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结束后，《猫多多》剧组就地解散。

谭静然和元思永一样，都是属于喜欢自己亲自盯剪辑的人，忙完拍摄工作就钻进剪辑室去了，工作人员们各回各家，计绯也踏上了返回B城的航班。

下飞机的时候，计绯琢磨着自己应该过气得差不多了，就没走VIP通道，结果被几个真爱粉抓了个正着。

好在人也不多，计绯就给她们签了名合了照，随意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对，电影刚杀青……电影的内容？可以蹲一下预告片……还不清楚什么时候能上映呢，最快也要等下半年了……接下来的安排？可能暂时没什么安排……”

有个女生问道：“绯绯，你要不要考虑开个直播啊？”

“啊？”计绯苦笑，“这就有点为难我了吧……”

“不是整活的那种直播，”女生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觉得你的声音好好听，之前有UP主剪了你的台词合集，我平时心情很烦的时候就喜欢戴个耳机听一听，所以我有点想让你开个直播念几个故事，我可以录下来当助眠音频。”

这就跟练台词差不多，计绯想了想，“那我录几个音频放在微博上吧，你想听什么？”

几个粉丝赶紧报了喜欢的书名或者故事名，计绯拿手机备忘录记了一下，就跟她们告别了。

胡欣亲自开车过来接人，不解地问：“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计绯随口说了偶遇粉丝的事情，胡欣颔首道：“你每次杀青就往屋里一宅，蘑菇都能长三茬了，吱个声跟粉丝证明一下你还活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计绯抗议：“我也没有完全宅啊！我还是会出门的好不好！”

胡欣挑眉，“下楼两分钟扔个垃圾的那种出门？”

计绯：“……”

计绯明智地转移了话题，问起了那档新人演技PK的节目。

胡欣听到这个还有点头疼，吐槽道：“我们公司一水儿都是咸鱼，这种高压PK对他们来说很有难度。”

她手底下有三个新人，大学刚刚毕业的年纪，都是跟当年话剧团成员沾亲带故的二代，虽然没有从小就开始演戏，但也继承了他们公司的摸鱼传统，平日里做事不紧不慢的，胡欣真担心他们一紧张就崩心态了。

计绯想了想，“就当是试镜现场了，练一练也不是坏事。”

“他们跟你没法比，”胡欣道，“你紧张的时候还能飚演技，他们一紧张就忘词。”

“那就更应该练练了，”计绯道，“总不能让他们到片场里忘词吧？”

“理是这个理，就是怕咱们公司输得太惨，”胡欣郁闷地道，“内部玩玩还好，燕总非要做成节目播出去，别家的新人气势如虹，旋天的新人全是咸鱼，这对比也太惨烈了吧！”

计绯和啾啾同时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默默地嘶了一声。

这画风是有点不太对啊……

“我过两天回公司给他们特训一下吧。”计绯道。

胡欣点头表示赞同，又道：“没想到这次谭导居然没有折腾你，还真是走运了……”

谭静然的风评可以说是非常“恶劣”，在拍摄期间，胡欣也去过眠云镇一次，见童悠宁被折腾得那么惨，还有点意外于鱼一文这个角色从头到尾的随意和轻松。

“主要还是因为我一开始就跟谭导说了改人设吧，”计绯道，“不然最后那段剧情也挺难拍的。”

初识不懂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表演者在不同时期也会触发不同的感想，计绯读剧本的时候一直在钻研鱼一文的神态动作和蜕变的心理，专注于从无情到有心的表演，进组之后再看着其他演员的表演，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无情者懂了情，看似浪漫，实则残忍，就好像是修真世界里的人非要去破别人的无情道，无非是在打碎这个人的生活基准，有序的理智化为混乱的情感，整个内心世界塌为废墟重新构建，以所谓的情作为新的地基，真的可以支撑一层层往上叠加的建筑吗？

谭静然很沉迷于这种打碎角色的设定，但她笔下的鱼一文却有一种大道至简的感觉，欲望就是欲望，无心就是无心，一切顺意而为，无需在乎任何的批判和评价。

计绯觉得她一开始应该就是想构建一个自由的角色，只是加入了太多沉重的元素，鱼一文的人物形象也随着剧情而变化，自由的人物上了锁，如今计绯打开了这个镣铐，角色就回归了谭静然最初动笔时的模样。

“改了之后也很麻烦吧，”啾啾忍住上翘的嘴角，“鱼一文这种‘老娘天下第一’的状态还是挺难为你的。”

胡欣：“噗……”

计绯幽怨地瞥她们一眼。

现在是一月上旬，B城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计绯在眠云镇呆久了，一时有点不习惯这边的天气，下车的时候直接打了个冷颤。

天上的月光有点亮，映得雪地都是亮堂堂的，计绯随手拍了一张照，先是发给自家爸妈报平安，然后就习惯性地发给了荀西丛。

啾啾随口道：“又跟西丛哥聊天啊？”

计绯一顿，胡欣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计绯淡定地道：“嗯，他问我到了没。”

胡欣狐疑地扫了计绯两圈，但又想到她赶路辛苦，就什么都没说了。

胡欣和啾啾照旧把她送到屋里就走了，给她留一个独处充电的空间，计绯洗了个暖烘烘的热水澡，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荀西丛的回复。

[最帅西西]：好大雪啊……

[最帅西西]：好想看雪，可惜这边从来不下雪。

这个备注是计绯元旦的时候当着荀西丛的面改的，她随手回复了一句——

[绯]：你在B城从小看到大，还没看腻？

[最帅西西]：小时候很讨厌下雪，后来就很喜欢了。

[绯]：为什么？

那边的输入显示提示了半天，荀西丛才回了几个字——

[最帅西西]：就是喜欢吧，没什么理由。

千里之外，荀西丛看向窗外，南方的树叶在冬季仍然是绿绿的模样。

真奇怪，雪对他来说是冷的，他曾经觉得自己的灵魂和小镜一样深深地埋入了雪里。

可是雪对他来说也是温热的，因为他在那片雪地上找到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