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2年4月22日，诗寇蒂·西泽进入“誓约叙事”并见证了全部历史，盈，+88。】

诗寇蒂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中。

朦朦胧胧中，诗寇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突然“昏迷”后，并非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而是呈大字型仰躺在了一个软硬适中、弹性惊人、支撑力均匀的触手团上。

那些富有活力的触手可塑性强，会根据她睡姿自动调整弧度，不但对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实现完美的支撑，还会轻微地抽搐一下达到按摩效果，躺在上面就像躺在一张特别舒适的按摩床上一样。

诗寇蒂的第一反应是：啊，自己的睡姿果然自个儿睡得像个四仰八叉的死猪一样。

第二反应是：啊，触手床还挺舒服的，比她皇宫里御用大床都要舒适呢。

懂行的皇长女立即对这张触手床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不过，随着诗寇蒂逐渐清醒，从轻飘飘的幽灵状态中脱离，重新落回温暖的现实躯体后，她反而产生了轻微的不适感。

那感觉就像是做了一晚的噩梦，清晨在被窝中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压麻了。

诗寇蒂下意识地想活动一下手脚，伸个懒腰，想要舒缓一下这不适感。

然后她感觉有什么缠住她四肢的东西紧了紧，就像是鬼压床一样把她伸懒腰的动作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言律歌冷淡却有力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别乱动，先让我把你头盖骨装回去。”

诗寇蒂：“？？？”

你对我的头盖骨做了什么！！！

浑身僵住的诗寇蒂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

那些灵活的触手不但构成了她身下的床垫，也捆缚住了她的四肢，缠住了她的头颅，将她浑身上下固定在了一个完全不能动的姿势上。

在一般情况下，这场面让人很容易想起触手pl*y之类奇怪的事情，但言律歌作为三观奇正的三好少年，显然不会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他做的事情比这可怕多了。

他把皇长女的头盖骨都整个儿掀了，现场执行开颅手术。

诗寇蒂已经傻眼了。

她花了半分钟去感受自己头顶丝丝的凉意。

虽然整体上不痛不痒，但是不管是后脑勺上从未有过的凉意、内容物微妙的触碰感、太阳穴神经不太明显的抽动、还是颅骨与颅骨之间摩擦轻微的声响，都在告诉她一件事——

——言律歌在她昏过去的时候，对她来了一场开颅手术。

诗寇蒂深吸一口气，用出这辈子最强的意志力克制住崩溃的心情，用平稳、平静、从容的语气问：“为什么要掀开我的头盖骨？”

“为了保护你的脑子不被幻境侵蚀。”言律歌很认真地回答，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这里条件有限，你又倒得太突然了，所以我只能用一些纯物理的方法来限制你的感知。”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更加有效的手段’？需要付费的那个？”

“是啊。”言律歌正色道，“首先呢，我先给你用了‘高效麻醉术’，阻断你对疼痛的感知。

“然后呢，我沿着你的发际线周围轻轻地划一圈，掀起了你的头皮。

“随后呢，我在你的颅骨上钻了六个小孔，方便后续切割颅骨……”

“谢谢，不用给我讲过程了，我真的谢谢你了啊！”

“哦，不谢？”

……

大约十分钟后。

诗寇蒂和言律歌面对面站着。

皇长女抬手仔细摸了一遍自己的后脑勺。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没有疤痕，没有能摸到软乎乎脑子的洞，没有变成奇怪形状的颅骨，甚至连头发也日如既往地茂密，没有秃……

仿佛一切正常，无事发生。

诗寇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动到了言律歌的脚边——那里有一小簇还在抽搐的、疑似血管和神经的东西。

“不要在意。”言律歌默默地移了一步，挡住了那一小簇令人不安的东西，“这就像拆装电脑后总会多出几个螺丝钉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只是经历了一个小手术而已，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我真的可以不在意？”

“真的。”言律歌目光真诚，“往好处想，我之前为了避免你被幻境影响，对你的大脑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而这改造是永久性的。

“从今往后，你的五感可以实现自主调节，比如视力想要5.2就5.2，想变1000度近视就1000度近视。

“这在直面污染物的时候，是一种天然的优势知道吗？

“你看不见它，被污染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诗寇蒂试了下，发现还真是。

她可以随意地调整视觉、听觉、触觉等感知的敏感度了。

诗寇蒂在正常视力和高度近视之间切换了几轮：“但是我的视力最高还是只有5.2，没法再调高了吗？”

“这是你眼珠子的硬件限制。”言律歌耐心地解释了一句，然后热情地推销起了自家的新产品，“要不我帮你也换个电子义眼吧？

“功能齐全终身质保，品牌厂家质量可靠，现在下单我还能给你打个九八折！”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手按在了自己的电子义眼上，指尖微微用力。

他准备拿着产品实物向皇长女展开进一步介绍。

诗寇蒂顿时回忆起言律歌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的猎奇场面，打了个寒噤，赶紧拒绝：“……不了，谢谢，我还是觉得原装的比较好。”

推销失败的言律歌动作顿了顿，略感遗憾：“哦，好吧。以后改变主意了欢迎找我。”

“谢谢，我觉得我以后也不会考虑的。”

虽然还是很难不在意那簇多出来的“螺丝钉”，但诗寇蒂不得不承认，这能让感官主动变得迟钝的能力并非一件坏事。

先前在“誓约叙事”中，如果不是言律歌的这一手，她又是接连体验鲤鸟的死亡，又是直面污秽之兽的形态，现在绝不可能完好地站在这里。

在往后的日子里，她除了在面对污染物时能主动调低视觉听觉，减少污染力量对自己的影响外，还有很多的应用方法。

比如被逼无奈吃了一大口糖的时候，她调低一下味觉，可以让这糖尝起来不那么咸。

比如在战斗的时候，她调低一下痛觉，可以直接提高自己的抗打击能力，说不定还能绝地翻盘。

比如……

在一大堆肉眼可见的好处面前，诗寇蒂决定选择性地忽略那些“螺丝钉”。

事实证明，人类的下限一旦突破了第一次，就很容易再突破无数次。

在进入“终战之地”前，以优雅得体著称的皇长女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自己居然会觉得一只巨型千足虫很美味，觉得一张蠕动的触手床很舒适，觉得一场掀起头盖骨的大脑改造手术利大于弊……

她麻了，她对这个邪神画风的超凡世界见怪不怪了。

心志坚定的诗寇蒂脸上挂着一贯淡然的微笑，将目光从言律歌脚边的粉红色神经簇上移开，将视线移到了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鲤鸟亡灵上。

她没有忘记她所继承的“未尽誓约”。

她没有忘记——她欠它们的东西。