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躲在我背后吓我。”

摆件是瓷器做得，是一个古代仕女抱着琵琶的像，撞在地上幸好没有碎，但是一个边角被磕掉了，古飞有些懊恼：“坏了，摆在这里一直好好的，就今天坏了。”

葶君这才得以确定，这摆件到底是属于谁的：“是不是因为是千千的东西，所以你才这么不高兴？”

古飞心头一抖，望向她：“你不要无理取闹。”

“看来被我说中了。”葶君的表情很平静，还是递出一句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我把它收起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古飞取过摆件走向次卧，他应该是想把这个摆件放到次卧的柜子里，避免它受到二次伤害。

葶君叹了口气，取过摊在沙发上的外套和挎包，就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次卧的古飞听到转动门把的声音，连忙大步冲了出来：“你去哪？”

“我回家。”不高兴的氛围已经形成，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遇到千千的事情，两个人的气氛就会有些僵硬。

古飞上前将葶君旋开的门把重新阖上：“生我气了？”

“没有。”女人总是口是心非。

古飞将她手中的衣服和挎包有些强硬地夺下来重新扔回到沙发上，随即葶君感觉腰间忽然一紧，温热的气息骤然逼近，是古飞从背后搂住了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该服软的时候，他也会服软：“你知道我脾气一向不好，所以人际关系也不擅长，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葶君心头软绵绵的，平日里这么酷的一个男人，撒起娇来，也让她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安静相拥了一会儿，她开口，仍旧是占据上风的口气：“让开，我要去洗澡。”

古飞见事情似乎有转机：“好啊，一起。”

“你不是洗过了吗？”

“没关系，这次是帮你洗，我们一起。”他眼中泛起有些混蛋的笑意，葶君心里暗叫不好，下一秒，她已经被古飞横空抱起，冲进了浴室——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为他的速度有点心惊肉跳，纵然两个人已经……，但是，她还是习惯不来两人一起……

古飞听话地放下她，把她安置在洗手台上，这样她坐着的高度和他的身高也刚好齐平，他的头抵着她的额：“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提醒我。”

事实上古飞没有自知，自从和葶君在一起之后，他整个人的个性也变得活泼开朗很多，不再像以前刚进重案组时候死气沉沉的模样，他的这些变化，重案组的同事全部都看在眼里。

一个优秀的女人，势必就会影响她的男人，女人是男人最好的学校这句话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知道当初莫名失踪的千千到底是作何想法，要放弃他，一个专一可靠的刑警，但若不是千千的失踪，也成全不了她和他！葶君有些犹豫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这辈子你都找不到千千，你会怎么做？”

古飞一怔，其实这个问题他已经无数千百遍地想过也问过自己，但是他一直都给不出答案，千千是他的初恋，也是伤他最深的一个女人，他无法做到对她视而不见。

他的反应在葶君的预料之中，那句压在喉咙里的你会选择我还是选择千千，她终究没能吐出来。

“我没有太大的奢求，只希望你能不要胡思乱想，我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完全是出于真心。”

他的话葶君不会怀疑，古飞不是那种虚与委蛇的男人，可是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生，也会嫉妒前女友的存在，尤其是一个找不到的又经常时不时冒出来骚扰一下他们的前女友。

如果她也有一个让她割舍不下的前男友的话，时不时他们的立场就对等了呢？

但是这种想法有些幼稚得可笑，终究她拍了拍古飞的脸颊：“好了，我不打算为难你了，现在你出去吧，我要洗澡。”

她感觉掌心有些扎手：“你是不是应该刮一下胡子了？”

古飞摸了摸下巴，果然如此，他的胡子长势不明显，这两天有点疏于管理，他伸长胳膊从葶君的身后拿出剃须刀：“来，你帮我刮。”

“我？”帮男人刮胡子，她也没有尝试过，不过这疏于情侣之间调情的小举动，她乐意尝试。

由于是首次尝试，葶君下手十分细致温柔，将他的脸涂满泡沫后，就沿着他的脸颊，一点点刮了起来。她刮得很认真，不时地看着他，确保他没有不适。而古飞则凝神注视着她，盥洗台前空间本就狭窄，由于要这项工作要靠的很近，所以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就变得……很……

古飞心中，忽然有些燥乱的冷意在翻滚，眼前的这个女人，从一开始的对立到后来的依赖，是他爱的他不想离开的，甚至他在脑中构想如何向她求婚与她一辈子在一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次古飞却比谁都要清醒，她是比千千还要适合他的伴侣，他和她在一起之后才开始无师自通地向她潜移默化地靠近，她的睿智聪慧以及隐忍无一不在影响着他。

第七十三章

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千千出现了呢，他是要选择对千千的责任，还是选择内心的天平所向？

古飞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令人唾弃的陈世美，在两个女人之间游弋不定，他最痛恨举棋不定的男人，于是他便痛恨这样的自己。

“好了。”葶君用湿毛巾将他嘴周边擦得非常干净，没有胡茬困扰的他，更加显得利落清爽，年纪似乎也骤然小了好几岁，英俊得无可挑剔的眉眼，让葶君没来由地心里漏跳了一拍。

古飞一把揽过她，葶君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不得已，她只得企图用手肘稍稍隔开一下他，让他能放她呼吸！

她明白自己离不开他，那他呢，是否也同样离不开自己？

如果能这样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多好！

贺逸今天抽了个大早来到警署，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比他更早的，国仁小蓝和江凯山都呆在办公室，他咋咋呼呼高声说道：“哇，这么早来上班啊，你们要不要这么勤奋啊，国仁，是不是想约着和小蓝一起吃早餐啊？”

没想到国仁和小蓝空前的默契，都翻了他一个大白眼。国仁说道：“不是一大早来上班，是我们加班加了一个晚上。”

“加班？干什么加班？”这宗打工妹死亡案件和平时的杀人案没什么特别的分别，贺逸想不通加班就能找出线索吗？

国仁指了指江凯山的办公室：“你不知道吧，头儿和曲小姐闹别扭，两个人已经冷战了一个多礼拜了，逮着这宗案子还找不出线索，头儿就抓着我们两个冤大头一起加班喽。”

“吵架冷战一个多礼拜？完全看不出来啊。”江凯山在开会的时候还非常正常：“话说你们怎么知道他们吵架的？”

小蓝举手道：“我上次不是提议大家一起聚餐，接过头儿和飞哥都说没空，我一想是不是叫曲小姐一起过来我就打电话给曲小姐，结果她说有头儿的场子她就不来，这不是吵架了是什么？上次头儿那么匆匆忙忙地走了，肯定是去哄曲小姐去了。”

贺逸拿手指点点小蓝：“八卦你果然最在行了。”

此时古飞走进了办公室，贺逸转头问道：“吃过早饭没有？”

“嗯。”古飞点点头，打量的目光在在场的几个人身上转了一个遍，最终对国仁说道：“是不是加班了？”

国仁意外：“你怎么知道？”

“看你们的黑眼圈不就知道了。”做刑警最重要的就是观察力，这点古飞从不欠缺。

贺逸佩服地望着古飞：“果然是名侦探，有眼力见。”

古飞没有搭理他那一茬：“怎么样你们吃过早餐没有，没吃我去帮你们买。”

江凯山开门从督察办公室走出来：“你们在聊什么？”

“聊你们的早餐。”古飞接话，江凯山以叉腰的姿势站定：“荀美玲的案子，有没有进展？”

小蓝如实报告：“还没有头绪，查到现在，我们大家的线索都止步不前，好棘手。”

“越棘手就要越费心思，不是聊天就能破案，我去买咖啡，大家要不要？”

国仁和小蓝连忙摇头，江凯山便走出门去买咖啡，古飞觉得江凯山的状态有点不对：“江SIR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和曲小姐吵架了呗。”小蓝耸耸肩。

古飞眼眸一低，昨晚上如果不是自己临场反应还算快认错态度还算诚恳，恐怕现在的状态和江凯山差不多。

***

自助餐厅——

宣杰下了班，约着荀彪来这家自助餐厅吃饭，这里价格平民又可以任意吃到饱，适合他们这种收入不高的阶层的人。

“你是不是好久都没有正常吃饭了？”宣杰见荀彪瘦了一大圈，眼窝都凹了进去，胡茬也似乎很久没剃过了。

“吃什么啊。”荀彪对于吃饭压根就不上心，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炒饭。

“其实警察已经很尽力了，但是你知道现在案子有多难调查，美玲的事情你也不要太伤心，终归要把你自己照顾好，如果你都出事了，你爸妈怎么办呢？”

荀彪往嘴里送了一块烤肉：“我现在根本就不敢和我爸妈说美玲出事了。”所以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宣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吧，我们今晚上去喝点酒调试一下心情，我还约了素玉，美玲出事了，她也很担心你，我们一起好不好？”

“素玉？”他似乎好久没有见到她了，自从荀美玲出事以来，他几乎都忘了素玉的存在。

“诶，素玉来了。”宣杰指了指门外，荀彪一扭头，素玉娇小的身影果然停留在门口，她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宣杰的身边：“小杰。”转头见到荀彪，有些迟疑地打了一声招呼：“荀哥。”

荀彪点点头，算是回应，宣杰活跃气氛，对荀彪说道：“我们吃完饭就去你家吧。”

素玉尝试着劝解：“是啊，荀哥，人死不能复生，美玲出了事，我们大家都不想，可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他们的好意荀彪心领了，他点点头，继续往嘴里扒饭。

酒是素玉买的，她进超市选了很多啤酒和鸡尾酒，还买了一些熟食，虽说用酒精麻痹低落情绪肯定不好，但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喝醉了很多事就能暂时性一了百了！

荀彪放了一部电影，三个人却谁也没有心思看，一直在聊着天，荀彪很快四瓶啤酒下了肚，他一直在说自己和妹妹的事情，包括他们年纪小的时候就被带到京市，包括后来父母没钱供他们念书他们小小年纪出来打工，再包括他们在京市站稳了脚跟，到后来有能力挣钱给老家的父母寄回去，荀彪在酒精的作用下，事无巨细地和宣杰同素玉都汇报了一遍，像是说给他们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说到后来，荀彪就哭了，自己唯一的可以说在京市相依为命的妹妹死了，他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警察来找他认尸的时候他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妹妹死了是事实，他想逃避都逃避不了！

荀美玲的房间还留在那里，荀彪没有去动她的房间，他一直在催眠自己荀美玲只是去上班了，等她回来的时候自己又去上班了所以两个人没有碰到罢了，这样的自欺欺人一直延续到现在。

荀彪这个人平时没什么交心的朋友，所以逮着宣杰和素玉，他借着酒劲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宣杰和素玉也就当他的倾听者，安安静静地听他说，直到荀彪喝累了也说累了，瘫在了沙发上，宣杰的状态出于半醉，他费力地扶起荀彪，想要把他扶回房间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就借着这个空档，素玉上了一趟洗手间，由于她是女生，所以喝的都是鸡尾酒和饮料，但是她的肠胃一向不好，喝多了也感觉有点不大舒服，于是在小解完之后，她起身得有点猛，胃里忽然一阵翻滚，来不及回头吐在马桶里，就这么一扭头全吐在了马桶旁边的浴缸里。

素玉见弄脏了别人的浴缸，有些惊慌，连忙用莲蓬头冲洗着浴缸想要把秽物冲洗干净，可是在冲洗浴缸的同时，浴缸落水处的一样小东西却吸引了素玉的眼睛。

由于这是年代久远的老房子，所以屋内各项卫生设施的下水都不是很灵便，包括浴缸也是一样，在秽物与冲刷的水形成漩涡往下冲的同时，素玉发现有一个小小的亮晶晶的东西，似乎挂在了下水口处，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她俯身仔细地观察，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耳环，她伸出手掏出挂在下水口的这个耳环，细细一打量，心中咯噔一下——

这不是荀美玲的耳环吗？

荀美玲很喜欢看韩剧，所以她买了一副韩剧女主角同款的耳环，这副耳环是纯白金的价格比较高，荀美玲是跺跺脚咬咬牙一狠心才买了下来，为此她对素玉说这副耳环的代价就是让她吃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泡面。

荀美玲很喜欢这副耳环，除了睡觉时候摘下来，其他时间都不摘，如果真是睡觉时候才摘下来，那也应该是在荀美玲的卧室，为什么荀美玲的耳环会出现在这个蹊跷的地方？而且另外一只耳环去了哪里，被水冲走了吗？

素玉的脑子里瞬时间千回百转，女人的直觉命令她赶紧收起这只耳环，她出了洗手间，宣杰已经从荀彪的卧室走了出来，他也有点微醉，但是还好宣杰一向都是一个比较能够自持的人。

素玉谨慎地拉过宣杰：“荀哥睡着了吗？”

宣杰点点头：“睡着了，他真的喝多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好不好？”“怎么了，不是说好今天在这里陪他吗？”“他都已经睡着了，也不需要我们陪了，我想回家，我们回去好不好？”

宣杰觉得素玉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大对，但是素玉不说，他也不好多问：“素玉你没事吧，你真想回家，那我们就回去吧。”

说罢，取了外套，就和素玉一起离开了荀彪的家。

一直到了地铁站，素玉才松开宣杰的胳膊：“小杰，你姐姐是不是警署的？”

“对啊，她是警署的临床心理专家。怎么了呢？”

“这样，你今天回去，把这个交给你姐姐。”素玉摊开手掌，一只耳环赫然在她的手掌心正中央。

“这是什么？”“这是美玲的耳环，我在浴缸里发现的，可是我并没有找到另外一只，你去交给你姐姐。”

聪明如宣杰，马上明白了素玉的意思，他点点头，收好了这只耳环，素玉出了一口气：“希望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你放心吧，当初我不也被警察带去审问了吗，如果荀彪真的是清白的，一只耳环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