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梓鸣拿到购房合同的时候，当下便把姚洁抱起来转了一个大圈，姚洁有些发晕，自己的小儿子何曾这么抱过自己？觑见他一脸难掩的喜悦和兴奋，姚洁也不由高兴起来，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现在老一辈的父母辛辛苦苦打拼存钱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子女后代嘛。

至于他们自住的那套房子，姚洁也算好了，用自己和聂海两个人的退休金来还贷，日子也过得去，只是往后可能要紧张一些了。不过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她紧张也紧张得有成就感！

一下班聂梓鸣就拖着葶君去看姚洁为他们选购的新房子，这是一套二手房，墙面都已斑驳，室内老旧的家具被前房主尽数移走，水管电线管都暴露在外，地砖也都翘起，看来这套房子要好生花心思重新装修一下了。

最大的可取之处在于房间朝偏南，阳光正好，这种二室一厅的公寓房就别指望什么南北通透了。聂梓鸣前前后后钻了一遍，重新站在葶君面前：“脑子里想到什么装修方案了吗？”

“简欧吧，以这面积来看，简欧更适合，不会显得太拥挤，也自然大方。”“好，就简欧。”聂梓鸣顺了顺自己的前胸：“我真没想到我妈还能干出这么靠谱的事情，简直就是今年最棒的礼物了。”

“你不要忘了，还贷的金额也很高。”葶君提醒他，聂梓鸣早就计算过了，贷款一部分用公积金，剩余的他一个人工资足可以搞定，而葶君的月收入也能确保两人的生活水平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这就是高学历带来的高收入，高收入带来的惬意自在。

“我看我们这段时间又有事情干了。”跑五金建材，跑家居市场，选卫浴家电，样样都费时费力，看来以后他们的约会，就要在这些地方操作进行。

聂梓淇那边收到姚洁给她选房的消息，只是象征性跑去看了一看，一脸半死不活的表情，阴阳怪气地对姚洁说：“我又不像弟弟马上要结婚，有没有房子对我意义不大。”

姚洁推了他一把：“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以后你还是要结婚的啊。结婚这房子就是硬件。”

“知道了。”聂梓淇一直觉得弟弟先于哥哥“嫁人”，让他这个哥哥颜面上过不去，但是他又没法阻止聂梓鸣结婚，只能自己躲起来生闷气，在他的价值观里，他一直觉得宣葶君是被弟弟“抢”走的！

仗着自己外形好，就夺哥哥所好，聂梓鸣这事儿干得太不仗义了，所以从聂梓鸣和宣葶君确立关系到现在，聂梓淇都对聂梓鸣采取的是置之不理的态度，不过聂梓鸣无所谓，他和自己这个哥哥的三观本就出入甚大，也聊不到一块去。由小到大，他们除了亲口介绍他们是亲兄弟的关系，外人哪会相信这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根本连眼睫毛长得都不像。

聂海清楚想躲是躲不过去的，对方发来威胁，称他再不会面，就直接找到他妻子和儿子头上去，他们这些高利贷暗箱操作的势力不容小觑，连自己的妻子退休前干什么工作，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分别什么年龄在什么地方上班都掌握得清清楚楚。这要是被他们找到自己妻子和儿子闹腾一番，自己妻子还好说，自己两个儿子的脸岂不是都要被自己丢尽了。

聂海根据对方指定的会面地点，战战兢兢地来到这里，这是包厢的茶座，这里的环境本是为一些具备文人墨客气质的人准备的地方，但是“接待”聂海的人看上去可没有丝毫的书卷气，两个男人围着豆芽菜斜坐着，一脸杀气，那胳膊上的肌肉块堪比铁锤，让聂海看了就心惊胆战。

豆芽菜不和聂海废话，直接把合同复印件扔到聂海面前：“老东西，不给你点颜色当我们兄弟是透明的啊，约你出来还真是不容易啊，说吧，什么时候还钱？”

“这，这合同上不是写明了有一个月的期限吗？”聂海小心地赔着笑。

豆芽菜冷哼一声：“是一个月没错，但是我就怕一个月之后我根本连利息都收不回来，我早看清楚你们这种穷鬼拖延的本事了，你知道你现在已经欠了多少利息了吗？”他一改当初签订合同的“和蔼可亲”，变得面目狰狞。

聂海在心里迅速盘算，小心翼翼地说道：“按照合同的利息约定，应该，应该是五千块左右吧。”

“多少？”豆芽菜眉毛一挑，几乎要朝天花板飞起：“老东西你在开我玩笑是不是？五千块，五千块还不够我们兄弟买几包烟的！”

“那，那你们说利息是多少？”聂海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从你借款到现在，你已经欠了我三万块利息，明白吗？如果你还还不上这利息，那利息还得翻倍。”

“什么？”聂海激动得站了起来：“这才三天都不到，这利息怎么就到三万了？”

对面两个大块头见他站起，也迅速矗了起来：“老东西你自己好好看看合同，看看利息率到底是怎么算的。”

高利贷的利息算得非常阴险，采用的是方格翻倍利率，再加上吃准了借款人急需借款的心理，所以他们才能吃这中间产生的高额利率。

聂海瘫倒在沙发上，照这样利滚利滚下去，他面对的是无渊黑洞，要何年何月才能偿还得清？

眼下，他连三千块都掏不出来，又怎么能掏出二十三万偿还高利贷！他很想立刻把这些钱还清，远离这些嗜血的高利贷，但是他根本没办法变出那么多钱来。

高利贷给他下了通牒，二十万本金可以再等等，但是利息他必须要于明晚之前尽快付清，否则就不能怪他们不择手段。

聂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一回家就直接瘫倒在床，话也不说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姚洁过来喊他，他冲姚洁发了一顿火，让她不要再来烦自己让自己安静一下，姚洁受了委屈，自己躲到厨房里偷偷抹眼泪。

聂海又涌起一股内疚，从结婚到现在，一直都是姚洁在照顾他们父子三人的饮食起居，她是及其合格的家庭主妇，合格得失去了自我，让聂海可以有恃无恐地在她面前释放他的嚣张乖戾。他一直认为自己和姚洁结婚是对她的恩赐，如果不是他和小荷被棒打鸳鸯，他怎么都不会娶平平无奇的姚洁为妻。

这种想法支撑了他和姚洁这么多年的婚姻，在婚姻里往往付出更多的一方会让得到回报的一方感到自己是这场感情的主导，聂海也不例外，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得丈夫，他和姚洁结婚的初衷根本就不是因为爱情，只是他需要婚姻需要可以让他转移注意力的一段关系，他也早已习惯了姚洁对他的照顾和对这个家庭的付出，姚洁无法让他心疼。

男人就是这么自私的动物，从一个女人身上得到的失意，要靠另外一个女人去偿还弥补。你可以说他深情，他的深情用在了他的缅怀上，你也可以说他冷血，他的冷血付诸在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妻子身上。

今天聂梓鸣没有开车出门，聂海不动声色地从他房间取过了聂梓鸣的车钥匙，把这辆二手的宝马开到二手车市场处理掉了，由于急于脱手折现，几十万元的车只拿到了区区四万元的车款，聂海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连忙把这笔钱给高利贷打了过去一分钟都不敢耽搁，如此一来他的时间暂时稍微宽松了一些，但是聂海清楚那只是非常暂时而已。

聂梓鸣回家之后发现车钥匙不见，车库里的车子也找不到了，聂海十分淡然地告诉他是被自己的朋友借走了。聂梓鸣对聂海这私自的行为十分不满：“爸，那是我的车，你怎么说借就借也不和我商量一声？您那朋友靠谱吗？别给我开坏了。”

“借了就借了你哪那么多话，那车是我买的，被你拿去用了这么久就成你的车了？”聂海的脾气显得很大，聂梓鸣便不敢出声了，小声同姚洁嘀咕：“爸这是吃枪药了？”

姚洁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聂梓鸣，示意他不要去惹聂海，聂梓鸣便有些郁闷地闷头扒饭，聂梓淇在旁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次日，聂海接到小荷的电话，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小荷了，对方在电话里说：“聂哥，你最近好吗？”

聂海知晓小荷是记挂自己，但又不好同她说实话，只是随意敷衍了几句就匆匆挂断，现在钱的事情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哪有空理会其他？

无奈之下，他打起了聂梓淇房子的主意，大儿子至今都没有谈女友，房子的问题可以暂时搁置一边，如果有了聂梓淇的房款做底，他就可以把债务还清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平时闷不吭声的聂梓淇一听说聂海想要把他名下的房子先处理掉，表现了极大的反对：“凭什么弟弟有房子，我的房子就要卖掉？我要交了女朋友，人家听说我没房子，谁会看得起我？”

聂海耐心解释：“只是暂时，暂时借用你的房子，爸会加倍还给你的。”“那不行，现在房产升值多快，尤其京市的房子那是一天一涨，妈好不容易给我们两买了房，我不能辜负妈的心意。”

父子二人意见不合，险些都要吵起来，聂梓淇还是不愿意松口，聂海怒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

聂梓淇回道：“爸，你告诉我你到底要这笔钱干什么？”“我……我有点资金亏空，急需要钱。”“到底是什么资金亏空？爸你该不会是惹了什么不该惹得人吧？”

事已至此，聂海明白若不说明白，聂梓淇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欠了一笔高利贷，手头边连还利息的钱都没有，你弟弟的车，不是被借走了，是被我卖了偿还利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啊？”聂梓淇吃惊不小：“这事儿妈也不知道？”聂海摇摇头，聂梓淇继而发问：“你借高利贷做什么？”

聂海为难再三：“这事儿，你就别再问了，你就当帮爸这一次，以后我会双倍奉还给你。”

几乎从不和儿子开口的聂海，如今以祈求的姿态希翼着能得到儿子的帮助，这让聂梓淇极为费解。

没错，他没有太多的同情，只是费解，费解为什么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会向他要钱，费解平时买文玩从不眨眼的父亲会一夜之间变得如此之“贫瘠”，甚至到了需要他接济的地步。

他忽然有一种解恨的意味，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成长只有母亲的参与，父亲的身影一向少之又少，母亲对他过多的溺爱又造成了他性格上的缺憾，他也恼恨父亲为什么只把高大俊朗的基因遗传给自己的弟弟，他有很多恨需要抒发，却无从寻找起，如今，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报复”的突破点！

“如果当年你想得长远一点，多为我们兄弟两买几套房，而不是拿你的钱全部都去买那些古董和文玩，也许我们家现在的状况会更好。”聂梓淇说的是实话，京市的房价突飞猛进，可不是单单几样古董就可以与之媲美。

聂海也深刻认知到了这一点，他的确“鼠目寸光”，总觉得固定资产那是需要孩子们自己去拼搏的事情，他本意是不想把自己的生活弄得经济压力那么大。可是到了真正需要用钱的时候，他现在才明白他的选择大错特错，他现在面临的所有有关金钱的难题，如果有足够的固定资产做储备，就决计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

“爸，对不起，这是妈给我买的，我不会擅自辜负妈的心意，您可以去找弟弟。”“你弟弟准备要结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