头，不敢抬眼看他。

“你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从沙滩那里，沙滩那里走过来，我本来想去地铁站的，可是，我没想到……”

“在此之前你有没有见过其他人，或者见到什么特别的事？比如看到杀人凶手？”

宣杰摇摇头：“没有，我没看到什么人，我只看到，只看到……”

“你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我最后一次见她，就是昨天下午，我下班去找她，想问问看为什么她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可是她甩手就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本来想，朋友做不成，那是没缘分，可是，我不知道她……”

宣杰的情绪有轻微的崩溃状态，江凯山觉得不适宜再问下去，对古飞说道：“古飞，你带他先回家，我们先找找其他线索。”

古飞点头同意，在江凯山离开的下一秒，宣杰的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自己从前的旧识到如今的朋友离奇死亡，说不震惊不难受那是骗人的，宣杰已经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走吧。”古飞揽过宣杰的肩膀，带他离开。

****

根据法医的检验报告，荀美玲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八点至十二点左右，死因是被人用力扼颈导致窒息，尸体的死亡时间已经足够形成尸斑，但是尸斑的出现点不在背部，而在侧面，也即是说明，死者在死亡之后被人移动，沙滩只是弃尸现场，属于第二凶案现场。

“那么我们排除死者被人劫杀的可能性？”小蓝提出疑问：“可是死者身上的财物全部都不见了？”

“凶手是在转移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以为是劫杀现场，但是如果真是被人截杀的话，凶手根本不会将尸体带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弃尸。”古飞是根据宣杰指出的荀美玲的居住地点推断。

荀美玲居住的地点与此处相隔很远，而荀美玲也不会单独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被人劫杀。

江凯山点头同意：“凶手和死者极有可能认识，国仁，现场有发现什么？”

“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作案工具，确定为抛尸现场。”

江凯山分配任务，古飞、国仁和贺逸去死者家中查一下相关线索，而重案组其它同事，则被分配去查找死者背景，比如，死者工作的KTV。

古飞三人来到死者家中，开门的是死者荀美玲的哥哥荀彪，他似乎很欠缺睡眠，眼睛底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他很颓败地叼着一根烟，懒洋洋地问道：“你们谁啊你？”

古飞出示了证件，荀彪这才略显慌张起来：“你们，你们来找我干什么？”毕竟被警察找上门，谁都会第一时间自己问自己是不是最近犯了什么事情。

“方不方便我们进去说话？”古飞问道，荀彪犹豫片刻，点点头，打开门让进三位刑警。

一开门，屋子里就有一股放了很久的泡面味道，客厅的茶几上七七八八堆了很多已经吃完或者吃了一半的外卖，以及泡面的剩余，餐具都是一次性的，横七竖八地堆在垃圾桶里，这种景象让古飞三人稍稍皱了皱眉头。

对于生活还算比较有质量的三名刑警来说，脏乱差成这个样子，也是他们有点难以忍受的。

“你自己一个人住吗？”国仁问道，嫌弃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不是，我和我妹妹一起住，她住在另外一个房间，客厅是我们共用的。”即便妹妹在家，这屋里的卫生环境也好不了多少，荀美玲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帖帖，但是对于自己的亲哥哥制造出来的垃圾，她一向置若罔闻。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妹妹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前天下午啊，美玲她和我上班时间不一样，我回家的时候她刚要去上班。”荀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并且问道：“警官，你们喝水吗？”

“你妹妹这两天都不在，你不担心吗？”国仁没有理会他，就算他倒了水他们也不敢喝。

“没什么好担心的，她经常去她姐妹那里，有时候消失一个礼拜的都有，她人也那么大了，我作为哥哥也不好干涉她。”

“看来你这个哥哥当得很不称职，妹妹出事了都不知道。”国仁有些不满。

荀彪挠着头发的手猛然顿住：“出事？出什么事了？”

古飞如实道：“我们在郊区发现一具女尸，经过身份鉴定，她是你的妹妹荀美玲。”

一次性杯应声落地，溅开一地水花……

*********

“美玲啊，美玲啊！”荀彪被带到验尸间，在法医掀开盖布的一刹那，他扑向荀美玲的尸体，抱着荀美玲嚎啕大哭。

“你就这么走了，你叫哥哥怎么办，我怎么向爸妈交待，你怎么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荀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很是狼狈：“美玲啊你起来啊，你经历了什么你告诉哥哥，谁把你杀了你告诉哥哥啊！”

可惜无论荀彪哭得有多惊天动地，荀美玲却只能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无法回应。

停尸房外——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江凯山问道。

古飞汇报：“我们去荀美玲的房间看过，除了她哥哥荀彪制造出来的厨余垃圾之外，现场很整齐，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应该不是第一凶案现场。”

贺逸接着汇报：“我们问过附近的人，有人目击有一个男孩来找过荀美玲，这个男孩子他们没有见过确认不是住在附近的人，他好像和荀美玲交谈了很多纠缠不清，最后荀美玲扔下那男孩子自己跑走了。”

“这个男孩子，是不是就是MISS宣的弟弟宣杰？”江凯山的第一反应。

国仁点点头：“我们也这么想，除了宣杰，荀美玲最近没有和别的男人有过来往。”

宣宅——

宣司淳敲敲洗手间的门：“小杰啊，你呆在里面呆了很久了，没事吧？”

洗手间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我没事，让我自己安静一会。”

宣司淳无奈，走回客厅，沙发上坐着同样一脸担心的娄香莲和葶君，娄香莲问道：“小杰呆在厕所里呆了那么久，没事吧他？”

“他说没事，但是他不愿意出来。”“他该不会想不开吧，毕竟那个是他以前就认识的女生。”“不是吧，古飞送他回来的时候他还很正常啊，你可不要吓我。”

“他是在自我疗伤，放心吧。”葶君宽慰道：“小杰比你们想象得要坚强，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会走极端的人。”

宣司淳叹了口气：“我看我们家是不是要去庙里拜一拜转转运了，先是我出事，遭人抢劫又被人打晕，然后是小杰出事。”

“哎呀，为了一个打工的女孩子，小杰这么囚禁自己划不来的。”

“那个是他女朋友嘛。”宣司淳替宣杰解释，娄香莲并不买账：“什么女朋友啊，你看她那天见到我们的态度，多没礼貌啊，和小杰交往才多久啊？”

“小杰刚来京市，认识的朋友少，不管是不是女朋友，突然他身边的人离奇过世，他也需要调整自己的嘛。”葶君站在心理专家的角度为宣杰解释。

宣司淳冲着葶君示意：“葶君啊，不然，你去洗手间看看你弟弟。”

“好。”葶君刚站起身，宣杰就出现在了客厅，很显然，刚刚三个人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不发一语直接回房间，宣司淳紧跟进房，宣杰在卧室里燃起一根香烟，缓缓地抽着。

宣司淳没话找话：“你好像第一次在家里抽烟？”

宣杰摇摇头：“不是第一次，只不过被人说最好不要在家里抽烟，就再也没抽过。”

“是不是你表姨说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

“我知道爸爸。”宣杰打断他：“只是我现在心情不好，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好。”宣司淳虽担心，却也无法，只得退出了房间。

房门外的娄香莲和葶君问道：“怎么样，状态有没有好一点？”

宣司淳无奈摇摇头：“他还是不想说话，等他一个人呆一会吧。”

门铃声响起，葶君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古飞、国仁和贺逸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